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扑棱着翅膀,稳稳落在窗台上,歪着头,“咕咕”叫了两声。
李莲花伸出手,信鸽熟练地跳上他的手指,他解下绑在信鸽腿上的细小竹管,倒出里面信纸。
展开,信中关切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委婉探询碧茶之毒是否真有转机,字里行间满是担忧与谨慎的提醒,望他务必珍重自身。
若有需要,普渡寺可为他提供一隅清净之地暂避风头。
李莲花看完,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低声说了一句:“这和尚,还是一如既往的唠叨呀!”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回一封信,哎!不然这和尚会伤心的,还会不停追问的。
走到书桌旁,提笔简单回复,也不管和尚看到后会怎么想,只写了四个,一切安好!表明了现在的状况!
将回信卷好放入竹管,信鸽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再次振翅飞向天际。
楼车继续前行,远处青山的轮廓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
云隐山,快到了!
李莲花的心,随着距离的缩短,不自觉地慢慢提了起来。
近乡情怯,何况是回到熟悉的故居,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楼车在山脚下一处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停下,再往上,山路崎岖,楼车无法通行。
刘如京和封磬下了车后,在一旁望着眼前巍峨苍翠、云雾缭绕的山峰等待着。
李莲花站在楼车前,只是呆呆的望着那条熟悉又陌生的上山小径,沉默了片刻。
随后侧过头,对肩上的小狐狸温声道:“柳姑娘,我们上山了吧!”
柳汐月抬起小脑袋,紫眸扫了一眼楼车,她没什么犹豫的,蓬松的大尾巴轻轻一甩。
一道柔和的光晕瞬间笼罩整个楼车,在刘如京和封磬惊愕的目光中,那栋精致的楼车——彻底消失在原地!
刘如京:“!!!”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看到这么大一栋楼车凭空“变没”,有些许的恍惚。
随后他指着楼车消失的地方,手指哆嗦着,半天才憋出一句:“柳……柳姑娘……这……这楼车……”
封磬更是吓得心脏狂跳不止,这……是传说中的“袖里乾坤”吗?
心中忍不住再一次感叹:主上呀!你也太傻了!招惹到了这么可怕的存在?!
柳汐月对两人的震惊视若无睹,用小爪子拍了拍李莲花,示意:走吧,别愣着了!
李莲花倒是很快便接受了,没多少震惊,毕竟,她身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已经太多。
他看向尚在震撼中的刘如京和封磬,提醒道:“跟紧我,这云隐山上布满了阵法,一步踏错,会迷失方向。”
这声音让刘如京和封磬迅速回神,刘如京挺直腰背应道:“是,门主!属下一定紧跟!”
封磬也连忙点头,紧紧跟在刘如京身后。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那条通往云居阁的山径。
道路曲折,林木掩映,刘如京和封磬亦步亦趋,不敢有丝毫分心。
柳汐月趴在李莲花肩头,紫眸淡淡地扫视着四周。
漆木山,确实是一位惊才绝艳的奇人,这些阵法结合了地形与自然之力,颇有几分道法自然的意味。
不过,对她而言,自然形同虚设!
越接近山顶,李莲花的脚步似乎越沉重,在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一座古朴雅致、带着岁月痕迹的院落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切似乎还是旧日模样,李莲花在距离院门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他望着虚掩的门,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愧疚,让他喉咙发紧,眼眶发热,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肩上的柳汐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她没说话,只是将柔软的尾巴轻轻环住了他的肩膀。
刘如京站在李莲花身后半步,看着门主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封磬则低着头,心中滋味复杂,觉得自己不应该在此,他像一个罪证的旁证,浑身不自在。
过了好一会儿,李莲花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他侧过头,脸颊无意识的轻轻蹭了蹭肩头小狐狸柔软的毛发,低声道:“我没事。”
然后,他抬步,走向那扇虚掩的院门,伸手,轻轻推开。
“吱呀——”
李莲花踏入了云居阁的庭院,师父……师娘……不孝徒儿……回来了!
这时一道身影迅速闪出,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庭院中央,来人是一位头发花白、目光锐利的老妇人,正是李莲花的师娘,岑婆。
她本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闯了进来,然而,当她看清院门的那道身影时,所有的警惕,都瞬间碎裂,化作震惊与难以置信。
这……不是,虽然比记忆中清瘦了些,但这可是她等待了一年的人呀!
