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东南，天剑宗设立的招募点设在“论剑台”广场。此台由一整块青罡岩雕琢而成，表面剑痕密布，据说是千年前天剑宗一位元婴剑修在此演武所留，至今仍残留着凌厉剑意。
当林川抵达时，广场上已聚集了百余修士，修为多在筑基中期至后期，个个气息精悍，显然都是久经厮杀的散修。广场中央，三名天剑宗内门弟子正在筛选应征者。
“阵法基础不牢，下一个！”
“灵力运转滞涩，淘汰！”
“神识强度不足，无法承受九幽噬灵阵的反噬，退下！”
筛选极为严格，大半修士都被淘汰。林川默默观察，发现天剑宗主要考察三个方面：阵法造诣、灵力纯度、神识强度。显然那“九幽噬灵阵”非比寻常。
轮到他时，负责测试的正是茶楼中见过的冷峻青年，其腰间玉牌刻着“天剑宗内门，陆离”。
“姓名，修为，阵法造诣。”陆离声音冰冷，头也不抬。
“林墨，筑基中期，略通阵法。”林川报了个化名，将修为压制在筑基中期水平。
陆离抬眼扫了林川一下，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阵盘:“三息之内，指出此阵盘的三个灵力节点。”
阵盘表面符文密布，灵力流转如蛛网。寻常阵法师要找出全部节点，至少需要一盏茶时间。林川神识一扫，混沌之力加持下，阵盘结构纤毫毕现。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混沌真元凝成一缕细丝，在阵盘上飞快点了三下。
第一下，点在阵盘边缘一处极隐蔽的符文交汇处。
第二下，点在阵盘背面一个几乎被磨损的凹槽。
第三下，点在阵盘中央看似平常、实则灵力流转的枢纽。
“啪、啪、啪。”
三声轻响，阵盘骤然亮起，内部灵力流转速度提升了三成。
陆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抬头仔细打量林川:“你用了多久？”
“一息半。”林川实话实说。若非刻意藏拙，半息足矣。
周围修士一阵哗然。之前通过测试的最快记录是五息，那还是位专精阵法的筑基后期修士。
陆离沉默片刻，又取出一块半人高的黑色石碑:“全力攻击，测试灵力纯度。”
石碑名“鉴灵碑”，能根据攻击反馈判断修士灵力品质。林川并指如剑，指尖凝聚一缕混沌真元——刻意稀释了九成九，只展露出相当于顶级火属性灵根的纯度。
一指轻点。
石碑表面荡开层层涟漪，从底部开始，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晕依次亮起，最终在紫色区域稳定下来，光芒耀眼。
“七色全亮，灵力品质天品？”陆离身后的天剑宗弟子倒吸一口凉气。
灵力品质分凡、地、天、圣四品，对应光晕四色、五色、六色、七色。天品灵力，已是绝大多数金丹真人都难以企及的纯度。广场上所有修士看向林川的目光都变了。
陆离眼中精光暴涨，第三次测试直接省略，取出一枚剑形令牌递给林川:“你通过了。三日后的辰时，持此令来此集合。”
“多谢。”林川接过令牌，转身离去。他能感觉到，身后至少有七八道神识悄然锁定了自己——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探究。
离开论剑台，林川并未返回客栈，而是径直走向城南的“千机坊”。这是一处专门售卖、租赁各类阵法器具的店铺。
掌柜是个干瘦老者，筑基后期修为，见林川进来，懒洋洋道:“客官需要什么？本店阵法材料齐全，价格公道。”
“我需要一套能抵挡金丹初期修士全力一击三息的防御阵旗，一套能隔绝神识探查的隐匿阵盘，还有”林川取出一张清单，“这些布阵材料。”
老者接过清单扫了一眼，神色郑重起来:“客官这是要去探索遗迹？这些材料布置‘小五行颠倒阵’绰绰有余，但若要抵挡金丹攻击，需加三面‘玄龟甲’炼制的阵旗，价格不菲。”
“多少？”
“全套下来，八百上品灵石。”老者报出天价。
林川面不改色，取出一个储物袋——里面是剿灭黑煞堂数个分舵积累的大半身家。老者神识一扫，脸上露出笑容:“客官稍候，老夫亲自去取。”
半刻钟后，林川带着所需之物离开千机坊。他又在城中几家丹药铺购买了疗伤、恢复、解毒的各类丹药，将剩余灵石花得七七八八。
回到客栈，林川在房中布下新购的隐匿阵法，开始为三日后的遗迹探索做准备。
首先，他取出那柄在东域时常用的青锋剑。此剑材质普通，虽经他混沌真元常年温养，已算锋利，但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显然不够。林川思索片刻，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拳头大小、泛着幽蓝光泽的金属——这是从黑煞堡密室搜刮到的“寒渊玄铁”，本是炼制冰属性法器的上佳材料。
