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陈府的书斋内,沉香袅袅,氤氲的烟气在秋日的微光中缓缓升腾。陈登指尖轻叩着一封密信。信纸是特制的桑皮纸,边缘那独特的炎纹暗印在跳动的烛光下若隐若现,正是小乔的亲笔。字迹清秀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公瑾已动,庐江、丹阳处皆可用。陈宫性刚,高顺忠勇,此二人虽暂栖吕布檐下,然根底实为张邈旧部,若以张邈说之,或可动摇其心,救出危城。望在内周旋,巧施连环,共成此事。”
陈登缓缓将信纸移近烛火,看着橙黄色的火焰贪婪地吞噬墨迹,化作一缕青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陈宫与他在吕布麾下多次争执,但此人智计深远,确为国之干才。高顺更是难得的将才,其麾下“陷阵营”之精锐,天下罕有。若能救出,于对抗强曹的大业,是莫大助力。
“备车,去城西别院。”他沉声吩咐侍立门外的老仆陈福,声音在寂静的书斋中显得格外清晰。
第一折 周瑜布局,暗调精兵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百里外的庐江周瑜正与乔羽对弈。棋盘上黑白子纠缠,杀机四伏。身后一将,目光锐利,身形挺拔,正是小乔让暂居乔羽麾下以勇武善射闻名的太史慈。
“你看此处,”周瑜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顿时盘活了半边局势,“看似绝境,实则暗藏生机。下邳之事,亦是如此。”
乔羽眉头微挑,放下手中的黑子,坦然道:“公瑾棋艺精湛。看来徐州之事已有所谋。”
周瑜颔首,神色转为凝重:“正是。下邳城破在即,曹操志在必得。然城中有二人,小乔特意叮嘱,欲救之。一为陈宫,一为高顺。
周瑜又道:“此外,我已另遣快马,前往丹阳吴景将军处。吴将军麾下亦有良将,需借重一二。”
三日后,丹阳郡,吴景将军府邸。
校场上杀声震天,士卒们正在操练。一位面容尚显稚嫩,但目光沉静、身形矫健的年轻军官,正一丝不苟地指挥着队列变换,正是吕蒙。忽见一骑快马疾驰入营,直奔中军大帐。片刻后,传令兵奔至校场,高声道:“吴将军有令,命吕蒙、陈武二位军侯即刻前往书房!”
书房内,吴景将一份调令递给吕蒙和陈武,神色严肃:“下邳城将有大变,吕布覆灭在即,公瑾欲行险招,营救陈宫、高顺。你二人素以胆大心细着称,此番前去,需全力配合公瑾,听其调遣,务必护得目标人物周全。”
吕蒙接过调令,眼中闪过兴奋与凝重交织的光芒,与身旁身材魁梧、沉默寡言的陈武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末将领命!必不辱使命!”
第二折 陈登入许,巧施连环
许都,司空府邸,气象森严。高大的殿宇,林立的甲士,无不彰显着权力中心的威压。
陈登在小乔的指挥下,入许都拜见曹操。
在侍从的引导下,穿过重重回廊,步入正堂。曹操高踞主位,身着赤色锦袍,虽未戴冠冕,但目光开阖之间,自有睥睨天下之威。他仔细打量着堂下这位从徐州来的名士。
“元龙在广陵的政绩,有所耳闻。”曹操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劝课农桑,整顿武备,就连那桀骜的山越,也颇服教化。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雍容,名不虚传。”
陈登从容不迫,长揖及地,姿态恭谨而并不卑微:“明公过誉。登守土安民,分内之事。此番冒昧觐见,一则为明公献上破吕之策,吕布暴虐,民心尽失,其部将各怀异心,破之不难…”他娓娓道来,将吕布军中虚实、将领矛盾、粮草分布剖析得清晰透彻。
曹操听得仔细,不时微微颔首。待陈登言毕,他方笑道:“元龙王佐之才!如此,破吕布易如反掌。”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然则,元龙此来,恐怕不止是为献策吧?”
