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妇人带着莱恩等人走进昏暗的教堂。沿着侧廊来到一尊饱经风蚀的圣徒木雕前。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身后这些外来者,尤其在莱恩冷静的面容和巴尼沉稳的姿态上多停留了一瞬,似乎在最后一次评估风险。然后,她用力扳动木雕底座一个隐蔽的凸起。
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响起,圣坛旁边一块看似厚重与地板融为一体的石板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洞口,一股混杂着泥土、汗味和恐惧的沉闷气息涌了上来。
地室比想象中宽敞,但低矮压抑。昏黄的灯光下,映入眼帘的是数十双在阴影中写满惊恐的眼睛——全都是青少年和孩子,从瘦小的七八岁到面带稚气的十五六岁不等。他们蜷缩在铺着破旧毯子的角落,紧紧靠在一起,像一群受惊的幼兽。看到领头妇人带来一群陌生人,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吓得直往大孩子身后躲,却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地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孩子们压抑的呼吸。
“我们以为……”领头妇人的声音在地室里显得异常干涩,“你们是维莱恩派来抓壮丁的。”
“壮丁”这个词,像一块冰砸进沉默的人群。巴尼等人的目光扫过这些满脸菜色眼中只有恐惧没有童真的孩子,又想起进村时看到的那些老弱妇孺,心中已然明白了大半。没有人说话,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愤怒在空气中弥漫。
回到教堂上层,石板重新合拢,隔绝了地下的微弱呜咽。阳光透过彩窗,在布满灰尘的长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领头妇人示意众人坐下,自己则站在圣坛前,背对着简陋的十字架,开始讲述,声音平静,却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心悸。
“桑族人就是魔鬼。”她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从砂纸上磨过,“他们一开始派人来周围所有的村落,说他们需要人手去开采,工钱是我们在村里种地、放羊一年都赚不到的数。管吃管住,工期固定,期满就能拿着钱回来。”
她眼神空洞,仿佛在看很久以前的一个美梦,那个梦如今只剩下毒刺。“男人们心动了。我的丈夫,还有村里、邻村几乎所有能干活的男人,都跟着去了。他们笑着跟我们告别,说等赚了钱回来,就能修葺房子,送儿子去好点的镇子读书……”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但是,一个人都没能回来。音讯全无,我们去打听,桑族人起初敷衍,后来直接驱赶。后来他们说,之前的人自愿延长了合同。他们说,只要每个村子再派一批新的年轻力壮的人过去帮忙,作为交换,之前的人就能被释放回来。”
妇人惨笑一声,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们信了,因为除了相信,我们还能怎么办?更多的父亲、儿子……抱着也许能找到亲人、至少能换他们回来的希望,又去了。”
她停顿了很久,教堂里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结果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全都没能回来。新的,旧的……一个都没有。” 她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长椅,又似乎穿透地板,看向下面那些藏匿的孩子,“我的丈夫……我的孩子……一个都没有。”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如千钧,砸在每个人心头。
“所以,”领头妇人挺直了佝偻的背,眼中重新燃起那簇微弱的火焰,看向巴尼,“我们要保护这剩下的孩子。用尽一切办法。直到……直到有人真的能对付那些魔鬼,或者,我们全部死光。”
教堂内一片沉寂。冷风从破损的窗棂灌入,呜咽作响,像是在为这片土地上被吞噬的男人们和这些在绝望中坚守的女人孩子们悲歌。敢死队众人的脸上写满了肃杀。桑族人的罪行,远远超出了单纯的势力争夺或黑帮行径,这是系统性的掠夺与屠杀。
“等他们来。”莱恩的声音打破凝重的沉默,他靠在粗糙的石墙边,“等桑族人,像往常一样来抓人的时候。”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杀意凛然,“杀光他们。这样既能解决村子眼前的威胁,也能正好消耗掉维莱恩矿洞里的一部分守卫力量。”
巴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头,眼中闪过同样的冷硬光芒:“就这么干。” 他看向领头妇人和教堂里其他几个紧张聆听的老人,“我们需要知道他们通常什么时候来,来多少人,什么装备。”
领头妇人眼中燃起希望,连忙提供信息:“时间不定,但维莱恩最近好像很急,催得很紧,要他们把矿洞里的矿石快点挖出来。有时候一周来两次,最近一次是三天前。通常来一两卡车人,十几个到二十个,有枪,但不算特别精良,领头的是桑族人的一个小头目,叫‘疤脸’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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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迅速敲定。敢死队和莱恩他们利用村落的建筑和地形,快速布置了几个交叉火力的伏击点,并疏散村民进入教堂和地室隐蔽。气氛紧张而有序,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笼罩着小村落。
维莱恩的急切,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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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村口负责了望的一个半大孩子就连滚爬爬地冲了回来,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地喊:“车!来了!”
几乎同时,远处传来沉闷的引擎轰鸣,越来越近。不是一两辆,是整整三辆加固过的军用卡车,卷着滚滚黄尘,如同三条狰狞的沙虫,朝着寂静的村落直扑而来!卡车上站满了人影,粗略估计,人数可能超过三十,远多于往常。
“铛——铛——铛——!!”
村口那口锈迹斑斑的旧钟被拼命摇响,刺耳的警钟声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在荒凉的戈壁和村落上空凄厉回荡。这是预警,也是战斗的号角。
教堂里,巴尼猛地站起身,拉动手中步枪的枪栓,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他看向已经各就各位的队员们,又看了一眼身旁从村民那接来莫辛纳甘的莱恩。
“他们来了。”巴尼的声音沉稳有力,“按计划,一个不留。”
村口,三辆卡车嚣张地碾过土路,急停在空地上。车上跳下黑压压一片手持武器的武装分子,领头的果然是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汉。他狞笑着,朝寂静得反常的村落喊道:“老规矩!十二岁以上,能走路的男人,自己滚出来!别让老子一间一间房子搜……”
他的喊话戛然而止。
因为下一秒,一颗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子弹,直接掀飞了他的天灵盖。
战斗,瞬间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