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句话说错了？”
墨渊渟靠在轮椅背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他问得理直气壮。
甚至带着几分“求知若渴”的无辜。
夏清欢张了张嘴。
卡壳了。
她伸出手指，像是想要掰扯清楚这其中的逻辑漏洞，却发现自己竟然被绕进去了。
“你……你说‘我的命是她救的’，这虽然夸张了点，但那是急救，也能算。”
“‘我的腿是她治的’，这是正在进行时，也没毛病。”
“但是！”
夏清欢猛地一跺脚，脸红得像是个熟透的番茄。
“那个‘她是我的人’！这分明就是……”
“就是什么？”
墨渊渟打断了她，身子微微前倾，压迫感瞬间袭来。
“你签了合同，受雇于我。”
“拿我的薪水，住我的房子。”
“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命，随叫随到。”
“从法律关系、劳动关系以及人身依附关系上来说。”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恶劣的弧度。
“夏医生，你难道不是‘我的人’吗？”
逻辑闭环。
无懈可击。
夏清欢被他这套“资本家”的流氓逻辑给堵得哑口无言。
“你……你这是偷换概念！”
她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毫无杀伤力的反驳。
“那是网友思想不纯洁。”
墨渊渟淡淡地把锅甩给了几千万吃瓜群众。
然后，他重新拿起那杯茶，掩饰住唇边那一抹得逞的笑意。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
“既然无论怎么说他们都会误会。”
“不如，就让他们误会得彻底一点。”
夏清欢瞪着他。
看着这个男人把“腹黑”两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心里却莫名地……
并没有那么生气。
甚至，还有一种诡异的、被他护在羽翼之下的安全感。
……
与此同时。
京城另一端的豪华别墅里。
“哗啦——！”
一台价值数万的笔记本电脑，被狠狠地砸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屏幕四分五裂，火花四溅。
墨渊泽站在狼藉的客厅中央，整个人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胸口剧烈起伏。
他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变形，那双阴郁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混账！都是一群混账！”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古董花瓶。
“这就是你找的水军？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他指着坐在沙发上、脸色同样铁青的柳如月，声音尖锐得刺耳。
“妈！你看看网上都在说什么！”
“他们说我是跳梁小丑！说我们是助攻！”
“我们花了五百万！整整五百万！”
“结果呢？不仅没把那个贱人弄死，反而帮他们炒了cp？！”
墨渊泽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十分钟前。
他还在幻想着夏清欢身败名裂，被赶出静园，墨渊渟那个残废孤立无援的惨状。
可现在。
全网都在磕糖！
全网都在祝福！
甚至还有人把他之前那是似而非的爆料扒了出来，嘲笑他是“见不得别人好的酸鸡”。
“那些评论……简直没眼看！”
墨渊泽捡起手机，手指颤抖地划过屏幕。
【感谢黑子送来的热度！要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墨少这么宠！】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粉头子即是最大的粉头吗？笑死我了！】
【那个爆料的人也是够了，人家郎才女貌轮得到你这妖怪反对？】
每一条评论，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够了！”
柳如月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止了儿子的发疯。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也难掩阴沉。
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慌什么！”
“这点小事就沉不住气，以后怎么掌管墨家？”
柳如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
她也没想到，墨渊渟那个半死不活的残废，竟然还有这一手。
以前的他，清冷，孤傲，从不屑于在网上抛头露面。
可为了那个姓夏的女人……
他竟然打破了原则。
甚至不惜自降身价，去发那种“肉麻”的微博！
“妈！现在怎么办？”
墨渊泽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抓着头发，“舆论全倒向他们那边了，那个夏清欢现在成了‘国民神医’、‘救赎之光’，我们之前的安排全白费了！”
“白费？”
柳如月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未必。”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既然他们想秀恩爱，那就让他们秀。”
“我倒要看看，一个为了钱就能出卖原则的护工，和一个喜怒无常的残废，这出戏能演多久！”
然而。
柳如月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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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次不仅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更是把自己的把柄，亲手送到了对方的手里。
……
静园，书房。
夜色深沉。
秦时越推门而入，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既有幸灾乐祸的快感，又有对自家兄弟手段的佩服。
“渊渟，查到了。”
他大步走到书桌前，将一份厚厚的调查报告，“啪”地一声甩在桌上。
动作潇洒，带着风。
“不得不说，柳如月这女人，手段是真脏，但脑子也是真不好使。”
秦时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脸的鄙夷。
“她为了不让这事儿查到自己头上，特意找了个远房亲戚去联系的水军公司。”
“那个亲戚叫刘大强，是个烂赌鬼。”
“我们的人稍微吓唬了一下，他就全招了。”
“转账记录，聊天截图，通话录音。”
“要啥有啥，铁证如山。”
墨渊渟拿起那份报告，修长的手指缓缓翻动。
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表情很淡。
淡得像是在看一份无关紧要的早餐菜单。
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凝聚着让人心惊的寒意。
夏清欢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听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是他们干的？”
“为了赶走我，为了……让你孤立无援？”
“不仅如此。”
秦时越冷哼一声，补充道：
“他们是想彻底毁了你。”
“把你塑造成一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捞女，让你在医学界混不下去，让你被千夫所指。”
“这样，就算渊渟想留你，舆论的压力也会逼着墨家把你赶走。”
夏清欢的手微微一抖。
杯子里的牛奶荡起一圈圈涟漪。
她虽然早就猜到豪门水深，但也没想到，人心能恶毒到这种地步。
仅仅是因为她挡了路。
就要毁了她的一生。
“别怕。”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墨渊渟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文件。
他转过轮椅，看向夏清欢。
眼中的寒冰在触及她的一瞬间，化作了春水般的温柔。
“有我在。”
简单的三个字。
却像是一座大山，稳稳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夏清欢看着他，心里的那点恐惧和愤怒，奇迹般地平复了。
她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不怕。”
“我有你这个‘金主霸霸’在，谁能欺负得了我？”
墨渊渟被她这句“金主霸霸”逗得嘴角微扬。
他转过头，看向秦时越。
脸上的温柔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肃杀的冷酷。
“既然证据确凿。”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发出“笃笃”的声响。
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那就别浪费了。”
秦时越眼睛一亮，摩拳擦掌：“怎么搞？直接曝光？让全网看看这对母子的嘴脸？”
“不。”
墨渊渟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浓重的夜色中，声音幽冷。
“曝光太便宜他们了。”
“而且，这属于‘家丑’。”
“老爷子最爱面子，如果我们在网上闹大，他为了墨家的声誉，反而会出手保他们。”
秦时越一愣：“那……”
墨渊渟拿起那份文件，递给秦时越。
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和狠戾。
“把这份证据，复印一份。”
“用匿名的方式，寄给我父亲。”
“寄到老宅。”
秦时越接过文件，瞬间秒懂。
“高啊！”
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这一招‘借刀杀人’，简直绝了！”
“让墨振邦亲眼看看，他那个贤良淑德的好老婆，还有那个乖巧懂事的好儿子，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勾当。”
“以老爷子的脾气……”
秦时越嘿嘿一笑，笑得幸灾乐祸。
“这回，墨渊泽那个草包，不死也得脱层皮。”
墨渊渟靠回椅背，目光深邃。
“我倒要看看。”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面对这样的铁证。”
“他这次，还怎么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