陈登神色不变,坦然迎上曹操的目光:“明公明鉴。登此来,二则是想为明公分忧。”
“哦?”曹操身体微微前倾,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有何忧?元龙且试言之。”
“明公志在天下,当广纳贤才。”陈登缓缓道,“下邳城中,陈宫、高顺,皆世之良才。陈宫多智,高顺忠勇,更兼其麾下陷阵营,堪称天下精锐。”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打断道:“此二人乃吕布爪牙,屡次为敌,尤其是那陈宫,昔日背我迎吕,致使兖州几乎不保,恨之入骨,何谈贤才?”
陈登不慌不忙,答道:“明公容禀。登闻此二人,实为张邈旧部。昔日之事,根源在于张邈与明公生隙,陈宫、高顺不过各为其主。彼栖身吕布麾下,实属无奈。吕布刚愎自用,不能尽用其才,陈宫之谋多遭摒弃,高顺之忠反被猜忌。若明公能示以宽宏,不计前嫌,纳此二人,彼等感念明公恩德,必为臂助,效死以报。如此,明公既得良才,又收兖州旧部之心,岂非一举两得?”
他见曹操沉吟不语,知其心动,又趁热打铁道:“若明公信得过登,登愿设法说降此二人,为明公再添助力。即便不成,亦可探听虚实,于破城有益无害。”
曹操抚须沉思,目光在陈登脸上逡巡良久,似在权衡利弊。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闻铜漏滴答。终于,曹操展颜一笑,只是那笑容深处,仍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元龙其情可嘉。既如此,便准你所请。赐你符节,许你便宜行事。若能说降陈宫、高顺,便是大功一件!”
“登,必竭尽全力!”陈登再拜,心中却如明镜般清楚,曹操此举,名为允准,实为试探,且必定暗中另有安排,监视阻挠。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三折 暗流涌动,各显神通
下邳城内,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曹操大军围城,水势虽未如历史上那般汹涌灌城,但长期的围困使得城内物资匮乏,人心惶惶。吕布性情愈发暴躁,动辄鞭挞士卒,疑忌将领,与陈宫的关系也降至冰点。
陈登自许都返回后,并未立即大张旗鼓,而是先稳坐广陵,暗中布置。数日后,他才轻车简从,以协调防务为名进入下邳。甫一安顿,便立即密会已悄然潜入城中的太史慈一行。
会面地点安排在城中糜竺经营的绸缎庄后院密室内。油灯昏暗,映照着几张凝重面孔。
“子义兄,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陈登神色凝重,压低声音,“曹操表面应允,实则已派密使潜入城中,一方面监视我等行动,另一方面,恐怕存了若不能招降便就地格杀的心思。我们必须加快行动,而且要更加隐秘。”
太史慈眉头紧锁:“吕蒙、陈武已混入城中,扮作运粮民夫,周泰、蒋钦的人手也在城外水路关键节点准备就绪。只是陈宫此人素来刚直,又与元龙素有嫌隙,想要说动他在这危关头背弃吕布,难如登天。更何况,还需避开曹操耳目的监视。”
陈登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再难也要尝试。陈公台非愚忠吕布之人,其心念者,乃是兖州旧事。或许,唯有从此处入手,方能撼动其心。我明日便亲自去拜访他,成败在此一举。”
次日午后,陈登仅带两名贴身护卫,来到陈宫府邸。府门略显萧索,庭院的落叶也无人打扫,显出院落主人的心境与处境。
“公台兄,别来无恙。”陈登在仆从引导下步入书房,对正伏案研究地图的陈宫拱手道。
陈宫抬起头,冷眼看着这位不速之客,脸上没有丝毫热情,反而带着明显的疏离与警惕:“元龙?你不在广陵镇守,何时来了下邳?此来,莫非是替你那新主曹操做说客?” 语气中充满了讥讽。
陈登对这份敌意似乎早有预料,坦然自若地在下首坐下,目光扫过案上那张布满标记的城防图,叹道:“公台兄此时还在为守城殚精竭虑,登佩服。然则,吕布可值得公台兄如此效死?”
