市局，法医中心。
解剖室里的空气，冰冷得像是凝固了。
无影灯的光芒，将不锈钢解剖台上的那具女尸照得毫无生气。
林默摘下沾血的手套，扔进黄色的医疗废物桶。他走到洗手池边，用消毒液反复冲洗著自己的双手，直到指缝间再也闻不到一丝腐败的气味。
“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在三个月零五天到三个月零十天之间。”
他的声音通过口罩传出，没有半分情感，像是在宣读一份实验报告。
“但有个东西，你最好过来看看。”
徐璟知走了过去。
林默用一把无菌镊子，指著死者陈梦后颈的位置。
那里，那个原本被认为是纹身的“条形码”，在经过清洗后，显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这不是纹身。”林默的语气很确定，“是工业油墨，已经渗进了皮下组织。而且，你看这个数字的顺序。”
他将一张高清照片调出，在旁边的显示器上放大。
“是反的。”
这串数字和条码，像是盖在一个透明物体上，然后从另一面看过去的效果。
徐璟知盯着那张照片，启动了【中级鉴定术】。
无数关于工业油墨、印刷技术、材料学的知识，在他脑海中飞速流转、比对。
“是编织袋。”徐璟知开口。
“这种油墨成分，常见于廉价的聚丙烯蛇皮袋，就是那种装粮食或者建筑垃圾用的。”
“条码印在袋子内侧，死者被装进去后，由于空间挤压和尸体表面的湿气，油墨被反向拓印到了她的皮肤上。
林默镜片下的眼睛亮了一下。
这个推论，和他通过显微镜观察到的油墨纤维残留，完全吻合。
死者在被砌进墙里之前，还被装进过一个袋子。
刘桂的口供里，并没有这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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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灯光，将刘桂那张平静到诡异的脸，照得一片惨白。
“我不知道。”
他看着徐璟知手机上那条匿名短信，摇了摇头，脸上甚至露出一丝被冒犯的愤怒。
“谁在恶搞我的作品？下水道？那里面又脏又臭，怎么配得上我的小梦？”
徐璟知开启了【洞察之眼】。
刘桂头顶的文字，清晰地显示著。
他不是装的。
凶手是他，但发短信的，另有其人。
一个躲在暗处，欣赏了整场谋杀，甚至连藏尸细节都一清二楚的“观众”。
“好了，带他下去吧。”徐璟知收起手机，对旁边的雷大炮说。
案件，并没有结束。
它只是换了一个演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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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再次降临“幸福里”小区。
徐璟知和雷大炮站在那栋楼背后的一个下水道井盖旁。
晚风吹过，带来一股潮湿的、混合著腐败物的腥臭味。
“小徐，你确定能找到？”雷大炮的脸上写满了怀疑，“这下面跟迷宫一样，全市的管网都连着，大海捞针啊。”
“师父，安静点。”
徐璟知闭上了眼睛。
【声波成像与解析】，启动。
一瞬间，他周遭的世界，从视觉信号，彻底切换成了声波的领域。
井盖下方，水流的汩汩声，被分解成无数不同频率的波形。
远处管道里，一只老鼠跑过时爪子刮擦水泥壁的细微声响，被精准捕捉。
整个小区的地下管网，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副庞大而精密的，由回声构建的3d地图。
他“听”到了每一个接口，每一处拐角，甚至每一块松动的砖石。
那条匿名短信提到的“歌声”，此刻在他耳中，也被解析出来。
不是真的歌声。
是某个金属或塑料制品，被水流冲击，在管道内产生的高频震动，与气流形成的共鸣。
他的“听觉”顺着这股声音的源头，在复杂的管网中飞速穿行。
终于，在一个位于3号楼正下方的管道拐角处，他“听”到了一处异常。
那里的回声，衰减得极不正常。
似乎有一个密度不大的软性物体，卡在了那里，吸收了大部分的声波。
徐璟知睁开眼，指着脚下的井盖。
“就是这里。”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从这个口下去，往前二十三米，第一个拐角。有东西卡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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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工程队的照明灯，将黑暗的下水道照得亮如白昼。
雷大炮捏著鼻子，看着两名工人按照徐璟知的指示，用长杆和网兜，在那个散发著恶臭的拐角处费力地掏著。
几分钟后。
一个被黑色垃圾袋包裹，又用黄色工业胶带缠了十几圈的不明物体，被拖了上来。
隔着几层塑料，依然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雷大炮用警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划开胶带和塑料袋。
里面，并不是他们预想中的残肢或者凶器。
而是一个专业级的录音声卡，一个价格不菲的电容麦克风，以及一本被污水泡得完全发涨，几乎要散架的日记本。
“是陈梦的直播设备。”雷大炮立刻认了出来，“这些东西有棱有角，如果和尸体一起砌进墙里，墙面肯定会不平整。”
“所以刘桂把它们扔进了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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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里。
徐璟知戴着手套，用镊子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那本几乎被毁掉的日记。
大部分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张夹在日记中间的塑料书签，保护了下面几行字的完整。
那一行字，是用一种很秀气的字体写的。
“隔壁那个程序员，真是烦死了，每天晚上机械键盘敲得震天响，吵得我根本睡不着”
“叮铃铃——”
徐璟知的手机，在此时响起。
是技术科的电话。
“徐队！那条匿名短信的来源，有眉目了！”
“对方用了十几层虚拟代理，但我们反向追踪，最终定位到了信号发出的初始wifi热点！”
隔壁的程序员。
那个在警察上门时，眼神闪躲，屋里放著半个行李箱的男人——王浩。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汇合成一个点。
雷大炮一脚油门，警车调转方向，再次向幸福里小区冲去。
这一次，目标明确。
502室门口。
雷大炮抬起手，正准备敲门。
徐璟知拦住了他。
“不用了。”
话音未落，他抬起脚，用一个极其标准利落的正蹬，狠狠踹在了防盗门的锁芯位置。
“砰——！”
一声巨响，门锁崩裂，整扇门向内弹开。
门后的景象，让雷大炮都愣在了原地。
狭小的房间里，没有床，没有衣柜。
只有六台巨大的显示器，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每一台显示器上，都在循环播放著同一个女人的直播录像。
是陈梦。
或哭，或笑，或唱歌，或发呆。
那个戴着眼镜的程序员王浩，就坐在屏幕的包围中。
他戴着一副硕大的监听耳机，手里，正拿着一个黑色的变声器。
而他面前的主显示器上，赫然停留着的，正是那个发给徐璟知的，匿名短信的发送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