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的突然消失,象一根冰冷的针扎进林渊的识海。
不是自然消散的淡化,而是某种强大力量瞬间的、彻底的抹除!连带他附着其上的那缕微弱魂力,也被一并碾碎,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被发现了!而且是被高手瞬间制服!”林渊脸色煞白,不是因为魂力反噬的疼痛,而是因为这意味着对方阵营中,存在感知极其敏锐、且下手果决狠辣的人物!
一个能瞬间察觉并抹除他如此隐秘魂力印记的存在,其实力绝对远超炼气期!至少是筑基,甚至更高!
麻烦大了!
林渊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原本以为只是一群炼气期弟子的小动作,没想到背后竟然牵扯出如此可怕的人物。自己之前的监控和追踪,简直是在悬崖边跳舞!
他立刻切断了与外界所有分身的主动联系,只保留最基础的被动接收信息模式,同时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真正的石头般蛰伏起来。
对方既然能发现并抹除印记,未必不能反向追踪!虽然他对自己的魂力隐匿能力有一定自信,但面对未知的强者,再谨慎也不为过。
茅屋内死寂无声,只有林渊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预想中的追踪或探查并未到来。外面依旧是大比喧嚣的声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渊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但警剔性却提到了最高。
“没有立刻追来……要么是对方无法精准定位我,要么是觉得我这只‘小虫子’无关紧要,要么……是另有要事,无暇顾及。”他飞速分析着。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他现在暂时安全,但也意味着对方所图甚大,根本不在意他这点小动作。
“不能再主动追踪了,至少不能用魂力印记这种方式。”林渊做出了判断。在搞清楚对方底细和手段前,任何冒险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但就此放弃也不可能。暗流已经涌动,危机可能随时爆发,他必须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那几张负责远距离监控的“竹蜓灵”和“监控符灵”上。这些分身只是被动记录影象和声音,不主动散发魂力波动,相对安全。
通过它们,林渊继续观察着外界。
第二天,一切似乎风平浪静。演武场的比赛依旧精彩,没有人注意到坊市边缘昨晚发生过一场短暂的、无声的较量。
但林渊却敏锐地发现,那些他之前标记出的行为异常弟子,活动频率明显降低了,变得更加谨慎和隐蔽。显然,昨晚同伴的失手(或失踪),也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同时,宗门巡逻队的巡逻路线和频率,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微不可查的变化——变得更加没有规律,且重点关照局域增加了坊市和外围地带。
“宗门也察觉到了什么?”林渊心中一动。看来昨晚的变故,并非完全没有痕迹。或许那名杂役的失手,本身就在某种程度上警示了宗门?
这是一个好消息。或许,他不需要亲自冒险,宗门自己就能处理掉这些蛀虫。
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天真的想法。宗门太大,反应太慢,等他们查清楚,恐怕对方早已得手。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他人。
他需要一种更安全、更间接的方式来施加影响。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残破阵图上,尤其是那几个关于“仿真”和“幻象”的复杂符文。
一个念头逐渐成形。
既然无法直接追踪警告,那么……能否制造一个“幽灵”?
一个并不存在,但却能吸引双方注意力的“幽灵”?
比如,让某个早已被处理掉的“内鬼”,再次“偶然”留下一点指向性的线索?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需要对阵法符文有更深的领悟,并且风险极高,一旦被看穿,反而会暴露自身。
但收益也同样巨大——既能搅乱浑水,又能将自己彻底摘出去。
“可以尝试……但必须谨慎再谨慎。”林渊压下立刻实践的冲动,开始更加疯狂地钻研阵图,同时通过符灵,加倍关注那些异常弟子和宗门巡逻队的动向,查找最合适的时机和目标。
就在这种高度紧张和专注的研究中,外门大比迎来了高潮——决赛之日到来!
闯入决赛的,正是之前被看好的那几位天才:剑法超群的张师兄,法术精湛的李师姐,以及一匹突然杀出的黑马——一位据说之前籍籍无名、却掌握着诡异身法和毒功的郑姓弟子。
这场决赛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许多内门弟子和长老都前来观战。演武场的气氛火爆到了极点。
楚鸣也早早跑去占位置了,希望能从天才们的对决中学到一二。
林渊却没有去。决赛固然精彩,但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这片喧闹之下隐藏的暗流。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些人的行动,很可能就在决赛最激烈的时刻发动!