陈宫面色一沉:“此乃我与温侯之事,不劳元龙费心。”
“非也。”陈登摇头,目光直视陈宫那双充满智慧却也带着疲惫的眼睛,“登此来,并非为吕布,也非为曹操,而是想与公台兄谈一桩旧事,一桩关于张邈公旧事。”
听到“张邈”二字,陈宫持笔的手明显一颤,一滴墨汁滴落在舆图上,迅速晕开。他强自镇定,放下笔,声音却低沉了几分:“往事已矣,何必再提。”
陈登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陈宫心上,“张邈公定不愿见他昔日倚为股肱的公台兄,为一介匹夫吕布陪葬,葬送一身才学,辜负当年共扶汉室之志!吕布,勇则勇矣,然其为人,公台兄心知肚明,非但不似邈公那般待士以诚、心存汉室,反而暴戾猜忌,绝非可托付终身的明主!公台兄之智,难道看不清这一点吗?”
陈宫沉默不语,面色变幻不定,陈登的话显然触及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矛盾与痛苦。他与吕布,早已是理念不合,只是碍于形势和那份对事业未竟的执念,才勉强留在此地。
就在这时,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侍卫的阻拦声。一名陈宫的亲随侍卫匆忙推门而入,也顾不得礼节,急声道:“先生,高顺将军求见,说有紧急军情!”
第四折 艰难谈判,险象环生
话音未落,高顺已大踏步走进书房。他一身戎装染尘,面容沉毅,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见到陈登在场,高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恢复平静,只是对陈登微微颔首致意,随即转向陈宫,声音低沉而压抑:
“公台先生,吕布他又要强行调动陷阵营剩余弟兄,非为退敌,是欲出城劫掠周边村落,以充军资!我实在不忍从命,让弟兄们行此不义之事,更愧对百姓!”
陈宫闻言,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无奈与悲凉:“我又何尝不知吕布非明主?刚愎自用,不听良言,只知逞匹夫之勇。”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眼神中的复杂情绪,陈登看得分明。那是对过往的执念,是对承诺的坚守,也是一丝不甘与无奈。
“只是公台兄还念着与邈公的知遇之恩,还想着当年在兖州共同起兵对抗曹操的初衷,”陈登适时接话,语气恳切,“但请公台兄细想,邈公是希望看到你与高将军守着这点残兵,跟着一个注定败亡的匹夫玉石俱焚,还是希望你们留存有用之身,延续当年未竟之志。高将军麾下的陷阵营,乃是百战精锐,难道就该随着吕布这等人物,湮灭在这下邳城中,甚至死后还要背上助纣为虐的骂名吗?”
这番话,不仅是对陈宫说的,也是对高顺说的。高顺猛地抬头看向陈登,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就在这时,密室的帘幕被掀开,扮作伙计的吕蒙匆匆而入,也顾不得礼节,凑到太史慈耳边急声道:“子义将军,我们的人发现可疑人物,曹操的密使带着一队好手,已经朝这个方向来了,距离不过两条街!”
情况瞬间危急到了极点!
陈登当机立断,站起身对陈宫和高顺道:“公台兄,高将军!曹操的人已经到了!他们此来,绝非善意招降,若事不可为,定下杀手!此刻若不走,等他们包围了府邸,想走也走不了了!并州小乔敬佩二位才能与气节,已派周瑜带太史慈将军等人在外接应,只要出得城去,便有生路,海阔天空!”
