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后，一位年轻妇人低头看着自己布满新旧伤痕、粗糙不堪的双手，又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我不想忘记，这段记忆是苦，是痛，是耻辱，但也是我活下来的证明，忘掉了，我就像个傻子，连自己怎么活下来的都不知道……我不要那样。”
她转向柳汐月，深深一福：“求仙子，求……求这位大人，”
她看向封磬请求道：“给妾身一条活路，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妾身……只想干干净净地、为自己活下去！”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那些原本眼中只有死灰的女子，目光在“抹去记忆”和“未知新路”之间徘徊。
最终，绝大多数人的视线，都投向封磬和他身后那些看起来干练可靠的妇人身上。
那些妇人望着她们的眼神中，没有嫌弃，没有同情，只有温和，这让也她们觉得温暖。
抹去记忆固然能摆脱痛苦，但随之而来的未知，会让她们迷茫，不想糊涂的活着，而眼前，是一条实实在在“新开始”的路。
“我也不想忘……太可怕了，可记住也太痛苦了……但我想试试，试试看能不能……像这位姐姐说的，为自己活一次。”
“我……我没有家了，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仙子，大人，求你们收留！”
“我只要能离开这里，让我做什么都行！”
最终，除了两名年纪尚幼、哭喊着想爹娘的少女，和一名家乡不远、坚信家人会接纳自己的妇人。
其余所有女子，都选择了跟随封磬安排的人手，去往一个未知但承诺了“新生”的地方。
她们对“活下去”，为“自己活下去”有着小心翼翼的渴望。
柳汐月看着她们做出选择，眼中带着淡淡的欣慰。
她指尖轻弹，几缕极其柔和的仙灵之气悄无声息地没入这些女子体内，并非抹去记忆，而是温和地滋养她们千疮百孔的身体与精神，抚平一些最尖锐的痛苦印记。
让她们不会在午夜梦回中痛苦，也让她们有足够的心力去面对未来的路。
“很好。”她声音缓和下来，“记住今日的选择，命运是握在你们自己手中的。”
李莲花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柳汐月细致地安排这一切。
这位仙子还是这般心善，虽平日里总带着几分慵懒，甚至偶尔流露出爱看热闹的促狭，但每逢真正的不平之事，她绝不会视而不见。
他目光在她沉静的侧脸上停留一瞬，便又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内敛，安静地做好她的背景板。
封磬立刻指挥手下妇人，小心翼翼地将她们扶上准备好的马车里。
又将山庄内搜出的金银细软分作几份，厚厚地塞给她们作为安身立命之本。
愿意归家的三人，也得了丰厚的盘缠和两名稳妥男丁护送，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临走前封磬还嘱咐那些护卫确定她们不会被家里人为难后再离开，他可要表现好点，不想被仙子劈！
等处理完女子们的去向，封磬这才捧着一叠从废墟中扒拉出来的、保存完好的信件和账簿，脸上带着凝重的快步走到柳汐月和李莲花面前。
“柳仙子，主上！”他躬身道：“清理废墟时，从主屋密室残骸中找到这些，宅子的仆役交代，此庄主人名叫东方皓，平日里交友复杂，尤其与一位名叫‘玉楼春’的往来密切，东方皓本人……已在方才雷罚中伏诛。”
他顿了顿，将手中信件递上：“这些，多是东方皓与那玉楼春之间的密信，其中……提及了多次‘货品’交易、‘驯服’、‘转送’等隐语，结合地牢情形，几乎可以断定，他们二人长期勾结，从事拐卖、囚禁、转卖的勾当！信中还提到一些其他地名和人名，恐怕牵涉更广。”
柳汐月接过信件，迅速扫了几眼，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东方皓这个名字完全没有记忆？难道刷剧过跳过了？！
玉楼春好像……是剧里的配角吧？！是吧？！
好像跟什么“女宅”、“漫山红”有关？那东方皓是楼玉春的帮凶？！
柳汐月揉了揉额角，有点无奈，哎，当初刷剧的太不认真了，有些配角都跳过了，而且记忆久远了……网友知道了会不会骂她敷衍啊？
她心里小小地愧疚了一下，但面上丝毫不显。
不过，知道是恶人就行了，东方皓反正现在都劈成灰了，玉楼春……也得“拜访”一下。
随后，封磬继续禀报道：“主上，还有一事，之前怕主上不想搭理南胤旧事，所以没有禀报。”
“属下这些年探查南胤旧事，除了寻找萱公主后人，也曾留意当年随萱公主一同潜入中原的四大护卫家族——金、玉、黄、权，也就是金半山、玉连城、黄金甲、权越海四人的后代。”
李莲花眼带疑惑看向封磬，难道今天的事情与他们有关？
柳汐月也暂且将东方皓和玉楼春的事放下，侧耳倾听，原来还有这个剧情！而一旁刘如京侧着耳朵，好奇的听着。
