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闵礼凭着记忆找到老宅客厅,刚要抬脚跨过门坎,侧里突然冲出一道身影,结结实实地撞在他肩上。
他猝不及防,向后跟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不好意思。”于闵礼下意识脱口道歉。
撞他的人却先声夺人,一道娇纵的男声劈头盖脸砸下来:“谁啊?走路不长眼睛吗!”
于闵礼抬眼看去,一个穿着黑色电单车夹克、染着灰蓝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正揉着肩膀,满脸不耐地瞪着他。
那人眉眼张扬,耳骨上一排银环闪着冷光,周身一股混不吝的气息,与这古朴雅致的老宅格格不入。
于闵礼感觉对方有些眼熟,但原主的记忆象是蒙了层雾,一时间竟想不起具体是谁。
“你是?”于闵礼谨慎地问。
“哟,真忘了?”对方象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眼神陡然亮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向前逼近一步。
一股浓郁甜腻的巧克力味信息素毫无征兆地扑面而来,强势地侵入于闵礼的感官。
于闵礼生理性地皱了下眉,他向来不喜欢过于甜腻的味道。
“不好意思,我们以前见过?”于闵礼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再次问道。
“于、闵、礼。”男人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尾音拖长,带着某种戏谑。
他又逼近一步,动作极快地抬手,用冰凉的指尖捏住了于闵礼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一张堪称俊美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和魅惑的笑容,几乎要粘贴于闵礼的鼻尖。
“再看看,”男人压低声音,气息几乎拂在于闵礼脸上,“好好想想,我是谁?”
alpha。
这个认知如同警报在于闵礼脑中炸响。
不同于陆闻璟那种内敛、沉稳、收放自如的气息,眼前这个alpha的信息素带着赤裸裸的挑衅和压迫,象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蛮横地缠绕上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控制欲。
于闵礼感到呼吸微微一滞,一种源自生理层面的不适感开始攀升。
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淅地感受到来自其他alpha的、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压制。
原主是oga,身体有着对这种强势压迫的本能反应。
他眼神冷了下来,抬手握住对方的手腕,用力想要掰开。“松手。”
“脾气倒是一点没变。”
男人反而笑了,捏着他下巴的手指更用力了些,信息素浓度也随之升高,甜腻的巧克力味几乎化为实质,带着令人头晕的压迫感,“看来陆闻璟真把你治好了。”
治好了?
“你什么意思?”于闵礼皱眉,试图从混乱的记忆里搜寻关于“治疔”的线索,却一无所获。
男人并不想回答,反而回到刚才的问题,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诡异的亲昵和探究:“于闵礼,我是斯永夜,我们可是……旧相识了。”
斯永夜。
这个名字象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记忆深处某个落满灰尘的匣子。
于闵礼想起来了,他是陆老爷子的私人营养师,医学院的高材生,一个在原主印象里总是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斯文干净甚至有些刻板的年轻人。
原主对他的评价还算正面,觉得他专业、负责,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可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眼神偏执、信息素充满侵略性的alpha,跟记忆里那个板正严谨的医学博士判若两人。
而且,那股甜腻巧克力味之下,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淡的、让人极其不适的腐朽般的冷涩气味,刺激着于闵礼的神经,让他胃里一阵翻搅。
“斯永夜。”
于闵礼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神彻底冷了下去,原有的陌生和疑惑被一种混合着警剔与生理性厌恶的情绪取代。
他本能地反感这人。
“我让你,松、手。”
他用力挣扎,但alpha的信息素压制如同无形的枷锁,让他的反抗显得无力。
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的话和眼神,什么叫“又醒了”?什么“治好了”?原主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你怕了?”斯永夜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冰凉的指尖甚至暧昧地摩挲了一下于闵礼的下颌线,眼底翻涌着于闵礼看不懂的狂热与寒意交织的情绪,“真好……这副鲜活又抗拒的样子,可比之前那副半死不活、任人摆布的蠢样有趣多了。”
半死不活?任人摆布?
于闵礼脑中警铃大作。
这人到底知道些什么!
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闪过,该不会是原主的旧情人吧?可印象中原主也没有出轨啊。
就在这时,另一道低沉平稳、却带着无形压力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瞬间打破了甜腻信息素的包围:
“斯永夜,你在做什么?”
那声音并不高,却象一柄利刃,精准地切开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斯永夜捏着于闵礼下巴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声音来源,对上来人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目光,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淡了些,但捏着于闵礼的手却没有立刻松开。
陆闻璟缓步走近,他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廊下的光,在于闵礼和斯永夜之间投下清淅的界限。
他没有释放任何信息素,但周身那股久居上位的冷峻气场,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陆总,”斯永夜扯了扯嘴角,语气依旧轻挑,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我跟老相识叙叙旧,不行吗?”
“叙旧?”陆闻璟的目光落在他仍捏在于闵礼下巴的手上,眼神沉静,却让斯永夜感到手背一阵无形的刺痛,“用这种方式?”
斯永夜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他瞥了一眼被自己制住、却已不见慌乱只有冰冷厌恶的于闵礼,又看了看面无表情但显然已动怒的陆闻璟,最终还是悻悻地松开了手。
于闵礼立刻后退两步,抬手用力擦了擦下巴,仿佛要擦掉什么脏东西,眉头紧锁,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
“开个玩笑而已,至于么。”斯永夜耸耸肩,试图用满不在乎掩饰尴尬,但那甜腻的信息素却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大半,“陆夫人现在真是金贵,碰都碰不得了。”
陆闻璟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径直走到于闵礼身边,侧身将他护在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平静地看向斯永夜:“老爷子在等着开饭,别在这里犯病,再有下次,”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清淅,“我不介意替老爷子管教管教你。”
斯永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盯着陆闻璟,又狠狠剜了一眼后面的于闵礼,最终冷哼一声,转身大步朝客厅相反的方向走去,黑色夹克带起一阵风。
直到那令人不适的巧克力味完全消散在廊下,于闵礼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线稍微松弛。
“没事吧?”陆闻璟转过身,看向他,目光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他下巴上被捏出的淡淡红痕上。
“没事。”于闵礼摇摇头,呼出一口气,“只是……斯永夜这人,怎么和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以前看着……挺正常的。”
陆闻璟“恩”了一声,视线投向斯永夜消失的方向,语气平淡,却意有所指:“一个换了壳的小丑罢了,不必在意。”
换了壳的小丑?
于闵礼更疑惑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指斯永夜表里不一,伪装得好?”
“还是……有更深层的含义?”
联想到斯永夜说的“又醒了”、“治好了”、“空壳”,一个更惊悚的猜测隐隐浮现。
难道斯永夜也是……
可陆闻璟是怎么知道的……
这念头让于闵礼后背发凉,他忍不住看向陆闻璟,对方却已收回目光,神色如常。
“走吧,不要多想了,不必理会这人。”
于闵礼咽下疑虑,点头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