陈宫脸上显出挣扎之色,看着案上那些承载着过往记忆的书简,犹疑道:“可是,我的这些书简。”
“先生!什么时候了还管书简!”吕蒙急得差点跺脚。
“那些是邈公当年的手书与批注!还有许多兖州旧档!”陈宫执意要回身去取,神情激动。
但此时已晚,已有曹操密探清晰可见,马上就到。
高顺见状,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在昏暗的灯光下划过一道寒芒,他横身挡在陈宫与门口之间,决然道:“元龙先生,子义将军,你们速带公台先生从后门走!我来断后!” 他知道,陈宫是文士,腿脚不便,若无人阻挡,绝难逃脱。
“不可!”陈宫厉声喝止,抓住高顺的手臂,“要走一起走!我陈宫岂是贪生怕死、弃同伴于不顾之人!” 这一刻,他对高顺这位沉默寡言却始终坚守军人与朋友道义的将领,生出了真正的袍泽之情。
就在前院传来撞门声和兵器交击之声的刹那,府邸侧面的小巷突然也爆发出一阵喊杀声!是陈武带着另一批扮作流民的江东好手,按照预定计划,准时从侧翼对曹操的密使队伍发起了突袭,暂时阻滞了他们的脚步。
“快!趁现在!”太史慈反应极快,一把拉住仍在犹豫的陈宫,吕蒙则和另一名好手护住高顺,几人迅速穿过厅堂,向后门撤去。陈登在两名护卫的保护下紧随其后,临走前,他深深看了一眼那满架的书简,心中暗叹,知道这些陈宫视若珍宝的物件,恐怕是带不走了。
第五折 金蝉脱壳,曲折归途
后门连接着一条狭窄的、堆满杂物的巷弄。周泰和蒋钦安排接应的人手早已在此等候,备好了几辆运泔水的臭气熏天的板车和几套破烂衣物。
“快!换上!”负责接应的小头目低喝道。
众人也顾不得许多,迅速套上臭烘烘的外衣,将脸抹黑,陈宫和高顺被安排在板车夹层之中。太史慈、吕蒙、陈登等人则扮作推车的苦力。队伍沿着预定的、最肮脏偏僻的小巷,向下邳城南一处防守相对薄弱、且已被暗线买通的水门移动。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水门,已经能看到在黑暗中等待的小船轮廓时,异变再生!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取被吕蒙搀扶着、刚从板车夹层出来的陈宫后心!
“先生小心!”时刻保持着警惕的高顺,眼角瞥见寒光,想也不想,猛地一把将陈宫推向太史慈,自己却因用力过猛,身形暴露,“噗”的一声,弩箭深深扎入他的右肩胛骨下方,鲜血瞬间涌出!
“高将军!”众人大惊。
吕蒙反应极快,立即背起闷哼一声的高顺,太史慈则紧紧护住惊魂未定的陈宫,蒋钦指挥手下以盾牌掩护,且战且退,迅速登上周泰驾驶的接应小船。船夫奋力划桨,小船如同离弦之箭般,悄无声息地滑入被夜色笼罩的河道,很快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陈宫看着因失血和疼痛而面色苍白、冷汗涔涔的高顺,眼中充满了愧疚与感激,他紧握着高顺未受伤的手,对太史慈道:“子义,我知道一条鲜为人知的陆路小道,可绕过曹军主要哨卡,通往我们在江东的一处秘密联络点,那里应该有伤药。只是路途崎岖,怕是辛苦。”
太史慈断然道:“再辛苦也比不上高将军的性命重要!就依公台先生,我们弃船登岸!”
众人于是在一处芦苇荡茂密之处悄然上岸,潜入河岸旁的密林之中。吕蒙和陈武轮流背负着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高顺,陈到在前探路,太史慈、周泰、蒋钦则护卫在陈宫和陈登周围。陈宫虽然不惯行走山路,但此刻却表现出惊人的毅力,拄着一根树枝,咬牙紧跟队伍。
每过一个时辰,队伍便不得不停下来短暂休息,陈到会利用这短暂的时间,为高顺检查伤口,用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勉强止血,但箭头不敢贸然取出。吕蒙和陈武已是汗透衣背,却毫无怨言。
如此昼伏夜出,在崎岖的山林中跋涉了两日。第三日拂晓,众人终于抵达地图上标记的联络点——一处位于山谷中的废弃山神庙。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一片死寂。庙内积尘甚厚,并无近期有人活动的迹象,约定的标记也未曾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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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曹操的人,或者吕布的溃兵,已经来过这里了。”太史慈面色阴沉,环顾四周,手按在了刀柄上。
一股绝望的气氛开始弥漫。高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众人的体力也接近极限。就在这时,庙外山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听声音,竟有数十骑之多!
