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蕊小小年纪,便心肠歹毒,今日你若一时心软,来日她就敢要了慧儿的命!这么浅显的事儿,还需要我这个老婆子教你不成?”
姜静姝虽深居后院,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哪件能逃过她的眼睛?若想阻拦,早就派人去了。
只是,她为何要拦?
上辈子,沈清蕊这个白眼狼可没少在她被软禁时落井下石,冷嘲热讽,还往她的饭里吐口水。
慧儿更是被她欺凌,有一次被推进池塘,差点淹死!
如今不过是收回一点利息,算得了什么?
萧红绫被这一番话训得醍醐灌顶,冷汗涔涔,忙躬身道:“母亲教训得是,是儿媳思虑不周,险些酿成大错。”
“罢了。”姜静姝见她一点就透,神色稍缓,“你今日处置得当,该罚则罚,没有因为她是大房的人就投鼠忌器,这很好。记住,慈不掌兵,义不理财,心慈手软反倒会坏事。”
说着,她朝沈思彦招了招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彦儿,到祖母这儿来。”
沈思彦规规矩矩地上前,恭敬行礼:“孙儿给祖母请安。”
“手臂伤得如何?可还疼得厉害?”姜静姝目光落在他包扎着的手臂上。
沈思彦抬起手臂,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咧嘴一笑:“回祖母话,皮外伤而已,已经上过药了。孙儿皮糙肉厚,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祖母若是不信,孙儿这就打套拳给您瞧瞧!”
“……这倒也不必,”姜静姝有点无奈,眼中却满是赞许,“今日你护妹心切,反应敏捷,当机立断,确有乃父之风,做得很好。”
沈思彦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这是孙儿应该做的。妹妹年纪小,孙儿是兄长,自然要护着她,不让任何人欺负了去!”
“说得好!”姜静姝拍掌赞道,“不愧是我沈家的好儿郎!李嬷嬷,去书房把那杆短枪取来!”
萧红绫大吃一惊:“母亲,那可是老侯爷的心爱之物,向来珍藏着的!”
“正因为是你公公的心爱之物,才要传给彦儿。”姜静姝眼中闪过一抹怀念,“这孩子有他祖父当年的风骨,日后必成大器!”
不多时,一个紫檀木盒被呈上来。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杆三尺长的精钢短枪。
枪身乌黑发亮,枪柄处用古篆刻着“破军”二字,寒光闪闪,杀气凛然。
“彦儿。”手将枪递给沈思彦,语重心长道:
“这杆破军枪随你祖父征战沙场二十载,饮过无数敌寇的鲜血。今日祖母将它传给你,望你日后能如你祖父一般,上能驰骋沙场,精忠报国!下能护佑家人,顶天立地!”
“谢祖母!”沈思彦双手郑重接过,只觉得这杆枪沉甸甸的,不仅是重量,更是祖母的信任,“孙儿,定不负祖母厚望!”
“天色不早了,都留下用膳吧。”姜静姝笑道。
“好嘞!祖母,孙儿想吃您小厨房做的烤羊腿!”
“好好好,管够!”
看着祖孙二人其乐融融的模样,萧红绫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有这般英明的婆母坐镇,她那些瞻前顾后的担忧,实在是庸人自扰了!
用完晚膳,见姜静姝面露倦色,萧红绫便识趣 地带着儿子告退。
待他们走后,姜静姝才唤来林伯:“最近多派几个人,盯紧大房的动静。那对夫妻,都不是省油的灯,吃了这么大的亏,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老奴明白。”林伯躬身应诺。
夜色如墨,月隐云中。
沈承宗醉醺醺地从一家酒楼出来,脚步虚浮地爬上马车。
今天,他先是被那个卖身为奴的四弟气得七窍生烟,又被醉仙楼的东家当众折了面子,心中憋着火,索性换了个地方继续买醉,一直喝到现在才罢。
苏佩兰派来传话的小厮在巷口吹了一晚上的冷风,冻得直哆嗦,见主子终于出来,赶忙迎上前:“大爷,大事不好了!府里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沈承宗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地瞪着他。
“大小姐……大小姐被二爷下令,当众打了三十大板,这会儿还昏迷着呢,夫人急得不行,让小的务必请您速速回府……”
“什么?!”
沈承宗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火:“好个沈承耀!他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女儿下此毒手!快,快回去!”
马车飞驰,很快便回到侯府。沈承宗下了车,直奔华音堂。
房门推开,只见房中烛火幽幽,苏佩兰披头散发地坐在床边,双眼哭得红肿如桃。
沈清蕊趴在床上,气息微弱,人事不省,脸上还有几个通红的巴掌印。
“蕊儿!蕊儿怎会被打成这副模样?!”沈承宗虽然对这个女儿不算多上心,但见她如此凄惨,也不由得心疼起来。
“你个没良心的,怎么才回来!”苏佩兰一见他,积压的委屈瞬间爆发,抹着眼泪,满腔怨气:
“咱们蕊儿被二房那些狼心狗肺的畜生欺负死了!你这个当爹的却在外面花天酒地!”
“我……我这就去找他算账!”沈承宗有点心虚,正要转身,脑中却忽然灵光一闪。
“等等,这、也未尝不是好事……”他停下脚步:“老二……他刚刚袭爵,就公然殴打侄女,这若是参他一本,说不定能把爵位夺回来,为咱们谋个前程!”
苏佩兰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前程?咱们女儿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在惦记着你那点破前程?你还是人吗?”
“胡说什么!我说的是咱们全家的前程!”沈承宗急不可耐地催促,“你赶紧说,究竟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沈承耀滥用私刑?”
“这……”苏佩兰看他这副拿女儿算计的模样,心中既悲且愤,但又不敢将实情全盘托出,只得支支吾吾道,“说到底,不过是蕊儿和二房的丫头起了些小争执罢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柔弱婉转的呼唤:
“老爷,夫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来人正是沈承宗的爱妾,柳如烟,她一身素色衣裙,手里还端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满脸忧虑关切。
“贱人!”苏佩兰本就在气头上,看她这副狐媚做派更是火冒三丈,“大晚上的,你不在自己屋里老实待着,跑到正房来做什么?真是反了天了!”
柳如烟眼圈瞬间红了,楚楚可怜地垂下头:“夫人息怒,奴家是听说大小姐受了伤,心里担忧,特意连夜熬了些补血养气的汤药送来……”
说着,她偷偷抬眼看了看沈承宗,见他正心疼地望着自己,心中暗喜,又装作无意地叹了一声:
“唉,大小姐也真是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怎么能擅自动手?听说当时好多官宦女眷都在,这传出去,岂不是连累大爷的名声……”
沈承宗心中咯噔一下:“你说什么?是蕊儿先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