封磬小心的看了两位主子一眼：“当年萱公主联系风氏和她们这四家，命我们在京郊竹林接应她的独子，可风氏赶到时，竹林只剩打斗痕迹和血迹，并未接到人，事后，风氏锲而不舍继续寻找，而这金玉黄权四家……”
他脸上露出一丝鄙夷：“他们却带着萱公主提前交付给他们保管的、用于复国的巨额财富和罗摩天冰（业火痋的重要部件），各自隐匿，渐渐将复国使命抛诸脑后，只顾自己享乐或经营势力。”
“属下探查到，这一代的金家后人是金满堂，出身元宝山庄，富甲一方，生活穷奢极欲，与那玉楼春往来甚密，恐怕早已将祖宗留下的财富据为己有，沉迷享乐。”
“玉家后人便是这玉楼春，经营着一处名为‘女宅’的奢华庄园，以‘漫山红’酒宴闻名。”
“黄家后人是黄泉府主连泉，行踪诡秘，盘踞一方，似乎也在利用当年留下的资源经营自己的势力。”
“至于权家后人，是曾为金鸳盟三王之一的‘四象青尊’，算是还有些势力，不过此人……据说已经死了。”
封磬小心翼翼地看向李莲花和柳汐月，这些信息，或许对主上理清南胤旧事、以及处理眼前这桩罪恶有所助益。
李莲花沉默了片刻，他对复国毫无兴趣，但听到这四家后人如此糟蹋先祖遗泽、甚至可能参与或纵容类似今日所见之罪恶，心中亦生反感。
尤其是金满堂和玉楼春，若真如此，其行径令人发指。
刘如京听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拿着门主家的财产，欺凌弱小、残害无辜之人，更把将女子视作货物、肆意践踏凌辱的畜生行径！
他眼中喷火，咬牙切齿道：“这等猪狗不如的东西，就该千刀万剐！门主家的财产一定要拿回来！不能便宜他们！还有那些无辜女子！”
封磬亦是面露深深的厌恶，他如今一心追随李莲花与柳汐月，此时恨不得立刻将那玉楼春揪出来。
柳汐月在心里冷哼一声，这些人渣，都是女子不当一回事的 ，早点灭掉才行！
看来这南胤四家后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歪。
业火痋、罗摩天冰……这些对别人麻烦的东西，对她不值一提，不过眼下，先解决眼前事。
她看不出情绪的将手中信件扬了扬：“花花，这玉楼春的‘女宅’，还有那个金满堂，都得去‘拜访’一下了，至于南胤旧事和罗摩天冰……你怎么想？”
李莲花想起刚刚这些女子痛苦的表情，这般践踏人伦的滔天罪行，他心中怒意翻腾，认真的看着柳汐月说道：
“复国是虚妄，这些人行不义之事，必须惩治！”
那些可能正在“女宅”中遭受折磨的无辜女子，复国与否，财富归属，于他而言远不及眼前可能正在发生的罪行重要。
“事不宜迟，”李莲花看向柳汐月，眼中带着与她相同的决断。
“先去女宅，那玉楼春所行之事，多耽搁一刻，便可能多一人受害。”
柳汐月点头眼中冷光未散：“正合我意，这等藏污纳垢、以女子血肉铺就享乐之路的巢穴，早该铲平。”
刘如京立刻抱拳：“门主！仙子！属下愿为前锋。”
封磬也急忙躬身：“柳仙子，女宅位于据此地向西约二百多里外的‘漫山’深处，具体入口极为隐蔽，寻常人难以寻觅；
玉楼春此人极为谨慎，女宅四周不仅地形险要，且布满机关暗哨，守卫也皆是其精心培养的死士，对外则宣称是私人别业，以‘漫山红’酒宴吸引一些附庸风雅或别有目的的所谓‘贵客’；
属下此前也只是探知其大概方位和这些表面信息，因其守卫森严，未曾深入探查内部详情，不过，东方皓既与其勾结，或许从这些往来信件中，能找到更具体的线索或进入方法。”
柳汐月却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冷峭的笑意：“去那种地方，何需策应？更不必跋涉。”
她目光扫过刘如京和封磬，想起方才雷罚时这两人吓得够呛的样子，以及上次是划破空间的震慑，这次嘛……
看在他们表现好的份上，就不让他们受罪了！
她心念微动，素手轻挥，那辆一直停在外面的三层楼车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空间中。
“既然要去，那就快点吧！”柳汐月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算了！还是可怜一下他们，认他们自己选择吧！
“带你们一程，想怎么去？空间瞬移？神兽坐骑？还是剑飞行？还是……”
她话未说完，刘如京心中虽有怒意，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唰”地一下亮了！
这位憨直的汉子，对柳汐月的种种仙家手段早已崇拜得五体投地，此刻听到可以选择“交通工具”，想都没想，激动地脱口而出：“仙子！仙子！属下……属下想御剑飞行！！！”
他声音带着毫不隐藏的兴奋和向往，那可是传说中才有的手段啊！
哪个江湖男儿没有做过御剑九霄、逍遥天地的梦？
封磬在一旁张了张嘴，他其实有点怕速度太快自己晕过去，之前的体验太差，一想到就心慌！
但看到刘如京那副激动雀跃的样子，又想到这是仙子施展神通，自己若表现得太怂，恐怕不妥。
于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也跟着附和：“全……全凭仙子安排。” 只是声音稍微有点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