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灵堂遗志(1 / 1)

第一折 邺城惊变

建安十四年十一月十七,邺城州牧府外,北风卷着初雪呼啸而过。

小乔立在阶前,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她刚从校场阅兵归来,两万并州军铁甲森然,士气如虹。典韦、许褚、赵云三将侍立身后,面上皆带着北伐大胜的荣光。

“主公,南面有炎帝庙急使!”亲兵疾步来报。

小乔转身,见一骑快马踏雪而至,马背上使者滚鞍落地,竟是踉跄三跪才至阶前。那人面如金纸,双手呈上一枚青玉简——那是炎帝庙最高等级的密报,非十万火急不会启用。

“庐江庐江”使者喉头哽咽,竟说不出完整话语。

小乔心中猛然一沉。她接过玉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简上只刻八字,字字如刀:

“公瑾病逝,十一月三日。”

天地忽然静了。

雪落无声,风止树静,连身后将士的呼吸声都似消失了。小乔盯着那九个字,看了很久很久,久到雪花落满肩头,久到典韦忍不住轻唤:“主公?”

她缓缓抬头,脸上没有泪,没有表情,甚至没有血色,只有一种空茫的、近乎死寂的苍白。

“备马。”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主公,雪大路滑”

“备、马。”小乔重复,一字一顿。

胭脂马牵来时,她翻身上马的动作依然利落,可上马后却晃了晃,险些栽落。赵云急扶,触手只觉她浑身冰冷,如抱寒玉。

“典韦。”小乔勒马,目光望向西北方向,“你即刻北上并州,接循儿来江东。记着——”她顿了顿,声音终于有了裂痕,“告诉他爹爹走了,娘亲在等他。”

典韦虎目含泪:“末将领命!”

“许褚、子龙,整顿兵马,徐徐南归。邺城防务交张合,冀州军务归于禁。”她一一吩咐,条理清晰,可握着缰绳的手却在剧烈颤抖,“我先行一步。”

言罢,马鞭猛抽。胭脂马长嘶,如离弦之箭射入风雪。玄色大氅在身后翻卷如鸦翼,转瞬便成了雪幕中一道模糊的影子。

“主公!”许褚急追数步,却哪里追得上?

赵云按剑立于雪中,望着那道消失的身影,忽然单膝跪地,向着南方重重一叩。身后两万将士,虽不知发生何事,见主将如此,皆齐齐跪倒。

雪愈大,天地皆白。唯那一道马蹄印,深深浅浅,蜿蜒向南,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第二折 千里奔丧

十一月十五日,庐江西郊三十里,驿亭外。

鲁肃、程普、黄盖、乔羽等率文武百僚,素服跪迎于道旁。时近黄昏,残阳如血,将满地积雪染成凄艳的赤色。

马蹄声自北而来,由远及近,急促如乱鼓。众人抬头,只见一骑如疯似狂冲来——马是胭脂马,马上人却是他们几乎认不出的模样。

小乔一身玄甲尽染泥泞,披风破碎,发髻散乱,脸上布满风霜裂口。她双目赤红,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亮,亮得吓人,亮得如将熄之烛最后那一点光。

“主公”鲁肃哽咽叩首。

小乔勒马,马匹人立而起,长嘶声中她滚鞍落地,竟踉跄三步才站稳。她环视众人,目光扫过一张张悲痛的面孔,最后落在乔羽怀中——那是周胤,裹在素白襁褓里,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她。

“孩子”她嘶声开口,声音粗粝如砂石摩擦,“给我。”

乔羽含泪递上。小乔接过,手臂颤抖得几乎抱不住。她低头看着孩子,看着那眉眼间依稀的熟悉轮廓,忽然仰天大笑。

笑声凄厉,如孤狼夜嚎,笑到最后变成撕心裂肺的痛哭。她抱着孩子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雪地,肩背剧烈起伏,却发不出声音——那是痛到极处的无声恸哭。

众人皆垂首落泪。程普以头抢地,黄盖老泪纵横,鲁肃伏地不起。

良久,小乔缓缓抬头,脸上泪痕已冻成冰凌。她将孩子交还乔羽,起身时脊背挺直如松,虽面色惨白如鬼,却自有一股凛然威仪。

“灵堂设于何处?”

