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恭喜。”
一只手伸到秦风面前。
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腕上戴着的不是名表，而是一串深褐色的檀木手串。
秦风抬头。
站在面前的是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气质儒雅得像大学教授。但镜片后的眼睛——冷静，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
“自我介绍一下，”男人微笑，声音温和，“吴世渊，‘长生生物科技’投资总监。”
秦风没有握他的手，只是点了点头：“吴总，有事？”
吴世渊自然地收回手，也不尴尬，反而饶有兴致地环视了一圈宴会厅：“秦先生这场庆功宴，办得热闹。”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您是怎么做到，让一条普通的鱤鱼，在短短十几天内，长到一百三十八斤，而且攻击性强化到那种程度的？”
他转过头，镜片后的目光直直看向秦风：
“现有的生物工程技术，包括基因编辑、激素催化、甚至是违禁的生长促进剂，都做不到这一点。”
宴会厅里突然安静了一些。
周围几个正在交谈的富豪和钓友，都下意识放低了声音，竖起耳朵。
秦风面色不变：“吴总对养鱼也有研究？”
“研究谈不上，”吴世渊推了推眼镜，“只是长生科技的主营业务之一，就是生物潜能开发。我们投资过国内外七家顶级水产研究机构，对鱼类生长极限的数据了如指掌。”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低，却清晰得能让周围几个人都听见：
“秦先生，您这鱼塘里的‘奇迹’，已经超出了‘数据’能解释的范畴。”
“比如，”他指了指窗外挑战池的方向，“那条鱤鱼王的鳞片厚度、肌肉密度、骨骼强度，都达到了同体型鱼类的三倍以上。这已经不是‘养得好’能解释的了。”
“再比如，”他又指向远处正在施工的新区，“您这一夜之间改造百亩水域、催生植物、甚至改变局部气候的能力我查过气象记录，那天绿水镇其他区域一滴雨没下，唯独您鱼塘上空，下了二十七分钟的毛毛雨。”
吴世渊笑了，笑容温和，却让周围几个听到的人后背发凉：
“秦先生，您这片地或者说，您这个人，掌握的技术，已经不仅仅是‘先进’了。”
“那是‘超凡’。”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
但像一把冰锥，扎进气氛里。
周晓梅站在秦风身侧，手心渗出冷汗。她见过赵虎那种地头蛇的嚣张，见过陈天雄那种笑面虎的阴险，但眼前这个吴世渊不一样。
他的压迫感不是来自权势或暴力，而是来自那种“我什么都知道了”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秦风沉默了两秒，然后也笑了。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吴总调查得很仔细。不过，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
“想象力？”吴世渊摇头，“秦先生，我是个科学家，只相信数据和证据。”
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平板，点开，屏幕上是几张放大的照片——鱼塘水质的微量元素分析、土壤的有机质含量变化曲线、甚至还有几张模糊的、但能看出是秦风在塘边“踏水而行”的远距离偷拍。
“这些数据，我已经请了三位中科院的院士帮忙看过。”吴世渊看着秦风，“他们的结论一致——不符合现有科学认知。”
“所以，”他收起平板，再次伸出手，这次手里多了一张烫金的黑色名片，“长生科技，诚挚邀请秦先生合作。”
“我们可以提供最顶级的实验室、最充裕的资金、最专业的团队，帮助您把这项‘技术’系统化、标准化，甚至产业化。”
“想象一下，”吴世渊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如果能把您鱼塘里的‘奇迹’复制到全国、全世界的养殖场，那将是多么伟大的事业！人类食物短缺的问题，或许将就此解决！”
秦风没接名片。
他放下茶杯，看着吴世渊：“条件呢？”
吴世渊笑容不变：“技术共享，股权51，核心数据无条件向我们开放。另外，我们需要在您的福地内，建立一个‘联合研究基地’，进行长期观测和取样。”
周晓梅脸色一变。
这哪里是合作？这简直是明抢！
秦风却依旧平静：“如果我不答应呢？”
吴世渊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他推了推眼镜，声音依旧温和，但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
“秦先生，您应该知道，一项‘无法解释’的技术，在这个世界上，往往意味着麻烦。”
“渔政、环保、食药监、甚至国安。”
“如果这些部门都‘恰好’对您的鱼塘产生兴趣，三天一小查，五天一大检，您的生意，还能做下去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而且，据我所知，您最近好像惹上了一些不该惹的人？”
秦风眼神一凝。
吴世渊却已经转身，将名片放在桌上：
“名片上有我的电话。秦先生，您有三天时间考虑。”
“三天后，如果您还没联系我”
他回头，看了秦风一眼，笑了笑：
“那您这塘子，恐怕就要出点‘意外事故’了。”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从容地走向宴会厅大门。
周围死寂一片。
几个富豪面面相觑，眼神复杂。他们有钱，但不傻——吴世渊背后的“长生科技”，是真正盘踞在生物医药领域的巨头，势力深不可测。
王德海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最终没敢开口。
