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转发破十万了！”
新林琳的尖叫在疗养院临时据点里炸开，声音因为熬夜和兴奋变得嘶哑。她抱着平板电脑，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揍了两拳。
凌晨五点四十分。张伟那封带手印的举报信照片，在发出二十分钟后，像一颗砸进粪坑的石头，激起的不是浪花，是喷溅的粪点——各种意义上的。
“微博话题律师实名举报赵天豪已经冲上热搜第七，上升速度还在加快。”原版林琳瘫在墙角一把破椅子上，手里捧着周科长刚送来的搪瓷缸，里面是冒着热气的劣质茶水。她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吸了吸鼻子，“评论区炸了。支持的和骂街的对半开。”
陆尘凑过去看平板屏幕。评论区里，几条高赞评论被顶在最上面：
陆尘划拉着屏幕，嘴角扯了扯：“行啊老张，你这颗石头砸下去，听响儿的不少。”
张伟没说话。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那叠泛黄的老师笔记，钢笔搁在一边。他盯着自己发那条动态的界面，看着转发数从十万跳到十二万，又跳到十五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带手印的举报信照片，指节有些发白。
“怕了？”陆尘问。
“怕。”张伟老实承认，声音有点干，“怕这动静还不够大，怕明天早上醒来，热搜没了，话题封了，我的账号炸了，然后什么都没有改变。”
“不会。”一直闭目养神的陈默忽然开口。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用一块干净的布，缓慢而仔细地擦拭着周科长给的那把军用匕首。刀刃在昏暗的台灯下反射着冷光。“你这封信，戳中的不是赵天豪，是他背后那些人最怕的东西——‘关注’。一旦事情被放到聚光灯下，很多暗箱操作就不好做了。”
他顿了顿，把擦好的匕首插回腿侧的刀鞘，动作因为牵动肩膀而微微一顿——之前码头行动时，那里被一个垂死反抗的打手用扳手砸了一下，虽然没伤到骨头，但一片淤青肿胀。
“老陈，你肩膀得处理一下。”苏予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转头，看见她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铝制饭盒走进来，饭盒盖上还印着“江城日报食堂”褪色的红字。她脸色疲惫，但眼神清亮，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有几缕散落在额前。
“周科长弄了点粥和咸菜，还有几个馒头。先将就吃。”她把饭盒放在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小桌上，然后走到陈默身边，不由分说地掀开他工装的领口。
陈默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躲。
灯光下，他右肩胛处一片深紫色的淤血触目惊心，边缘已经有些发黑肿胀。
“我就知道。”苏予初叹了口气，从随身一个小包里掏出碘伏棉签和活血化瘀的药膏——显然是刚从疗养院医务室要来的。“忍着点。”
她动作熟练地消毒、上药，手指力度适中。陈默全程面无表情，只有肌肉在药膏刺激下微微抽搐时，眉头才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陆尘看着这一幕，没说话，只是默默走过去，掀开饭盒盖。粥是普通白粥，咸菜是萝卜干，馒头是冷的。但他抓起一个馒头塞进嘴里，嚼得腮帮子鼓起来，又灌了一大口热粥。
妈的，真香。比压缩饼干强一万倍。
“那两个女孩怎么样了？”他边吃边问。
“醒了，但情绪很不稳定。”苏予初给陈默包扎好，洗了手，也拿起一个馒头小口啃着，“军医给她们用了点镇静剂，现在睡了。我问了基本情况，一个叫小雅，十九岁，在江城读大专，晚上兼职回出租屋的路上被人用毛巾捂晕的；另一个叫阿玲，二十二岁，外地来江城打工的餐厅服务员，下班路上失踪的。她们都说被关过一个很冷、有铁门的地方，偶尔能听到水声和机器声，但不知道具体在哪儿。”
很冷、有铁门、水声、机器声。