“混沌包容万法，冰属性或可一试。”林川盘膝坐下，双手虚托青锋剑与寒渊玄铁。
他双目微阖，体内混沌真元缓缓运转，左手涌出温和的太初之气包裹青锋剑，右手则引动一丝寂灭之力笼罩寒渊玄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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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滋养，寂灭分解。
青锋剑在太初之气温养下，剑身嗡鸣，内部杂质被缓缓排出。寒渊玄铁则在寂灭之力作用下，开始软化、分解，化作一滩幽蓝色的金属液滴。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夜。黎明时分，林川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他双手一合，青锋剑与金属液滴猛然碰撞！
没有火光四溅，没有巨响轰鸣。在混沌真元的调和下，两物如同水乳交融，幽蓝光泽渗入青锋剑身，剑体表面浮现出细密的冰纹，剑锋处凝结出一层肉眼难见的霜寒之气。
新剑长约三尺三寸，剑身呈青蓝双色交织，剑脊处一道混沌纹路若隐若现。林川握剑轻挥，剑锋过处，空气中凝结出细碎冰晶，却又在下一刻被混沌之气消融。
“便叫你‘混沌寒锋’吧。”林川轻抚剑身，能感觉到剑中蕴含着一股初生的灵性，虽微弱，却与他心意相通。
接下来的两日，林川闭门不出。白日研习《星移遁虚诀》，尝试将空间遁法融入剑术；夜晚则打坐修炼，稳固筑基中期修为，并尝试以寂灭灵煅术进一步修复界伤。
第三日清晨，林川准时来到论剑台。
广场上已聚集了十九名通过筛选的散修，修为最低也是筑基中期，最高者是一名独眼老者，气息已达筑基巅峰，距离金丹只差一线。天剑宗方面，除陆离外，还有四名内门弟子，皆是筑基后期。
陆离见人已到齐，沉声道:“此次探索，目的地为宗门在归墟禁域外围三百里处发现的一处上古遗迹，疑似与剑修有关。诸位任务，是在长老们破解核心禁制时，协助破除外围的‘九幽噬灵阵’。事成之后，报酬按约定支付，若有人发现‘剑魄石’或其他珍贵材料，可额外兑换贡献。”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但有几点规矩需提前说明。一，进入遗迹后，一切行动听天剑宗指挥；二，不得私藏遗迹中发现的任何物品；三，若遇危险擅自逃跑，休怪天剑宗飞剑无情。都听明白了？”
“明白！”众修齐声应道。
“出发。”
陆离祭出一艘十丈长的青色飞舟，舟身刻满剑形符文。众人登舟后，飞舟化作一道青光，朝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飞舟上，林川找了个角落盘坐，神识却悄然笼罩全舟。十九名散修中，有三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独眼老者自称“苍瞳”，筑基巅峰修为，背着一柄门板似的阔剑，沉默寡言，但身上煞气极重，显然是杀人无数的狠角色。
一名身着彩衣的妖娆女子，筑基后期，自称“彩云仙子”，擅使一套七彩毒针，笑容妩媚，眼神却冰冷如蛇。
最后一个是个侏儒修士，身高不足四尺，筑基中期，自称“土行孙”，精擅土遁之术和阵法，一路上都在摆弄几块阵盘。
除了这三人，其他散修也各有手段，能通过天剑宗严苛筛选的，都不是简单角色。
飞舟飞行了约三个时辰，前方景象渐变。大地开始呈现暗红色，植被稀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远处天际，一片无边无际的灰雾笼罩天地，灰雾中偶尔闪过诡异的彩色流光，那便是归墟禁域的外围屏障。
“到了。”陆离操控飞舟缓缓降落。
下方是一处山谷，谷口被浓雾笼罩。谷外已有十余名天剑宗修士等候，为首者是三名白发老者，气息皆在金丹初期。林川神识扫过，心中微凛——这三位老者剑气内敛，显然都是剑道高手，比寻常金丹修士危险得多。
“陆离，人带来了？”居中一位红面老者开口，声音洪亮如钟。
“回禀烈火长老，二十名阵法师已到齐。”陆离恭敬行礼。
烈火长老目光扫过众散修，在林川身上略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未多言:“既如此，速速入谷。九幽噬灵阵每日子午二时威力最弱，午时将过，抓紧时间。”