“周府正堂。”鲁肃哽咽道,“棺椁已停灵十二日,等主公归来”

“带我去。”

第三折 灵堂重整

周府正堂,白幡如雪,挽联垂地。

黑漆棺椁停在正中,棺前设灵位,上书“汉故偏将军领南郡太守周公瑾之灵”。两侧七十二盏长明灯映得满堂通明,却照不暖那刺骨寒意。

小乔踏入灵堂时,脚步很轻,轻得像怕惊扰了谁的安眠。她走到棺前,伸手抚摸棺盖,指尖划过冰冷漆面,一寸寸,一遍遍。

忽然,她转身,声音平静得可怕:“撤去这些灯。”

众仆愕然。

“公瑾不喜这般明亮。”她淡淡道,“他喜欢烛火摇曳的样子,像江上渔火。”

仆役慌忙撤灯,只留三对素烛。烛光昏黄,在夜风中摇曳不定,确如江心渔火,孤寂飘零。

小乔又看向灵位:“换一个。写——‘亡夫周公瑾之灵’,我的夫君,不是汉室的将军。”

鲁肃欲言,被她目光一扫,顿时噤声。新灵位换上,墨迹未干,在烛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

做完这些,小乔才在棺旁蒲团上跪下。她跪得笔直,双手叠放膝上,目视前方,不说话,不流泪,只是静静跪着。

这一跪就是一夜。

寅时三刻,天色将明未明。小乔忽然开口:“传令:庐江文武,辰时正,灵堂议事。”

“主公,您刚归来,是否歇息”

“传令。”她重复,声音依旧平静,却不容置疑。

第四折 灵堂定策

辰时正,灵堂内外肃立百余文武。

小乔已换了一身素白孝服,长发简绾,不施脂粉,跪坐于棺侧主位。她面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清明锐利,扫视众人时,无人敢直视。

“今日在公瑾灵前,议三事。”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其一,庐江军政,需重整。公瑾在世时,最重法度,最厌冗员。乔羽。”

“在。”

“你率并州旧部,彻查各军名册。凡吃空饷、冒功领赏者,斩。凡克扣军粮、虐待士卒者,斩。凡临阵脱逃、畏敌不前者——虽已过半年,亦追责。”

“诺!”乔羽抱拳,声震屋瓦。

“其二,都督之职。”小乔顿了顿,看向灵位,声音微颤,“公瑾一生要强,若知身后职位悬空,必不安心。鲁肃。”

鲁肃出列跪地:“肃在。”

“你接任都督,总领江东水陆军事。”她凝视鲁肃,“记着,你不是代替公瑾,无人可代他。你只是暂领其职,待天下太平,再还于周氏子弟。”

这话说得极重。鲁肃伏地叩首,额触青砖:“肃定不负公瑾遗志!”

“其三,”小乔目光转向西面,那里是江陵方向,“江陵之事。”

堂中气氛一凝。程普忍不住道:“主公!刘备欺人太甚,末将愿率兵”

“硬要不成,便来软的。”小乔打断,声音转冷,“公瑾生前三次遣使,皆被搪塞。既如此——”她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这是我昨夜写的国书。以孙权名义,致刘备:江陵可暂借,然需岁贡翻倍,且许我江东商队自由往来荆南。另请遣一子为质。”

众将哗然。黄盖急道:“主公,这岂非示弱?”

“示弱?”小乔冷笑,“我要江陵,是为西进巴蜀。若强攻,纵使得城,亦损兵折将,何力再图西川?不如以利诱之,以势迫之。待商路通,军资足,巴蜀地图尽入我手届时,江陵还重要么?”

她起身走至棺前,伸手轻抚棺木,声音低下来,似对棺中人言:“公瑾,你总说我太过刚硬这次,我听你的,用软刀子。”

堂中寂静。烛火噼啪,映着她素白侧脸,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凄艳。

第五折 吊唁纷至

自那日起,灵堂吊唁者络绎不绝。

第一个来的是庞统。

此人年约三十,葛巾布衣,面容朴实,走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他至灵前,不拜,不哭,只是静静站着,看了棺椁很久。

小乔本在侧室休息,闻报“庞士元至”,心中一动——这名字她听周瑜提过,说是“凤雏之才,惜性傲难驯”。当即整衣出见。

庞统见她,长揖:“统拜见乔州牧。”

“先生与公瑾有旧?”

“昔在江东,蒙公瑾教诲三载。”庞统声音平静,“教统兵法,授统韬略,更教统乱世之中,当存济世之心。”

小乔凝视他:“先生今在何处高就?”

“栖身刘皇叔帐下,为从事。”庞统顿了顿,“此番奉皇叔之命,特来吊唁。皇叔有言:公瑾之逝,如折一臂。周瑜、孙权、刘备之盟,当永固。”

话说得客气,小乔却听出言外之意——刘备仍想维持表面和平。她不动声色:“皇叔美意,我心领之。只是”她看向灵位,“公瑾临终,犹念江陵。不知皇叔对此,可有交代?”

