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似乎格外偏爱夏天,本已到了休息的时分,却仍贪恋地挂在天幕最西边,迟迟不肯沉落。
浴室里。
被令颐剥得光溜溜的天美晶,正躺在一个超大的木桶中,蒸泡着药浴。
令颐怜惜地替这稚嫩的女孩捋顺额角的湿发,幽幽叹了口气。
她原本还在泳池边享受着落日余晖,哪想到天上突然掉下两道身影。
幸好……别墅顶是个泳池。
靠气息辨认,正是那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简单检查了一下,倒没什么伤,只是累坏了。
那盆药浴,也只是用来舒缓神经的。
再看天美晶——娇俏红润的小脸,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美中不足的是,眉间那抹忧愁破坏了整体的甜美,却反倒添了种别样的韵味。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令颐将天美晶娇嫩的身子从水中抱起,仔细擦干,然后轻轻放到床上。
任由别人像摆弄娃娃一样折腾都没醒,可见这丫头累到了什么程度。
令颐轻轻抚平她微蹙的眉头,心里又是一阵疼惜。
真是造化弄人。
自从失去记忆,那小子越来越不像样。
以前满口大道理,如今自己反而走不出来了。
不过……也怪不得他。
记忆,是构筑“自我”的基石。
它虽非全部,却至关重要。
人的经历、所学所知、情感与人际,共同塑成了“你是谁”。
没有记忆,自我便会破碎、空洞。
尽管神离于她有恩,但令颐私心里,并不希望天美晶和他走到一起。
身份成谜,记忆残缺——这分明是个巨大的漩涡,光是看着都让人晕眩。
可是啊……唉。
那小子真是……
等等,神离人呢?
哦——
还在水里泡着呢。
不会淹死了吧?
……那倒更好!
“阿玛。”
一只大扑棱蛾子翩然走进房间。
砰!
令颐还没来得及交代什么,就见一个飞行物撞在玻璃上,然后紧贴着窗面,慢慢滑落。
“老鼠?”
令颐把身上还沾着冰碴的柚子提溜起来,左摇右晃地打量着。
“我说怎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你啊。”
“晕了?”
晃不醒,她也失了兴致,顺手一丢——
柚子精准落进天美晶刚才泡过的药浴水里。
“阿玛,别让那老鼠淹死了。”
吩咐一声后,她走到泳池边,准备打捞。
看着飘在水面上一动不动的神离,令颐的语气也有些不确定:
“应该……死不了吧?”
她伸手一抓,随即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
明月已上柳梢头,寂寂长夜更添愁。
卧室里。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随后,一双迷蒙的眼睛缓缓睁开。
“醒了?”
等等……
声音不对。
伸手摸了摸……
手感也不对!
“令颐姐?!”
令颐痛苦地揉了揉耳朵:“别喊,咱俩又不是第一次睡一块儿。”
“啊……”天美晶尴尬地愣了愣,“我忘了。”
她慢慢坐起身,揉了揉脑袋,记忆重新加载——昨天的画面一幕幕飞速闪过。
片刻后。
“神离哥……呢?”
“喏。”
令颐指了指地铺上的神离。
他脸上……还趴着一只老鼠。
见他胸口仍有起伏,天美晶松了口气。
不对——柚子?
昨天好像把她给忘了……罪过罪过。
忽然,她鼻子动了动:“令颐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烧纸的味道?”
令颐也坐起身,点了点头:“我烧的。”
“昨天光顾着给你洗澡,忘了把他捞上来。等我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气儿了。”
“幸好他命硬,我纸烧到一半,他突然咳了两声。然后嘛,我就给他打了个地铺。”
“…………”
天美晶被噎了一下,知道令颐是在开玩笑,索性换了个话题:“神离哥为什么还没醒?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其实她也是明知故问。
神离一共用过两次那股力量,加上这次是第三次。
第一次差点失去自我,第二次直接丢了过去的记忆。谁知道第三次会发生什么?
问令颐,或许只是想给自己一点安慰罢了。
“没事。”令颐顺手给她顺了顺毛,“我检查过了,现在就等他自然醒。到时候再做个详细检查。”
本来以她的实力,大致过一遍就行。但不久前安倍晴明那档子事一出,还是谨慎些好。
“丫头。”
令颐搂紧天美晶的肩膀,天美晶也顺势靠进她怀里,安静等着。
“带着我……离这家伙远一点,好吗?”
“为什么?”
天美晶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平常聊天一样。
见她这般反应,令颐心中感慨万千。
未成年人的年岁,身体却意外长成了大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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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不断的意外,让她的心智也被迫加速成熟。
还是那句话——造化弄人。
“你现在太弱了。”
令颐揭开了那个一直摆在眼前,却谁都不愿碰的现实。
她接着说道:“现在的你帮不上什么忙,甚至可能成为拖累。”
“离开他吧。趁早离开,也更安全。他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天美晶忽然把脸埋进令颐雪白的胸前,一动不动。
令颐知道——天美晶在哭。
尽管她的本体只是一幅画,但她就是知道。
可她……也无能为力。
良久,天美晶闷闷的声音响起:
“我不能走。他需要我,需要你,需要大家……就像他之前包容我们一样。”
“包容啊……”
令颐轻叹一声,目光落向地上的神离,神色复杂。
“饿了吧?给你留了好多吃的。”她轻轻拍了拍天美晶的后背,“去吧,这儿交给我。”
等天美晶离开后,令颐素手轻抬。
神离的身体缓缓浮起,飘至她手边。她顺手把柚子丢了出去,耳边随即传来后者迷茫又愤怒的叫喊:
“我哪里得罪你啦!
没理会柚子,令颐端详着沉睡的神离,忽然玩心大起,用力扯了扯他的脸颊。
过了一会儿,仍不解气的她,将魔爪伸向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准备弹一百下!
“……算了,感觉像在奖励你。”
一想起这小子总叫她“奶奶”,她就一阵不爽。
她哪里老了?
永远十八岁好不好!
“唉……”
令颐忽然深深叹了口气。
随后,她伸出手,死死扼住神离的脖颈。
粉色的灵力,悄然缭绕而上。
“希望……你不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