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宁有些心虚,但很快又觉得委屈,抹了抹眼泪:“玉章哥哥,我……我确实是和娘家断绝关系了,但这都是为了你啊!不然那老虔婆扣着我,哪里肯让我回来!”
她本以为夫君多少会因此怜爱她几分,谁知邓玉章却没有半分动容,反倒沉下了脸色。
“呵。”他发出一声冷嗤,缓缓踱步到沈娇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淡漠如冰,“为了我?你倒是会说!”
当年,他不过是贪图沈娇宁的美貌,却从未想过要娶这么个空有美貌的女人为正妻。
谁知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一时失察中,竟然中了她的圈套,这才不得不娶!
好在承恩侯府疼女儿,嫁妆丰厚,婚后更是时常补贴,这日子也就维持着表面上的太平。
可如今,沈娇宁竟然和娘家断了关系,反倒要他倒贴银子?
真是够晦气的!
沈娇宁如坠冰窟:“玉章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为何不能?”郑玉章冷冷道,“我看你是拎不清自己的斤两了。既然脑子不清楚,是该好好静思己过。来人,带少奶奶下去!”
几个婆子得了令,再不客气,连拖带拽地将沈娇宁拖向后院。
那静思苑,本是专门用来关押犯错下人的地方,窗户破着洞,冷风倒灌,屋里仅有一张硬板床,一把断腿椅,寒酸得连猪圈都不如。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沈娇宁气得直跺脚,将送来的残羹冷炙摔了一地,“我可是国公府的少奶奶!你们敢如此怠慢我!”
看守的婆子冷眼旁观,嗤笑道:“少奶奶,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呢,您还在这儿摆什么谱?老实待着吧!”
“你!”沈娇宁气得浑身发抖,却也只能自我安慰,最多一两日,等玉章哥哥气消了,便会放她出去。
然而,这鬼地方的床板又冷又硬,冻得她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正迷迷糊糊间,院外又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不长眼的东西!吵什么吵!”沈娇宁烦躁地坐起身,高声叫骂。
半晌无人应答,沈娇宁又睡不着,索性起身披上衣服,扒着院门的门缝往外看。
只一眼,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一顶青布小轿从侧门抬了进来,晨风拂过,轿帘被吹开一角,里面赫然坐着一个容貌娇媚的年轻女子!
更要命的是——那女子腹部高高隆起,分明已有了六七个月的身孕!
“这,这是什么人?!”沈娇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看守的婆子终于注意到她,隔着院门幸灾乐祸地说:“少奶奶不知道吗?那是世子爷养在外头的赵娘子。人家可不像您,嫁进来三年都没动静。这才几个月,就怀上了。国公夫人做主,把人接进府,听说已经开了宗祠,要记入族谱呢!”
“不,不可能!”沈娇宁尖叫着砸门,“放我出去!我要见玉章哥哥!我要见婆母!郑玉章,你这个骗子!”
“少奶奶还是省省吧!国公夫人有令,您就在这儿静心思过,谁也不许见!”婆子冷笑一声,“咣当”一声,落了锁。
沈娇宁如遭雷击,瘫倒在地。
她不是不知道郑玉章贪图酒色,这些年甚至自掏腰包,咬碎了牙帮他纳了几个妾室,只为固宠。
可是外室?她竟对此事一无所知!
而且对方已经怀了身孕!她自己却至今无所出!
等等,她这是被算计了?!
他们是故意的!故意将她禁足,就是为了让那外室母凭子贵,名正言顺地登堂入室!
“翠儿!翠儿!”沈娇宁一阵头晕目眩,死死拉住自己的陪嫁丫鬟,声音凄厉:
“快!快回侯府去找我娘!告诉她我知错了!我愿意跪下认错!求她来救我!”
翠儿哭丧着脸:“二小姐,奴婢也被关在这里,出不去啊!”
沈娇宁这才彻底意识到,她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她颓然坐在冰冷的地上,悔恨的泪水夺目而出。
她想起了母亲临别时那别有深意的眼神,想起了自己是如何愚蠢地为了一个男人,亲手斩断了唯一的退路!
现在好了,娘家回不去,婆家视她如敝屣!
“母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沈婉宁跪在院门前,绝望地拍着木门,喃喃自语,泪如雨:
“救我!一个月……您一定要来救我啊!我不要断绝关系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过了两日,姜静姝带着萧红绫,再次入宫。
沈承耀袭爵之事,太后曾在皇帝面前不动声色地美言了几句,这个恩情,总归是要谢的。
慈宁宫内,檀香袅袅,姜静姝与萧红绫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谢过太后庇护之恩。
“快快起来。”太后显然心情极佳,笑吟吟地亲自扶起姜静姝,“哀家不过是顺水推舟,说了几句公道话。说到底,还是你家二郎自己争气,立下那般赫赫战功,皇帝想不赏都难。”
说着,她又含笑看向一旁的萧红绫:“这便是承耀的媳妇?果然是将门虎女,英姿飒爽。静姝,你这挑儿媳的眼光,当真是不错。”
姜静姝闻言,顺势笑道:“承蒙太后娘娘谬赞。那臣妇也斗胆自夸一句,臣妇选女婿的眼光,亦是好得很。”
太后一怔,随即乐了,指着她笑道:“你这促狭鬼,莫不是想说令仪嫁了皇帝吧?少在这儿拍哀家的马屁啊。”
“陛下自然是龙姿凤章,哪里还需要臣妇歌功颂德?”姜静姝笑容不变,话锋却轻轻一转,“不过臣妇今日要夸的,却是我那大女婿。”
“谁?”太后不由蹙了蹙眉。
她与姜静姝是手帕交,对侯府的事也知晓颇多,但还是思索了一会儿,才从记忆角落里翻出这么个人来,瞬间就有些不以为然:
“哀家记得,你大女婿不过是个七品县令……做得再好,又能好如何?哪里值得你这般夸耀!静姝,你这可就是小题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