“相……相夷?”
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死死盯着李莲花,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像过往无数个梦境里那样,化作泡影消失。
李莲花看着师娘苍老了许多却依旧慈祥的面容,鼻尖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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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步上前,在苓婆面前“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师娘……不孝徒儿李相夷……回来了!” 他声音沙哑带着鼻音,头也深深低下。
“相夷!真的是你!我的相夷啊!”苓婆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李莲花紧紧搂进怀里。
“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师娘就知道……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就……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她这一年的担忧,以及内心深处始终不肯熄灭的一丝希望,在这一刻尽数宣泄出来。
如果不是立过誓,从此不出山门,她早就去了江湖上寻找了!
“师娘在一直等你啊!你这孩子……怎么现在才回来!”
她一边哭一边问,手指收紧,生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又会消失。
李莲花任由师娘抱着,感受着那熟悉的温暖和颤抖,积压在心头的所有委屈、愧疚,都化作眼泪滑落眼角。
他紧紧回抱住师娘,喉头哽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一旁的刘如京看到这一幕,眼睛也瞬间红了,他用力眨了眨眼,忍回涌上眼眶的湿意,默默转过身,面向院外,不打扰这重逢的一幕。
封磬站在最后方,心中复杂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岑婆……漆木山夫妻俩,是他们这些隐匿的南胤旧部心中感念的长者。
而主上单孤刀,却杀了漆木山前辈!
他虽事先不知情,但事后知晓却依然追随单孤刀……这让他此刻面对岑婆,感到无比羞愧与惶恐。
而原本趴在李莲花肩头、因他跪下而顺势滑到他背上的柳汐月,早就跳到一旁蹲着。
过了好一会儿,苓婆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一些,她松开李莲花,连忙把他扶起。
双手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上下仔细打量着,泪水未干的脸上满是心疼:
“相夷,你瘦了……吃了不少苦吧?!”
李莲花连忙安抚道:“师娘放心,徒儿很好,真的很好!”
岑婆不听他说的,扣住他的脉门,果然!脉搏平稳有力,中正平和,内息充盈流转,浑然一体,心瞬间放了下来!
她这才注意到李莲花并非独自一人回来,目光扫过院中的其他人。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只正睁着紫罗兰色大眼睛看着她、漂亮得不似凡间生灵的小狐狸。
“相夷,这几位是……?” 苓婆擦了擦眼泪,目光在刘如京和封磬身上转了转,最后又落回小狐狸身上,带着询问。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先指向刘如京:“师娘,这位是刘如京,我四顾门旧部,一直忠心耿耿,如今随我左右。”
刘如京听到门主介绍自己,连忙转身,对着苓婆抱拳躬身:“晚辈刘如京,拜见岺前辈!岑前辈安好!”
苓婆看着刘如京真诚的模样,又听是四顾门旧部,心中了然,点了点头,温声道:“小伙子不必多礼,多谢你一直照顾相夷。”
“不敢!是门主……在照顾属下才是!”刘如京连忙解释道。
李莲花又看了一眼站在最后的封磬,语气淡了些:“那位是封磬,他……”
“噗通!”
一声闷响,封磬突然直挺挺地跪在了岑婆面前:“岑前辈!南胤萱公主旧部,风氏封磬,拜见岑前辈!”
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李莲花微微蹙眉,刘如京警惕地盯着封磬。
柳汐月也歪着小脑袋,紫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玩味。
嘿嘿!好戏要上演了!
不知道这人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后悔死!
岑婆愣住了,看着跪在面前、自称南胤旧部的男子,眼中闪过震惊、恍然,随即化为深深的叹息和一丝复杂的了然。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李莲花,心中苦涩蔓延,南胤旧部……隐匿多年不曾露面,如今却跟着相夷回来……是查到了相夷的身份吗?
唉,瞒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瞒住……她只想这孩子能平安喜乐,好好生活,怎么还是牵扯进这些陈年旧事、恩怨纠葛里来了……
此时的她完全以为错了,只当是封磬查明了李相夷的南胤皇室血脉,才追随而来,此刻跪地表明身份。
封磬低着头,继续愧疚地说道:“主上……主上所做之事,虽……虽封磬提前并不知情,但追随左右,未能劝阻,亦是有错!封磬……愧对岑前辈的恩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