陆尘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想起口袋里那块木雕。老周渔具店老周的失踪还有“渔夫”的运输线
“林琳，”他咽下嘴里的食物，“‘渔夫’资料里，有没有提到他们在江城有什么固定的仓储或者中转点？特别是冷库之类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两个林琳同时抬头。
原版林琳立刻在电脑上敲击：“我查一下‘渔夫’团队的内部通讯记录里，有几个高频出现的地址代码。其中一个代码‘b-15’，在多次运输清单的‘临时仓储’栏里出现。我对照了一下他们内部用的江城旧地图编码”
她快速切换窗口，调出一张模糊的电子地图，放大。
“b区，指的是老工业区滨江路一带。15是门牌号？”她转头看向新林琳，“帮我调取滨江路附近的近期市政监控和卫星图——如果有的话。”
新林琳立刻凑过去，两台平板电脑并排操作。几分钟后，她抬起头，眼睛发亮：“找到了！滨江路15号！原先是国营肉联厂的附属冷冻仓库，九十年代末就废弃了，产权几经转手，现在挂在一个空壳公司名下。但是”
她将平板转向陆尘，屏幕上是一张近期夜间的道路监控截图，模糊但能辨认出，一辆没有牌照的厢式货车，正在深夜驶入滨江路15号锈迹斑斑的大铁门。截图时间，赫然是三天前的凌晨。
“这辆车，”新林琳切换图片，“和我们在‘渔夫’资料里看到的、负责从‘收集点’向码头运输‘货物’的车辆型号、特征完全吻合。而且，根据热量扫描卫星图（我黑进去看的），这个废弃冷冻仓库的地下部分，在过去一个月里，有间歇性的、不正常的热源信号——像是有人在里面活动，但刻意控制了热量散发。”
废弃冷冻仓库。地下部分。异常热源。
还有老周那块刻着“周”字和波浪纹的木雕——老周是渔具店老板，刻鱼形木雕合情合理。但这木雕，为什么会出现在“渔夫”团队运输的杂货箱里？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陆尘脑子里成型。
“老周可能不是失踪。”他声音发涩，“他可能发现了什么，被‘渔夫’或者赵天豪的人抓了，关在了某个地方。那个木雕，是他故意留下，或者挣扎时掉落的线索。而那个地方”
“可能就是滨江路15号的废弃冷冻仓库。”陈默接话，他活动了一下包扎好的肩膀，眼神锐利，“冷、有铁门、水声（靠近江边）、机器声（可能还有老旧的制冷设备残留）。符合苏予初刚才说的那两个女孩被关押地的特征。”
房间里一时安静。
只有两个林琳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和张伟缓慢翻动老师笔记的沙沙声。
陆尘把最后一口粥喝完，铝制饭盒往桌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
“所以，我们现在有两条线。”他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条线，张伟的举报信引发的法律战和舆论战。赵天豪会疯狂反扑，我们必须顶住，至少顶住48小时，让这件事发酵到上面不得不关注。”
“第二条线，”他收起一根手指，“滨江路15号。那里可能是‘渔夫’团队在江城的一个重要中转站，甚至关押点。老周可能在那里，也可能有更多像小雅、阿玲那样的受害者。”
他看着房间里每一张疲惫而紧绷的脸：“我们人不够。精力也不够。连续两晚高强度的行动，大家都快到极限了。”
他看向陈默。陈默脸色有些苍白，但腰杆笔直。
他看向两个林琳。原版林琳鼻音越来越重，新林琳眼睛红得像兔子。
他看向张伟。张伟握着钢笔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看向苏予初。苏予初正默默收拾着用过的棉签和药膏包装，动作轻柔，但眼皮也在打架。
最后，他看向自己系统界面里那1220点积分，和那个【法理之盾】48小时的倒计时。
压力如山。
“我们需要分工，也需要休息。”陆尘说，“至少，在天亮之后的几个小时内，我们得喘口气。”
他指向陈默和两个林琳：“老陈，你肩膀有伤，必须休息。林琳，你们两个，轮流盯网络舆情和滨江路15号的监控，一个人盯的时候，另一个人必须睡觉。这是命令。”
陈默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看到陆尘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张伟，”陆尘转向律师，“你的战场在天亮以后。举报信发出只是第一步。我猜，很快会有记者想采访你，有相关部门可能（只是可能）会联系你，甚至赵天豪的律师会直接打电话威胁你。你需要保存体力，应付这些。现在，去隔壁房间，找张床躺下，睡不着也闭着眼睛。”