庞统沉默良久,忽撩衣跪地,向灵位三叩首。叩罢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卷地图:“此乃江陵至白帝水道详图,公瑾昔年所绘,统誊抄一份。今原物奉还。”

小乔接过,展开一看,但见水道曲折、险滩暗礁标注详尽,更有朱笔批注,字迹清峻飘逸,正是周瑜手笔!她手指颤抖,轻抚那行小字:“巫峡水急,宜用轻舟。若由此入蜀,当以季春为佳”

“公瑾临终前,最憾何事?”她哑声问。

庞统闭目:“憾未取巴蜀,憾未见主母最后一面。”

小乔身子晃了晃,扶棺才站稳。她盯着庞统,忽然问:“先生可愿留江东?”

庞统摇头:“统已许皇叔。”

“若我强留呢?”

“统唯死而已。”庞统神色坦然,“然统临行前,有一言相告:陆伯言在公瑾军中为帐下督,此子之才,不下于统。主母莫再遗漏大才。”

言罢,再揖,转身离去。素衣背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竟有几分周瑜当年的孤高气度。

!小乔怔立良久,忽唤:“传陆逊。”

第六折 遗珠再现

陆逊进灵堂时,小乔正在看那卷水道图。

这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青衫简束,眉目清秀,举止间却自有沉稳气度。他至灵前,行大礼,三跪九叩,每个动作都端正恭谨。

“你便是陆伯言?”小乔放下图卷。

“末将陆逊,拜见主公。”

“公瑾生前,可曾提起你?”

陆逊垂首:“都督待末将如子侄,授以兵法,教以政道。去岁赤壁战后,曾言”他声音微哽,“‘伯言沉稳,可托大事。惜年尚轻,需再磨砺’。”

小乔起身,走至他面前:“抬起头。”

陆逊抬头。四目相对,小乔在他眼中看到与年龄不符的深沉,还有深藏眼底的悲痛。

“今公瑾已去,无人再磨砺你。”她缓缓道,“我欲擢你为偏将军,领庐江太守,整训新军。你可敢当?”

堂中诸将皆惊。陆逊不过弱冠,何能当此重任?

陆逊亦怔住,良久,伏地:“末将资浅才薄,恐负主公厚望。”

“资浅?”小乔冷笑,“公瑾十七岁随孙伯符起兵,二十一岁领大都督。你今二十有三,还嫌年轻?”她转身望向灵位,“他既说你可托大事,我便信他。你可信自己?”

陆逊浑身一震。他缓缓抬头,望向那漆黑棺椁,仿佛看到那个银甲白袍的身影,在赤壁火光影里对他微笑。忽然,他重重叩首,额触青砖有声:

“逊定不负都督遗志,不负主公重托!”

“好。”小乔颔首,“即日起,你搬入都督府西厢。那里有公瑾半屋兵书,你尽可翻阅。”

陆逊再拜,起身时眼中已有泪光。

第七折 群吊灵前

十二月初一,吊唁达至高潮。

吴郡孙权亲至。披麻戴孝,入灵堂便扑跪棺前,以头抢地,咚咚有声:“公瑾!公瑾!权负你啊——!”哭得撕心裂肺,几度昏厥。

小乔冷眼旁观,知他有七分真情,三分作态。待他哭罢,方淡淡道:“权弟节哀。公瑾临终有言:望以江东基业为重,亲贤臣,远小人,勿再擅动刀兵。”

孙权面色煞白,伏地不起:“权谨记。”

午后,乔羽领一少年入灵堂。那少年约莫七八岁,眉目俊秀,一身素服,进堂便扑到棺前,放声大哭:“爹爹——爹爹——!”

正是周循,小乔次子。

小乔本在侧室与鲁肃议事,闻声疾步而出。见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她身形晃了晃,竟不敢上前。还是周循回头看见她,哭喊着扑来:“娘亲!他们说爹爹睡着了,我不信!”

小乔接住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良久,才嘶声道:“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循儿乖,不哭爹爹不喜欢我们哭”

可她自己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乔羽、典韦等将跪地垂首,堂中一片压抑的抽泣声。

至晚,吊唁者渐稀。小乔令众人退下,独留自己与两个孩子。周胤已会爬,在蒲团上爬来爬去,不时去抓棺前供果。周循跪坐一旁,小手轻抚棺木,喃喃说着什么。

烛火摇曳,白幡轻动。小乔跪坐灵前,看着这一双稚子,看着那具漆黑棺椁,忽然觉得这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千山万水,而是生死之隔。

