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陈青山猎妖的收入,如果不是为了供应原主挥霍,远不至于过得如此清贫。
当两人看见陈青远抱着小川走进饭堂的身影,夫妇二人瞬间僵住!
目光在空中交汇,分明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难以置信!
陈青山靠坐在垫着厚厚软垫的椅子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稍好些。
他率先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陌生的一幕——弟弟抱着咯咯笑的儿子!
声音不由干涩!
“小远,快坐,你嫂子刚熬好的粥。”
灵米的香味扑鼻,陈青远肚子不争气地“咕咕”作响。
抱着小川坐下,目光落在忙碌的江柔身上,
一句“嫂子辛苦了”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啊…没…没事!快…快坐下吃吧!粥…粥还有!”
江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斗,一句简单的“辛苦”,对她而言,宛如梦中!
过去几年,陈青远对这个家,只有无止境的索取和理所当然的颐指气使。
“喂,饭呢?凉了怎么吃!”
“灵石呢?快点!”
“吵死了!让那小崽子闭嘴!滚远点!”
如此种种,历历在目。何曾有过半分客气?
“咳…”
陈青远也被兄嫂这剧烈的反应弄得有些尴尬,脸上微热,忍不住在心底吐槽!
“原主啊原主,你到底把这个家!把这些亲人!伤到了何种地步?!”
随即深吸一口气,对正在喂粥的江柔开口,
“嫂子,以后…家里的活计,我能做的,你尽管吩咐。”
江柔喂粥的手猛地一僵,没有抬头,只是肩膀几不可查地耸动了一下。
陈青山看着弟弟,又看看妻子,一股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堵在胸口,
最终化作一道长长的微笑,露出满口白牙。
早饭后。
待收拾停当,陈青远走到闭目养神的陈青山面前,郑重开口!
“哥,我想学制符!”
陈青山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学门技艺是好的,”
“但符录一道,易学难精。耗费的心力暂且不说,光是灵墨、符纸、符笔这些耗材,所需就不是个小数目!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
“这沙洲坊里,真正能靠制符站稳脚跟的散修,凤毛麟角。你…真的想好了?
不是一时兴起?”
陈青远迎上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神情坚定!
“哥,我想好了!不是一时兴起。我知道这很难,耗费也大。所以……”
他语气一转,
“我打算先找个正经的活计,自己赚些灵石,边干边学!干中学!”
这番话,彻底出乎了陈青山的意料。
找活计?自己赚灵石?边干边学?
陈青山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他沉默了,目光在弟弟写满认真的脸上停留了许久,一场生死之变,宛如换了个人一般。
最终,所有的尤豫、所有的顾虑,都在那无比坚定的眼神面前,化作了无条件的支持。
“好!”
陈青山声音决然!
“难得你愿学好,肯下苦功!大哥无论如何也得支持你!不能让你连起步的机会都没有!”
他猛地抬头,看向一旁的江柔。
“小柔,去把我藏起来那个…旧木匣子拿来!”
江柔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惊讶,有心疼,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
她没再说话,默默转身走向里屋。
不多时,江柔双手捧着黄梨木匣子出来。
约莫一尺长,半尺宽,三寸厚。
匣盖正中,贴着一张暗淡的符封,防止灵力逸散。
上面用浓墨写着一个笔力遒劲的 “封” 字,落款处是四个小字:陈氏仁海。
看到这个匣子,陈青山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眼神也变得无比复杂。
伸出因常年握刀而布满厚茧的手,郑重地从妻子手中接过。
指腹在那熟悉的“封”字上摩挲许久,这才深吸一口气!
随后毫不尤豫地,“嗤啦”一声,将那符封,一把撕了下来!
木匣应声而开。
两样灵物静静躺在其中。
一件是一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通体赤红如火的暖玉,入手温热,散发着精纯而温和的火属性灵力,
赫然是一阶上品法器——赤阳暖玉!
另一件则是一串由九颗紫色木珠串成的手串。
木珠触手冰凉,散发着奇异清香,能抵御外邪侵扰,宁神静气,同样是一阶上品灵物——香木珠!
“小远,这些…是爹走之前,留下的,这些年,怕你乱花,便一直藏着!”
他顿了顿,喉头忍不住滚动,
“这两件东西,赤阳暖玉和香木珠…都是爹当年精挑细选,
虽算不得精品,却也足够珍贵,准备着…用来给谢家下聘的。”
“不曾想,我陈家突逢大难,尘封至今…”
陈青山的眼框微微发红,看着匣中之物,仿佛看到了父亲临终前殷切的目光。
“如今,你既然真心想学制符,想走正道!大哥今天就做主,把这些提前给你!
拿去!买最好的符纸、灵墨、符笔!
大哥只盼你…莫要姑负了爹的心意,莫要姑负了你自己这份天赋!更莫要…再让我们失望了!”
陈青远此刻喉咙象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鼻尖酸涩得厉害。
原主啊…你何其混帐!又…何其幸运!
陈青远伸出手,指尖微颤,最终,他没有推辞,也没有说任何豪言壮语,
只是异常郑重地将木匣合上,紧紧抱在怀中。
“哥,嫂子!”
他抬起头,声音低沉,
“灵物,我收下了。这聘礼…日后定当十倍、百倍地挣回来!这门制符的手艺…”
话到一半,陈青远的脑中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
“不对!等等!”
他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错愕,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哥!我…我是不是…定亲了?!”
语出如惊石!
陈青山的脸色瞬间阴沉,猛地拍桌而起!
“混帐东西!你这是什么话?!又想闹着退婚不成?”
“啊?!”陈青远懵了。
“就非要把家里这点脸面丢光,去娶天香楼那个货色?!”
“爹临终前给你定下的亲事,是你能胡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