张伟深吸一口气，放下钢笔，合上老师笔记，郑重地放回公文包。他站起身，因为久坐腿有点麻，晃了一下。苏予初扶了他一把。
“谢谢。”张伟低声说，拿起那个旧公文包，走向隔壁房间。
“苏记者，”陆尘看向苏予初，“你也去休息。两个女孩需要人照顾，也需要有人等她们情绪稳定后做更详细的笔录。你比我们谁都擅长这个。”
苏予初看着他：“你呢？”
陆尘咧嘴，笑容有点疲惫，但眼神没垮：“我？我得算算账。”
！“算账？”
“嗯。”陆尘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外面天色已经从深黑转为墨蓝，远处江面上泛起鱼肚白。“算算我们还有多少家底，多少时间，多少胜算。”
苏予初没再问，只是轻声说：“别太逼自己。你也只是个人。”
陆尘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苏予初端着空饭盒和医疗垃圾离开了。陈默在墙角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面，靠着墙坐下，闭目养神，呼吸很快变得悠长平稳——这是顶尖战士快速恢复体力的本事。两个林琳低声商量着轮班计划，原版林琳先躺下，几乎脑袋沾到临时铺的旧军大衣就睡着了，新林琳则抱着平板，缩在电脑椅里，一边打哈欠一边监控数据。
房间里安静下来。
陆尘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坐下。疲惫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从脚底漫到头顶。肩膀、后背、手臂，每一处肌肉都在酸痛。脑子里信息还在嗡嗡作响：码头、木雕、举报信、冷冻仓库、清道夫、海岛、48小时
他调出系统界面。
【积分余额：1220】
【当前任务：】
主线任务（推进中）： 瓦解赵天豪犯罪集团，揭露其背后保护伞。
支线任务（进行中）：法理之盾（剩余时间：46小时18分）——成功抵御并反击来自赵天豪集团及“罪徒公会”的法律攻势与舆论抹黑。
隐藏任务（待触发）： 探索“清道夫”的遗产与真相。
潜在任务线索： 调查滨江路15号废弃冷冻仓库。
【系统商城（正式判官权限）】
琳琅满目的技能和物品列表在眼前展开，价格从几十到几千积分不等。陆尘快速浏览：
【基础格斗精通（永久）】：已拥有。
【语言艺术（初级）】：已拥有。
【危机直觉（被动）】：已拥有。
【信息深度检索（一次性）】：已使用。
【电子对抗（临时）】：已过期。
【体能恢复药剂（小）】：100积分/支，可缓解疲劳，加速轻微伤势恢复。
【专注力强化（4小时）】：150积分/次。
【初级黑客体验包（12小时）】：300积分。
【匿名网络接入点（一次性）】：200积分。
【特殊物品兑换权限（一次性）】：未使用。
陆尘的目光在【体能恢复药剂】和【专注力强化】上停留片刻。他现在累得像条死狗，脑子也跟浆糊一样，这两样东西正是急需的。
但积分只有1220。未来48小时，谁知道还会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每一分积分都可能救命。
他咬咬牙，关掉了商城界面。先扛着，实在撑不住再说。
他点开那个【特殊物品兑换权限（一次性）】的说明。
【可兑换物品列表（随机刷新三选一）：】
【‘清道夫’的旧怀表】：似乎能感应到与“清道夫”相关的人或物气息？功能描述模糊。
【匿名卫星通讯频道（24小时）】：可建立一条绝对加密、无法追踪的卫星通话链路。
【‘罪徒公会’外围成员身份卡（一次性）】：可伪装成公会最低级别外围成员，有效期12小时，有被识破风险。
陆尘盯着这三个选项。
怀表？听起来玄乎，但现在“清道夫”的线索太碎，暂时用不上。
卫星通讯？绝对加密听起来很诱人，尤其是现在他们很可能被全方位监控。权限，代价不小。
外围成员身份卡？权限，最便宜，而且可能有用。如果滨江路15号真的是“渔夫”的据点，拿着这张卡，或许能混进去看看？但风险也最大，一旦被识破，就是自投罗网。
他纠结了几秒，最终没有立刻选择。权限只有一次，必须用在刀刃上。
关掉系统，他靠着墙，闭上眼睛。
脑子里却停不下来。
老周那个总是笑呵呵、店里永远有股鱼饵味的瘦小老头。他到底知道了什么？他还活着吗？