他依旧留在茅屋,大部分心神用于钻研阵图,小部分心神通过符灵监控着几个关键点:那间偏僻宿舍、废弃材料堆、以及杂役区与外围的交界处。
决赛一场接一场地进行,喝彩声震天动地。
通过符灵,林渊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山呼海啸。那张师兄的剑气似乎更加凌厉了,李师姐的法术也愈发精妙,而那匹黑马郑姓弟子,则凭借着鬼魅身法和防不胜防的毒功,接连爆冷,竟然也杀入了最终决战!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牢牢吸引在擂台之上。
就在这时!
负责监控杂役区与外围交界处的“竹蜓灵”,传回了异常信号!
一队大约五六人的杂役弟子,推着几辆堆放废弃建材的板车,正慢悠悠地朝着通往黑鸦岭的那个隘口方向走去!带队的是一个面相普通的杂役管事,但林渊一眼就认出,推车的杂役中,有两人正是他之前标记出的行为异常者!
他们的方向,恰好经过那个被灵勘堂标记的灵眼附近!
时机抓得太准了!正值决赛最高潮,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演武场!
林渊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他们要去那里?做什么?激活灵眼?布置什么东西?还是……接应?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队人就是那些内鬼!他们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差行动!
怎么办?
直接向巡逻队报警?来不及了,而且如何解释消息来源?
亲自去阻拦?无异于螳臂当车。
“只能……执行那个计划了!”林渊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目光投向了桌上那几张作为“监控节点”的、灵力即将耗尽的符灵。
他选中了其中一张距离那队杂役弟子最近、且位于他们必经之路侧上方屋檐下的符灵。
然后,他集中全部魂力,回忆着这几日对那“幻象”符文的推演成果,将一道极其复杂、融合了“仿真”、“留影”、“灵力残响”概念的指令,疯狂地注入到那张濒临报废的符灵之中!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如此复杂的复合指令,对魂力的消耗堪称恐怖!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太阳穴突突直跳,灵魂仿佛要被抽干!
但他咬牙坚持着!
只见远处屋檐下,那张本已光芒黯淡的符灵,突然极其异常地闪铄了一下,散发出一种与自身属性截然不同的、微弱却清淅的灵力波动——那波动,竟模拟出了几分之前那个被灭口的杂役弟子的气息特征!
同时,一道极其模糊、肉眼难辨的、类似那杂役弟子残影的幻象,在空中一闪即逝,并指向性地朝着隘口深处(灵眼相反方向)“飘”了一下!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且微弱到了极致,在远处演武场震天喧嚣的掩盖下,几乎难以察觉。
但对于那队做贼心虚、高度警剔的内鬼杂役来说,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恩?!”队伍中那两个异常弟子脸色猛地一变,瞬间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猛地扫向屋檐!他们显然感知到了那瞬间异常且“熟悉”的灵力波动和幻象!
带队管事和其他杂役则茫然不解。
“怎么了?” “刚才……好象有什么东西?”一个异常弟子声音干涩,眼神惊疑不定地看向隘口深处。那幻象指向的方向,让他们心生警剔——难道有埋伏?计划泄露了?
就在他们迟疑的这短短几秒钟!
“咻——咻——咻——”
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骤然从侧后方响起!
只见三名身着执法堂服饰的弟子,不知何时竟已悄然逼近,成品字形将他们包围,脸色冷峻,手中法器灵光吞吐!
“尔等在此鬼鬼祟祟,意欲何为?!”为首的执法弟子冷喝道,目光如刀般扫过那两辆板车。
执法堂的人竟然真的在附近,而且被刚才那瞬间的异常波动吸引了过来!
那队杂役弟子顿时一阵慌乱。带队管事连忙上前解释,而那两个异常弟子则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眼神闪铄,似乎在权衡是否要动手。
远处茅屋内,林渊在那张符灵完成使命、彻底报废的瞬间,便猛地切断了所有联系,整个人虚脱般瘫倒在地,七窍甚至都渗出了细微的血丝,灵魂如同被撕裂般剧痛。
但他却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成功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效果如何,但他这孤注一掷的“幽灵”信号,似乎成功引起了执法堂的注意,并打断了内鬼的行动!
水,已经被搅浑了!
接下来的舞台,交给了执法堂和那些内鬼。
而他,则需要尽快恢复,并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
决赛的欢呼声依旧震耳欲聋,但这喧嚣之下,一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