众人心下一沉,以为终究未能逃脱。太史慈、周泰等人立即拔出兵器,将受伤的高顺和陈宫、陈登护在中间,准备拼死一战。
然而,当骑兵冲破晨雾,出现在庙前空地上时,为首一人,白袍银甲,英姿勃发,不是周瑜又是谁?
“公瑾!”太史慈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瑜跃下马背,快步上前,目光迅速扫过疲惫不堪的众人,最后落在被吕蒙扶着、奄奄一息的高顺身上,脸色一变,立即回头喝道:“快!军医!救治高将军!” 随行的军中医官立刻提着药箱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高顺放平,开始处理伤口。
“公瑾你怎会在此?”陈宫看着这位名满江东的俊杰,声音有些沙哑。
周瑜转向陈宫和陈登,拱手一礼,语气带着一丝后怕与庆幸:“我接到密报,知曹操另派了‘影卫’精锐潜入下邳,且行动可能提前。恐子义他们按原计划撤离会有闪失,故亲率一队精骑,连夜兼程,前来接应。幸好赶上!”
他看着军医从高顺肩上取出那枚带倒钩的弩箭,鲜血汩汩流出,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曹军游骑仍在附近活动。我们需立刻转移,前往江边,那里有战船接应。”
第六折 尘埃落定,暗棋深植
一个月后,广陵太守府。
陈登正在书房内批阅各地送来的公文,窗外已是初冬景象,庭中几株蜡梅含苞待放。老仆陈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奉上一个看似普通的樟木小匣。
“主公,江东来的商队,说是感念主公此前照顾生意,特来献上些许土仪。”
陈登打开木匣,里面并非金银珠玉,而是一卷看似古旧的兵书,书页泛黄,是《孙子兵法》的手抄本。他心中一动,轻轻翻开书页,只见在《九变篇》的行间,有人用极细的笔触,勾勒出了一片枫叶的轮廓,叶脉清晰。
他合上书卷,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是周瑜与他约定的暗号,枫叶无恙,代表着陈宫与高顺均已安全抵达,并且伤势稳定。这片“枫叶”,或许正隐喻着经历风霜而愈显赤诚的忠勇之士。
他走到窗前,看着庭院中那几株在寒风中挺立的蜡梅,轻声道:“寒冬虽至,然梅香暗涌。这盘天下大棋,终究是又多了一分变数。”
此时的下邳城,早已易主。曹操坐在昔日吕布的金城殿中,听着麾下“影卫”统领的汇报。
“陈宫、高顺终究还是让他们走了。”曹操轻叹一声,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深邃难测,“那陈元龙果然并非真心为我招降。不过……”他随即又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能得到广陵,得陈登表面归附,稳住徐州东南,也算不虚此行。至于陈宫、高顺多了两个不安分的人。” 他的目光,似乎已经越过了眼前的徐州,投向了北方那个更强大的对手——袁绍,以及南方那片正在积蓄力量的土地。
而在长江南岸,周瑜的军营中,气氛则截然不同。
高顺肩部的创伤已开始愈合,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隔壁营帐中,陈宫伏案疾书。案头堆放着几卷书简,以及周瑜为他寻来的大量江东地理、民情资料。见周瑜进来,他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公台先生可还习惯江东水土?”周瑜关切地问。
陈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帐门口,望着外面校场上正在严格操练的江东士卒。阳光下,那些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面孔,那整齐划一的动作,那昂扬的士气,让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在张邈麾下,于陈留整顿军备、欲有所为的岁月。
他沉默良久,方才轻声道:“看到这些将士让我想起了当年也曾想练就一支精兵,以清君侧,靖国难。”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一丝怅惘,但更多的,是一种重新燃起的、微弱却坚定的火苗。
周瑜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看着校场上太史慈在指导吕蒙箭术,陈到与周泰在切磋搏杀技巧。
一阵带着江潮气息的风吹过,卷起了营帐的帘幕,也带来了远处士卒操练的雄壮口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