众人跟随天剑宗修士进入山谷。谷内雾气更浓，能见度不足十丈，神识也受到压制。前行约三里，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约百丈方圆的空地中央，矗立着九根黑色石柱，每根石柱高达三丈，表面刻满扭曲的符文。石柱围成一个圆形，圆心处地面凹陷，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洞口。
九根石柱之间，无数灰黑色气流交织成网，气流中隐隐有凄厉哀嚎之声传出。林川神识稍一触及，便感觉一股阴寒之力顺着神识反噬而来，欲吞噬他的灵力与神魂。
“这便是九幽噬灵阵。”烈火长老沉声道，“此阵能吞噬一切灵力与生机，金丹修士被困其中，一时三刻也会化为枯骨。好在经过我宗研究，已找到破阵之法。”
他指向九根石柱:“阵法核心在于九根‘噬魂柱’，需九组修士同时攻击柱身特定符文节点，打乱灵力流转，方可打开通道。每组三人，天剑宗弟子领队，散修辅助。”
陆离迅速分配队伍。林川被分到第三组，领队是一名天剑宗女弟子，名唤“柳若烟”，筑基后期修为，背负双剑，英气逼人。同组散修除了林川，还有那位侏儒修士土行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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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道友，破阵时需听我号令。”柳若烟神色严肃，“我负责主攻节点，林道友灵力精纯，负责稳定阵法波动，土行孙道友精通阵法，负责找出次级节点并标记。可有问题？”
“没问题。”林川与土行孙同时应道。
九组修士各自就位，将九根噬魂柱围住。烈火长老悬浮半空，取出一面赤红阵旗:“听我号令，三、二、一——攻！”
话音落下，九组修士同时出手！
柳若烟双剑出鞘，剑光如虹，精准刺向噬魂柱上一处拳头大小的符文。林川双手结印，混沌真元化作九道细丝，分别连接噬魂柱的九个关键位置，稳定因攻击而剧烈波动的阵法灵力。土行孙则趴在地上，双手贴地，土黄色灵力渗入地下，探查阵法脉络。
“轰！”
九处攻击同时命中，噬魂柱剧烈震颤，灰黑气流疯狂涌动。林川立刻感觉到，九股恐怖的吞噬之力顺着混沌真元反噬而来，欲将他吸成人干。
他冷哼一声，混沌真元性质陡变，从温和滋养转为霸道吞噬——以寂灭之意，反向吞噬阵法的吞噬之力！
灰黑气流撞上混沌真元，如同冰雪遇骄阳，竟被反吞噬、消融。林川不仅未受损伤，反而感觉阵法中蕴含的精纯阴属性能量被混沌道基转化吸收，修为隐隐提升了一丝。
“咦？”柳若烟察觉到异常，看向林川的目光多了几分惊异。寻常筑基修士此刻早已脸色苍白，而林川却面色如常，甚至气息更盛。
土行孙忽然喊道:“找到了！左下方三寸，有一处隐藏节点！”
柳若烟毫不犹豫，左手剑脱手飞出，精准刺中那处节点。
“咔嚓！”
一声脆响，第三根噬魂柱表面裂开一道缝隙。几乎同时，其他八组也陆续传来捷报。
“第一柱破！”
“第六柱破！”
“第九柱破！”
九柱齐破的刹那，九幽噬灵阵轰然崩解。灰黑气流四散，露出圆心处那深不见底的洞口。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凌厉的气息从洞中涌出，隐约夹杂着金铁交鸣、剑气纵横的幻听。
“通道已开，速入！”烈火长老大喝，率先化作剑光冲入洞中。
众修士紧随其后。林川落在最后，踏入洞口前，他回头望了一眼正在消散的九幽噬灵阵，眼中若有所思。
这阵法似乎不仅是防御之用。那吞噬之力中，蕴含着某种祭炼、献祭的意味。
洞内是一条斜向下的甬道，四壁光滑如镜，显然是人工开凿。前行约百丈，前方出现亮光。
穿过甬道，眼前景象让所有人为之一震。
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洞窟，方圆千丈，高数百丈。洞窟顶部镶嵌着无数夜明珠，排列成周天星辰图案。而洞窟地面，密密麻麻插满了剑！
长剑、短剑、宽剑、细剑、石剑、玉剑、木剑、骨剑各式各样的剑，不下万柄，有的锈迹斑斑，有的寒光凛冽，有的断成数截，有的完好无损。
万剑中央，是一座九层石台。石台顶端，悬浮着一柄三尺青锋，剑身透明如水晶，内有星河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剑意。
“这是上古剑冢！”烈火长老激动得声音发颤。
而林川的目光，却落在那水晶剑下方——石台上，散落着七八块拳头大小、形如琥珀、内蕴剑形光影的奇异晶石。
剑魄石！
几乎同时，所有修士眼中都爆发出贪婪光芒。
一场围绕上古剑冢与剑魄石的争夺，在这尘封万载的地下洞窟中，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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