周晓梅看向秦风，声音发紧：“老板”
秦风抬手，示意她不用说了。
他拿起桌上那张名片，指尖一缕纯阳真元无声渗入。
名片内部，一个米粒大小的微型定位器，瞬间被真元烧毁。
“跳梁小丑。”
秦风将名片扔进垃圾桶，转身看向窗外。
夜色已深，鱼塘灯火通明。
但他的目光，却穿透黑暗，投向东南角的地底——
那里，钻探还在继续。
时间，还剩五分十七秒。
“晓梅，”秦风开口，“通知老李，启动b计划。”
周晓梅一愣：“老板，吴世渊那边”
“他？”秦风嗤笑一声，“不过是条被推出来试探的狗。”
“真正的麻烦”
他看向东南方向，眼神冰冷：
“在地底下。”
东南角地下十二米。
灵脉主支外围。
八个穿着全封闭式灰色防护服的身影，正围着一台正在高速旋转的银色钻探器。
钻探器顶端是一根螺旋状的合金钻头，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微型符文，每旋转一圈，就有一层淡蓝色的灵能波纹扩散开来，将坚硬的岩石悄无声息地粉碎、分解。
“队长，还有五米！”一个队员看着手中的扫描仪，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钻探效率比预估快15！这片灵脉的‘活性’比我们之前采集过的所有样本都要高！”
被称作队长的男人——防护服胸口印着一个血色齿轮标志——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能量读数，眼神炽热：
“继续！不要停！‘银狐’大人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在目标返回前，取得灵脉源质！”
“是！”
钻探器再次加速。
但就在这时——
“滴滴滴！”
扫描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土属性灵能异常汇聚！方位四面八方！”
队长脸色一变：“什么？！”
话音未落！
“轰隆隆——！！！”
周围的岩层，突然开始疯狂震动！
不是地震那种摇晃，而是像活过来了一样！
岩石扭曲、挤压、重组！原本坚固的钻探隧道，瞬间被从四面八方的岩层中生长出的“石刺”封死！
“敌袭！！！”
队长嘶吼，同时按下防护服上的紧急按钮——
但按钮按下去的瞬间，他就发现，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
灵能干扰！
而且是专门针对他们装备频率的、精准的灵能干扰！
“结阵！防御！”队长毕竟是精锐，瞬间做出反应。
七名队员立刻背靠背围成一圈，同时从腰间抽出一种造型奇特的短棍——短棍顶端亮起淡蓝色的能量护盾，彼此连接，形成一个半球形的防护罩。
但下一秒——
“噗嗤！”
一根手臂粗细、尖锐如矛的石刺，毫无征兆地从他们脚下的岩层中暴射而出！
直接洞穿了一名队员的脚掌，将他整个人钉在地上！
“啊——！！！”凄厉的惨叫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防护罩瞬间出现破绽！
更多的石刺从四面八方刺来！
“砰砰砰！”
队员们疯狂开枪，但子弹射在石刺上，只能打出几点火星——这些石刺表面，覆盖着一层极其坚硬的灵能涂层！
“撤退！立刻撤退！”队长目眦欲裂，一边开枪一边朝着来时的方向冲去。
但来时的隧道，早已被厚厚的岩石封死。
他们被彻底困在了这个地下十二米的岩石坟墓里。
“咔嚓。”
队长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
他低头，看见裂缝深处，一双淡金色的、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正平静地看着他。
然后，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告诉‘银狐’。”
“再伸爪子”
“下次埋的，就是他本人。”
宴会厅侧门。
秦风推门走回来，手里拿着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仿佛刚才只是去上了个厕所。
周晓梅快步迎上来，压低声音：“老板，张海那边紧急消息——两件事！”
秦风将湿纸巾扔进垃圾桶：“说。”
“第一，吴世渊的背景查到了——他不仅仅是‘长生科技’的投资总监。他父亲是某省部级退休领导，他姐姐嫁进了京城某个大家族。而且，他和三家境外生物实验室有长期‘学术合作’，背后牵扯很深。”
秦风点点头，不意外。
“第二件呢？”
周晓梅脸色更白了：“第二件更糟。”
她将手机递给秦风。
屏幕上，是张海发来的几张照片和一段简短的分析：
【潜入者装备上的标志，确认是fnar，但齿轮内部多了血色纹路——这是‘理事会直属特别行动队’的标志，级别比之前的‘鹰眼’小队高至少两级。】
【他们使用的钻探器，技术特征与三年前欧洲某‘灵能遗迹’出土的古代法器高度相似，怀疑是fnar与‘阴影议会’技术结合的产物。】
【最关键的是——扫描显示，他们已经突破了灵脉外围第一层灵能防护！正在朝灵枢核心逼近！】
秦风看着屏幕，眼神越来越冷。
他收起手机，看向窗外东南方向。
那里，地面平静如常。
但在他筑基期的神识感知中——
地底十二米处，八个生命气息，正被厚重的岩石包裹、压缩，渐渐微弱。
而更深处，灵脉主支如同一条淡金色的巨龙，正在缓缓苏醒。
它的“心脏”——水眼灵枢，正在有节奏地搏动。
但此刻，灵枢外围，那层由先祖秦珏布下、又被秦风加固过的防护阵法上
出现了一道发丝粗细的裂纹。
裂纹边缘，残留着一缕极其隐晦的、暗红色的能量气息。
与“血咒追踪鳞”同源，但更加古老、恶毒。
“呵”
秦风忽然笑了。
笑得周晓梅后背发凉。
“老板”
“没事。”秦风摆摆手，转身看向宴会厅里依旧热闹的人群。
他的目光扫过王德海，扫过那些富豪，扫过窗外的夜色，最后定格在东南角的地面。
然后，轻声说：
“狗越来越多。”
“但幸好”
“我拳头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