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4字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会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之前那些还神采飞扬，不可一世的天才们，此刻全都收敛了自身的气息，低眉顺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江澄体内的灵力，在秦月柔这具炼气四层的身体里，也被这股威压挤压得近乎停滞。他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敬畏而贪婪地打量著那一行人。
为首的老者，正是那位金丹老祖。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道袍，头发和胡须雪白，脸上布满皱纹，看上去就像个寻常的邻家老爷爷。可他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在微微扭曲。
他就是这片天地的中心。
“是陈家的老祖，陈玄！”
“天呐，他已经近百年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了，居然会亲自来参加论道大会？”
“快看他身边那个女孩难道就是传说中”
人群中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证实了江澄的猜想。
在那位金丹老祖的身侧，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少女。
少女约莫20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简单的月白色长裙，未施粉黛，却绝美得不似凡人。她的五官像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找不出一丝瑕疵。尤其那双眼睛，清澈得如同初生的婴儿，又深邃得仿佛蕴藏着星辰宇宙。
她身上没有丝毫灵力外泄，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女孩。
但是当秦月柔（江澄）用下流的眼神看向她时 ，却仿佛在凝视深渊
江澄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陈清雪！
一定是她！陈家那位传说中的“天灵根”大小姐！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仿佛夺走了天地间所有的光彩。周围那些所谓的“天才”，在她面前，黯淡得如同尘埃。
完了。
这个念头，不可抑制地从江澄心底冒出。
升仙大会上，面对那些炼气后期的修士，他感到了压力。但此刻，面对陈清雪，他感受到的是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
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碾压。
就像一只蚂蚁，仰望着翱翔于九天之上的神龙。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猎杀她？夺取她的身体？
这个念头仅仅是在脑中闪过一下，就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那股无形的恐怖气场碾碎。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已经不是烫手山芋了，这是足以将他焚烧成灰的太阳。
江澄深深地垂下头，扮演着一个被金丹老祖和天灵根天才的气场所震慑，发自内心感到卑微和敬畏的普通学员。
他的演技无懈可击，因为此刻，他内心的惊骇是真实不虚的。
就在这时，那位仙风道骨的陈家老祖，陈玄，缓缓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会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今日小辈论道，老夫恰逢其会，便来凑个热闹。”
他目光温和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身边的陈清雪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宠溺。
“我这孙女清雪，自幼闭关，不谐世事。今日便让她为诸位小友，演练一式粗浅术法，权当是为此次论道大会，抛砖引玉了。”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
天灵根的天才，要当众演法？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陈清雪对着爷爷微微颔首，向前走出一步。
她走到了广场中央。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她只是伸出了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对着空无一物的半空中，轻轻一点。
嗡——
整个天穹之顶的灵气，在这一瞬间，沸腾了！
无穷无尽的灵气，如同受到了帝王的召唤，疯狂地向她指尖汇聚。光线在她的指尖扭曲，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只有米粒大小的白色光点。
那光点，极致的纯粹，极致的凝练。
在场的所有炼气期修士，无论是炼气一层还是炼气九层，所有地灵根以下的炼气修士，都在这一刻，感觉自己丹田内的灵力，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臣服！
仿佛是臣子，见到了君王。
江澄体内的灵力，更是像一盘散沙，几乎要自行溃散。他不得不拼尽全力，才能维持住秦月柔这具身体的稳定。
这难不成是…天灵根吗？
他阅读过秦月柔的记忆地灵根绝对不可能有如此威力(?Д?)
甚至不需要法诀，不需要吟唱，仅仅是一个念头，就能引动天地之威！
陈清雪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表情。她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指尖的光点，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整个会场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光点中蕴含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力量。
就在她准备将这股力量散去之时，异变突生！
那个汇聚了海量灵气的光点，忽然不稳定地闪烁了一下。一股远超陈清雪控制范围的恐怖威压，猛地扩散开来！
“不好！”
主席台上的陈玄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自己孙女对力量的掌控会出现如此细微的失误。他正要出手。
但已经晚了。
那股失控的威压，如同一道无形的冲击波，瞬间横扫全场！
噗！噗！噗！
修为稍弱的学员，当场口喷鲜血，脸色惨白地瘫倒在地。
江澄也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了胸口。秦月柔这具炼气四层的身体，气血一阵翻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来。
他强行将那口血咽了回去，但脸色已经变得和纸一样苍白。
好强！仅仅是失控外泄的一丝余波，就有如此威力！
那要是被正面击中
他不敢想下去。
广场中央，陈清雪的脸色也出现了一丝苍白。她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一个细微的分神，会造成如此后果。她清澈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慌乱和自责。
她迅速稳定心神，准备将那失控的灵力彻底压制。
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
江澄，做了一件他自己都觉得疯狂的事情。
他抬起了头。
他迎著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迎著那足以刺瞎双目的光芒，直视著广场中央那个惊慌失措的，如神祇般的少女。
他的目光，没有侵略性，没有贪婪，没有欲望。
在“月神之泪”的加持下，秦月柔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变得如同最温柔的月光，又如同最静谧的深湖。
那目光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一丝令人心安的沉静。
仿佛在说：没关系，不要怕。
在这混乱嘈杂，人人自危的环境里，这样一道目光，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正在竭力控制灵力的陈清雪，像是冥冥中有所感应，下意识地循着那道目光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
一刹那，陈清雪的心神，微微一颤。
她看到了一个穿着墨蓝色学员制服，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镇定、温柔的女孩。
那女孩的眼神，仿佛有种奇特的魔力，让她因为失误而慌乱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像在冰冷的雪地里跋涉许久，忽然看到了一间亮着温暖灯火的小屋。
她是谁？
这个念头，在陈清雪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甚至因为这短暂的分神，指尖的光点又是一阵剧烈的波动。
“凝神！”
陈玄那带着一丝严厉的呵斥声在她耳边响起。
陈清雪一个激灵，立刻收回了所有的杂念，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对灵力的控制之中。
光点，终于在她的全力压制下，缓缓消散于无形。
一场可能发生的灾难，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会场中，响起了一片劫后余生的喘息声和压抑的惊叹声。
没有人注意到刚才那个短暂的对视。
除了一个人。
主席台上，那位金丹老祖陈玄，在呵斥完孙女之后，那双看似浑浊，实则洞悉一切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顺着自己孙女刚才视线飘忽的方向，缓缓扫了过去。
他的目光，越过了层层人群，越过了那些或惊恐，或崇拜，或嫉妒的脸庞。
最终，精准地，落在了江澄的身上。
那个还保持着抬头仰望姿势的，“秦月柔”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