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这四个字,不轻不重。
却像是一道平地惊雷,狠狠地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宣告了这场闹剧的终结。
那一刻,整个会议室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中央空调的出风口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紧接着,风向变了。
变得比六月的天还要快。
刚刚还跟在墨渊泽屁股后面摇旗呐喊、叫嚣着要重选董事长的几个高管,此刻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就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尤其是那个带头起哄的王副总,此时额头上的冷汗顺着油腻的脸颊往下淌,擦都擦不及。
他眼珠子一转,腿脚比脑子动得还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至极的笑容。
“哎呀!墨总!真的是您!”
王副总搓着手,腰弯得像只大虾米,语气里满是虚伪的惊喜,“我就说嘛!吉人自有天相!墨总您是真龙天子,怎么可能被这点小伤打倒?”
“刚才我们还在讨论呢,说集团离不开您这根定海神针!您能回来主持大局,那简直是我们墨氏几万员工的福气啊!”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剩下的墙头草们瞬间反应过来。
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表忠心,生怕晚了一秒就会被清算。
“是啊是啊!墨总风采不减当年啊!”
“我看墨总这气色,比以前更好了!这就是王者归来啊!”
“二少爷毕竟年轻,经验不足,这墨氏的舵,还得是您来掌才稳当!”
一时间,会议室里全是阿谀奉承的声音。
那些刚才还把墨渊泽捧上天的人,现在恨不得把他踩进泥里,好以此来证明自己对墨渊渟的“忠心耿耿”。
墨渊泽站在一旁,脸色铁青。
他死死地咬着后槽牙,看着这群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老狐狸,气得浑身发抖。
这就是人走茶凉。
这就是现实。
在绝对的实力和威压面前,所谓的盟友,不过是一盘散沙。
墨渊渟站在主位前,单手撑着桌面。
他并没有理会那些聒噪的声音,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们。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冰冷而戏谑。
就像是在看一场滑稽的猴戏。
直到那些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到所有人都被他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吓得闭上了嘴,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审判。
墨渊渟才缓缓开口。
“说完了?”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寒意。
王副总哆哆嗦嗦地擦了把汗,“说……说完了。”
“既然说完了,那就听点别的。”
墨渊渟微微侧头,给了旁边的秦时越一个眼神。
“时越。”
“好嘞!”
秦时越早就等不及了。
他一脸兴奋地从公文包里掏出那个黑色的u盘,插进了会议室的主控电脑里。
动作潇洒利落,脸上带着一种即将揭晓谜底的快感。
“各位董事,各位高管。”
秦时越敲了敲键盘,将音频输出调到了最大音量,笑得一脸灿烂,“接下来,请大家欣赏一段精彩的……‘广播剧’。”
“什么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墨渊泽的心里却突然“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大哥,这是股东大会,你搞什么……”
“滋滋——”
电流声打断了他的话。
紧接着,那个让他魂牵梦绕、却又让他此时此刻如坠冰窟的声音,在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里清晰地回荡起来。
【“刹车线处理好了?”】
那是墨渊泽的声音。
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癫狂。
紧接着,是一个陌生的、阴冷的声音:
【“放心吧,二少爷……只要时速超过一百二,再踩刹车……制动系统就会立刻锁死。”】
【“好!好得很!只要他死了……或者是废了……这墨家,以后就是我的天下了!”】
轰——!
这几句对话,就像是几颗重磅炸弹,接连不断地在人群中炸开!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墨渊泽。
如果说刚才墨渊渟的站立只是让他们震惊,那么这段录音,简直就是震碎了他们的三观!
谋杀!
这是赤裸裸的谋杀!
而且是亲弟弟对亲哥哥的谋杀!
“天呐……这声音……是二少爷?”
“我的老天爷,这也太狠了吧?为了上位,连亲哥都杀?”
“怪不得墨总会出车祸,原来根本不是意外!”
“这已经不是商业斗争了,这是刑事犯罪啊!”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夹杂着震惊、鄙夷、恐惧和愤怒。
墨渊泽的脸,在那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惨白如纸。
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僵硬地站在那里,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不……不是我……”
他嘴唇颤抖着,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苍白无力。
录音还在继续。
那个阴冷的声音,正在用一种仿佛在谈论宰杀牲畜般的语气,做着最后的保证:
【“放心,做得干干净净,保证让他下半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当个废物。”】
“当个废物。”
这四个字,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显得格外的讽刺。
墨渊渟依旧站在那里。
身姿挺拔,如松如柏。
他没有当废物。
他站起来了。
带着复仇的火焰,回来了。
“关掉。”
墨渊渟淡淡地说道。
秦时越按下了停止键。
音频戛然而止,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却久久没有散去。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墨渊泽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刚才的讨好和追捧,而是像在看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充满了厌恶和避之不及。
墨渊泽双腿一软,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他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这段录音一旦公布,不仅是墨家容不下他,整个京城,甚至整个社会,都容不下他!
他将面临的,不仅仅是失去继承权,更是牢狱之灾!
“大哥……”
墨渊泽抬起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乞求。
“我是鬼迷心窍……我是被骗了……”
“你饶了我……我是你亲弟弟啊!”
墨渊渟没有说话。
他拄着手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了墨渊泽的面前。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像是死神的脚步,一下一下踩在墨渊泽的心脏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瘫软如泥的弟弟。
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丑陋的恐惧和懦弱。
墨渊渟的眼神很平静。
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愤怒,没有仇恨,甚至没有快意。
只有一种……
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失望。
“亲弟弟?”
他轻笑一声,声音里透着无尽的凉薄。
“当你让人动我刹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你亲哥哥?”
“当你看着我躺在病床上,被医生宣判终身残疾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你亲哥哥?”
“当你联合外人,想要把我的心血据为己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你亲哥哥?”
每问一句,墨渊泽的身体就颤抖一下。
问到最后,他已经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墨渊渟缓缓蹲下身。
视线与墨渊泽平齐。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墨渊泽那张惨白的脸。
动作轻柔,却充满了侮辱性。
就像是在拍一条丧家之犬。
“渊泽。”
他叫着他的名字,语气却冷得像是在叫一个死人。
“我给过你机会的。”
“在你来静园耀武扬威的时候,在你试图收买人心的时候,甚至在这一刻之前。”
“我都给过你机会。”
“只要你自己收手,只要你还有一点点良知。”
墨渊渟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刚才碰过墨渊泽的那只手。
然后,像扔垃圾一样,将手帕扔在了墨渊泽的脸上。
白色的手帕盖住了墨渊泽那张扭曲的脸。
也盖住了这段畸形的兄弟情义。
“可惜。”
墨渊渟转过身,不再看他一眼。
声音冷酷,决绝,宣判了最终的结局。
“你没有珍惜。”
“秦时越,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