张伟的老师严正清退休的老检察官，守着秘密七年。他现在怎么样了？知道学生终于把那叠材料发出去，是欣慰，还是担心？
陈默的老班长周科长二话不说收留他们这群“麻烦”，这份信任，沉甸甸的。
还有那两个刚救出来的女孩小雅和阿玲，她们醒来后，要怎么面对这段恐怖的经历？
以及李小雨。那个照片上笑容清澈的女孩，现在又在哪儿？还在那个“海岛”上吗？
乱七八糟的念头像走马灯一样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半小时，陆尘听到身边有轻微的动静。
他睁开眼，看见陈默不知何时醒了，正把一瓶拧开盖的矿泉水递过来。
“喝点。”陈默声音不高。
陆尘接过，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让他清醒了些。
“谢了。”他把水瓶递回去。
陈默没接，只是看着他：“你在硬撑。”
陆尘苦笑：“不然呢？老陈，你说，我们这么折腾，到底能改变什么？抓了一个钱涛，端了一个码头，救了两个女孩，发了封举报信但赵天豪还在逍遥，海岛还在运转，‘渔夫’还在抓人，‘罪徒公会’还在背后冷笑。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像在对着一个巨大的黑影扔石头，扔得胳膊都酸了，那黑影动都不动。”
陈默沉默了一会儿，从他那个总是随身的小包里，摸出半包烟，抽出一根递给陆尘，自己没抽。
陆尘愣了一下，接过来，陈默又递过打火机。陆尘点上，吸了一口，劣质烟草的辛辣呛得他咳嗽起来——他其实不怎么会抽烟。
“我以前在部队，”陈默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有一次境外任务，目标是一个藏在雨林深处的毒枭营地。我们小队十二个人，潜进去，交火，伤亡。最后撤出来的时候，连我在内，只剩四个能动的。”
陆尘安静听着。
“当时我也问过队长，值吗？死了八个兄弟，就端掉一个营地，抓了几个小头目，大毒枭早跑了。队长当时肋骨断了三根，躺在地上等救援，他跟我说：‘陈默，你看这雨林。’”
陈默抬起手指了指窗外，虽然外面只是疗养院的绿化带，但他眼神似乎穿透了墙壁，看到了别处。
“‘你看这雨林，树这么多，草这么密，我们十二个人进去，就像一滴水落进去，眨眼就没了。但是，’队长说，‘如果我们这滴水，能让这片叶子动一下，那下一滴水来的时候，也许就能让另一片叶子动一下。叶子动得多了，风就可能变向。’”
“他最后没撑到直升机来。”陈默顿了顿，“但他的话，我记住了。”
陆尘夹着烟，烟雾在昏暗的房间里袅袅上升。
“我们就是那滴水？”他问。
“也许是。”陈默说，“也许连水滴都算不上。但至少，我们让赵天豪这棵毒树的叶子，动了几下。码头动了，舆论动了，有些人心里开始动了。”
他看向陆尘：“这就够了。至于能不能砍倒这棵树，那是后面无数滴水的事。我们只管动我们的这片叶子。”
陆尘看着手里的烟，慢慢燃到尽头。他把烟头按灭在地上。
“老陈，没想到你还会煲鸡汤。”他笑了笑，笑容里少了些疲惫，多了点力气。
“不是鸡汤。”陈默认真道，“是实话。”
就在这时，一直在监控网络的新林琳忽然压低声音叫起来：“有动静！滨江路15号！凌晨五点五十分，有一辆黑色轿车开进去了！不是之前的货车，是轿车！下来了三个人，看走路姿势不像普通混混！”
陆尘和陈默同时站起身，凑到平板前。
模糊的监控截图里，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废弃冷冻仓库的大铁门外，三个人影正下车。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风衣，另外两个跟在身后，动作干练。
截图放大，风衣男人的侧脸有些模糊，但轮廓
“这个人”陆尘眯起眼，“我好像在哪见过。”
新林琳快速操作，调取数据库比对。几秒钟后，一张清晰的档案照片跳出来，旁边标注着：
姓名：郑明
身份：天豪集团首席法务官
简介：前资深检察官，十五年前辞职加入天豪集团，是赵天豪最信任的“白手套”之一，擅长处理“法律难题”。
照片上的人，和监控里风衣男人的侧脸，高度重合。
天豪集团的首席法务官，在凌晨五点多，亲自去了一个废弃的冷冻仓库。
“叶子，”陆尘盯着屏幕上那张冷静而精明的脸，缓缓吐出一口气，“好像动得比我们想的，还要厉害。”
（第四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