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内,那条代表死亡的直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监护仪上,那稳定而富有节奏的窦性心律曲线,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宣告生命的回归。
刚刚还乱作一团的医护人员,全部僵在原地,动作凝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钱立群主任那只准备实施胸外按压的手,
还悬在半空中,他看着屏幕上那条完美的曲线,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三十秒。
从心脏停跳,到恢复窦性心律。
没有开胸,没有除颤,甚至没有常规的心肺复苏。
仅仅是一套精准的药物组合,和那一下看似平平无奇的捶击。
苏奇,将一个已经踏入死亡门槛的病人,又一次,硬生生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
短暂的死寂之后。
“活……活过来了!”
不知是谁,用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句。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
轰!
爆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与掌声。
那不是庆祝,那是一种目睹神迹后,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狂喜。
钱立群主任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他看着苏奇,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行医三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匪夷所思,如此颠覆认知的抢救。
宁薇和林媛再也抑制不住,她们冲上去,紧紧抱住彼此,泪水夺眶而出,那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更是对自己领袖那神明般伟力的无上崇敬。
林父从地上爬起来,他看着病床上,女儿那张苍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就要朝着苏奇跪下去。
“苏神医……”
他身旁,两名“长城”的特勤人员一步上前,稳稳地托住了他的手臂,动作沉稳而有力。
“先生,情绪不要激动,这里是icu。”其中一人低声说道,但他的身体,却因为内心的激荡而微微颤抖。
观察室内。
“啪嗒”一声。
他却浑然不觉。
他呆呆地看着玻璃墙内那个年轻的身影,
看着那条死而复生的心跳曲线,大脑中所有的医学知识、所有的临床经验、所有的理性判断,
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化为齑粉。
他想起了苏奇在风暴来临时说的那句“她醒了”。
他想起了苏奇在心脏骤停时说的那句“她不是心脏骤停”。
他终于明白,苏奇不是在治疗,也不是在抢救。
他是在“编辑”生命。
他用人类能懂的语言和工具,做着只有上帝才能完成的工作。
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一号审评会议室。
巨大的屏幕上,那条直线恢复心跳的瞬间,整个会场,所有专家,集体起立。
没有商量,没有号召,这是一个下意识的,源于一个医学工作者对生命奇迹最本能的敬意。
雷鸣般的掌声,在cde这座象征着规则与严谨的最高殿堂里,毫无征兆地响起,经久不息。
伦理学泰斗王复真教授,摘下自己的老花镜,用力地擦拭着眼角。
毒理学部部长赵立人,看着屏幕上苏奇那平静得可怕的脸,喃喃自语:
“我们……我们差点扼杀了一个时代……”
周建斌的眼眶湿润了,他紧紧攥着拳,身体因为激动而不住地颤抖。
他为自己最终的选择感到庆幸,也为华夏医学能诞生这样的天才,感到无比的骄傲。
秦山河院士和方明德院士,对视了一眼。
两位加起来超过一百七十岁的国之栋梁,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与欣慰。
“你这条命,换来的,是华夏医学未来一百年的气运。”
方明德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国家卫健委,主任办公室。
一块巨大的屏幕上,同样实时转播着icu内发生的一切。
当那条直线恢复跳动的瞬间,一直正襟危坐的李主任,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他抓起桌上的红色电话,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
“接新闻宣传司!立刻组织最强的笔杆子,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给我写出来!我要让全国人民,全世界人民都看到!什么叫华夏奇迹!”
“细节!我要求每一个细节都要真实!从细胞因子风暴,到高钾血症停跳,再到最后那一下起死回生的捶击!一个都不能少!”
“标题就用……不,让苏奇自己来定义这个标题!他有这个资格!”
icu内,苏奇对外界的一切毫不知情。
他平静地脱下无菌手套,擦了擦额角因为高度专注而渗出的细汗。
他走到病床边,看了一眼林可欣那趋于平稳的生命体征,
面向自己那群还沉浸在狂喜中的团队成员。
“高兴早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欢呼戛然而止。
“林媛,立刻安排进行一次全身pet-ct扫描,我要看到用药后4小时,‘启明星1号’在体内的分布和肿瘤代谢活性的精确数据。”
“宁薇,整理本次抢救过程中的所有数据,包括细胞因子释放曲线,血钾、血钙、血糖的动态变化,精确到每一分钟。我要知道,我们的‘鸡尾酒’疗法,起效的精确时间点,以及它和心前区捶击之间,是否存在协同效应。”
“半小时后,在中心会议室,召开紧急复盘会。”
苏奇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那里面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对科学近乎偏执的冷静。
“我们要找到,在这次看似完美的抢救中,所有不完美的地方。我们要弄清楚,为什么我们没有提前预判到肿瘤溶解综合征的爆发强度?我们的剂量,是不是还有优化的空间?”
“我不希望下一次,还需要用我的拳头,去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敲回来。”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宁薇和林媛脸上的狂喜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震撼与敬畏。
她们终于明白,苏奇的“神”,不是偶然,不是运气。
而是在每一次看似完美的胜利之后,对自己,对科学,发起更严苛、更无情的拷问。
就在这时,那位“长城”的中年负责人,走到了苏奇面前。
他摘下帽子,对着苏奇,郑重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