她伸手,从供桌上取下一张素笺,提笔濡墨。笔尖颤抖,落下的却不是字,而是一滴滴晕开的墨痕。

第八折 祭文泣血

周瑜头七,庐江全城缟素。

灵堂外设祭坛,高九尺,遍插白幡。江东文武、并州旧部、庐江士绅、乃至寻常百姓,黑压压跪满长街。雪已停,天地肃杀,唯闻风声呜咽。

辰时正,小乔素服登坛。

她手中捧着一卷素帛,那是她三夜未眠写就的祭文。登坛时脚步虚浮,需乔羽搀扶。至坛顶,她推开搀扶,独自立于寒风之中。

展开祭文,她开口。声音初时嘶哑低微,渐渐清越,最后竟响彻长街:

“维建安十四年冬十二月癸亥,未亡人乔氏,谨以清酌庶羞,泣血致祭于亡夫周公瑾之灵——”

“呜呼公瑾!忆昔相逢,祖父薨逝。君随祖吊唁,衣带翩翩。便许平生。君言:他日鲜衣怒马,必来迎娶。庐江大婚君言:‘乱世儿女,当共挽天河’;妾答:‘青丝白发,永不相负’。此情此景,恍如昨日,而君已长逝,独留妾身,肝肠寸断,血泪成冰!”

坛下已闻哭声。

“君十七从军,二十一督师。赤壁一把火,焚尽曹瞒百万师。火光映君面,银甲耀寒江,英姿飒爽,恍若天神。妾立南岸,望君身影,心中既喜且忧——喜君功成,忧君劳苦。今方知,彼时之忧,竟成今日之谶!”

她声音哽咽,强抑继续:

“君素重然诺,赤壁战后,呕心沥血,欲图巴蜀。江陵被阻,三遣使而不还;病榻缠绵,犹指地图说兵势。妾北征归来,见君手书,字字血泪:‘若得蜀道,当与卿共观峨嵋雪’。而今地图犹在,君魂何归?蜀道未通,君恨难平!”

!长街之上,恸哭声起。程普以拳捶地,黄盖仰天嚎啕,鲁肃伏地颤抖,连素来刚硬的乔羽,亦泪流满面。

小乔拭泪,续念:

“君临终托孤,言‘胤儿尚幼,循儿未成,江东基业,卿当勉力’。妾一妇人,何德何能?然念君遗志,不敢言弃。今在君灵前立誓:必抚孤成人,必整军经武,必西通蜀道——君未竟之志,妾当以毕生之力续之!”

她忽然提高声音,字字铿锵:

“然妾亦有一言,告于君灵:君去之后,江山失色,日月无光。妾纵得巴蜀,纵平天下,再无一人,能与妾并辔观星,共醉江月!此恨绵绵,此生难休!”

念至此,她已泣不成声。素帛从手中滑落,被寒风卷起,如一只白蝶,飘飘荡荡,落在漆黑棺椁之上。

她跪倒坛上,向着灵堂方向,深深叩首。额触木板,咚咚作响,三叩之后,额间已见血痕。

“公瑾”她仰天嘶喊,声裂长空,“黄泉路冷,且慢行,待妾了却尘缘,必来寻你!那时再与你琴瑟和鸣,再与你纵马江山,再与你共醉一场,不问生死!”

言罢,呕出一口鲜血,溅在素白衣襟上,如雪地红梅,凄艳绝伦。

“主公!”众人惊呼。

小乔摆手,缓缓起身。她擦去嘴角血迹,面白如纸,眼神却清亮坚定。她望向西面,那里是长江,是江陵,是巴蜀,是周瑜未竟的征途。

“今日起,我小乔在此立誓。”她声音不大,却传遍长街,“有生之年,必取江陵,必通蜀道。公瑾之志,即我之志;公瑾之恨,即我之恨。江东儿郎——”

她拔剑指天,剑光映雪:

“可愿随我,完成都督遗志?!”

“愿!愿!愿!”

山呼海啸,震天动地。万千士卒、百姓齐声呐喊,声浪如潮,仿佛要掀翻这冬日的阴沉天空。

小乔立于坛上,素衣猎猎,如一只浴火重生的白凤。她望着灵堂方向,心中默念:

公瑾,你看到了么?你的江东,你的将士,你的妻子都在。

黄泉路远,且待我

为你打下那片,你心心念念的巴蜀江山。

风雪又起,漫天皆白。唯灵堂前那盏长明灯,在风中摇曳不熄,像某个灵魂不灭的守望。

而远在江陵的诸葛亮,此夜忽从梦中惊醒,推窗见东南方向一颗星光芒大盛,竟压过北斗。他怔立良久,喃喃:

“凤鸣东南江东有此主母,恐难制矣。”

夜风穿堂,吹动案上那卷荆州地图。江陵的位置,被朱笔画了一个圈,墨迹犹新。

2025年12月26日周五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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