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汐月没再管李莲花,她抬头看向天空,不对劲!很不对劲!
刚才只顾着看这花花病恹恹的样子和破烂的居住环境,没仔细感知。
这方天地……怎么如此滞涩混乱?像是还没有诞生完整?
她悄然将神识扩散开来,并非针对李莲花,而是想仔细感知着这方天地最本源的规则脉络。
这一探,让她眉头更加紧锁。
而一旁的李莲花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就被一股骤然降临的、奇异的“凝滞感”硬生生掐断。
并非威压,也非杀气,而是一种……仿佛时间与空间都被无形之力微微拉扯、变得粘稠而模糊的错觉。
风似乎慢了半拍,远处海浪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琉璃,变得朦胧不清。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某种残缺和不协调感的气息,虽微弱,却让人莫名感到不适。
他恍惚听到了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挣扎意味的、扭曲而断续的……呜咽。
这感觉让他极不舒服,甚至比碧茶之毒发作时更让人心神不宁。
“我的天……”柳汐月忍不住低呼,脸上那点随意彻底被震惊和嫌弃取代。
“这哪里是初生,这根本就是个……胚胎啊!还如此……脆弱!不会要碰瓷我吧!”
(内心疯狂叫嚣:功德珠你出来!这是什么小世界?这明明是个先天不足、规则错乱、连自我意识都没凝聚的胚胎!
……看着就糟心,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快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眼馋功德,眼馋的不行?把我丢过来赚功德?到底是随我的心还是随你的心!)
她识海中太初功德珠周身光芒若有若无地浮现了一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近乎安抚的波动,然后立刻又隐没了……
摆明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您自己看着办,我不插手”。
柳汐月:“……”
……你个怂珠!就知道装死!算了,本来也没指望你,本仙子行事,向来只看心情!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李莲花身上,他因那扭曲的感知让脸色更加难看,嘴唇也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
唉,可是……跟这糟心世界本源息息相关的,是眼前这个花花啊!
她看着他那副脆弱又强撑的样子,看着他那双即便蒙上病气也难掩清亮本质的眼睛,心里那点因为世界胚胎而升起的烦躁,莫名其妙就淡了下去。
这天道能不能诞生,世界会不会因此崩溃……确实与她无关?
诸天万界,生灭无常,她管得过来吗?
但这……跟花花相关诶!
谁不想养花花呀?!
以前看到的评论里,那些铺天盖地的“意难平”、“我的花花”、“妈妈不许你死”,此刻仿佛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那么多人的念想,那么多人的遗憾,如今活生生的、脆弱无比的本人就在她眼前。
多少人盼着他能好好活着,晒晒太阳,种种萝卜……虽然他现在种的是菜苗。
这么个赏心悦目的人,被毒折腾成这样……这她能忍?她看不下去呀!
对,就是看不下去!本仙子只是看在花花的份上,顺便帮帮还在胚胎中的天道!
还有,这破珠子是不是知道她会心软?
算了,本来就打算让他好好活着,顺便……要是能让他活得更滋润点,气死那些看不顺眼之人更好!
就是这么简单,这么随心,仅仅是因为——她乐意!咋的?不服憋着!
想通了这一点,应该说是自我攻略成功,柳汐月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连带着看那片扭曲的“凝滞感”都顺眼了几分。
——这个世界是她决定要“养”的花花所在的“花盆”,虽然破了点,畸形了点,但……凑合着用吧!再顺便帮帮!
她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从容的表情,看向李莲花的目光,已经从“意外的病号”变成了“我罩着的自己人”。
“你这运气,真是……一言难尽!”
“什……什么?”李莲花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运气?一言难尽?
“简单说…”她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他。
“你这方天地有点……先天不足,想正常‘活过来’很难,而你呢,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你的‘生机’和它的‘苏醒’绑在一块了!
你死,它估计也得彻底玩完,或者永远这么下去,不能真正的诞生!你活,而且活得越好,它也会越来越好!”
她看着李莲花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的脸,以及眼中流露出的“这都什么跟什么”的荒谬感,非常好心地补充了一句,也想斩断他所有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不过,你就当不知道的,别给自己压力!”
李莲花:“???”
世界存亡系于他身,叫他没压力?那怎样才需要压力???
然而,最初的震惊过后,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和荒谬感席卷了他。
‘怎么可能……’ 他在心底无声地反驳。
‘我李莲花,如今不过是一介身中剧毒、苟延残喘的废人,即便曾是李相夷,也只是一个凡人,会受伤,会死。天道?世界本源?这等虚无缥缈、近乎神话传说之物,怎会与我有关?’
他审视着眼前的女子,她神色坦然,清澈的目光带着笃定。
这份笃定,源于她刚才挥手间展现的、超越他认知的“神迹”。
‘可是……她有这般通天手段,若只为戏弄或加害于我,何必编造如此荒诞不经的理由?我如今还有什么值得她图谋的?这条残命吗?她若想要,方才不过举手之劳。’
理性在告诉他,对方没有欺骗他的动机。
但正是这种“没有动机”,让这一切显得更加荒诞。
‘若我真与这方天地命运相连,为何我的人生会如此?’
一股压抑已久的、带着苦涩的质疑涌上心头。
‘师父惨死,兄弟背叛,身中无解之毒,如同丧家之犬般蜷缩在此地,数着所剩无几的日子……这就是所谓的与天道相关之人的命运?’
一个更讽刺的念头浮现:‘难道真如那些志怪传说里写的,天命之子,必要历经磨难,饱尝苦楚,方能成就?’
他在心里嗤笑一声,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嘲弄:‘呵……若真是如此,这天道,不要也罢,我李莲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想,也无力承担这些。’
他只想平静地度过余生,种他的萝卜,钓他的鱼,而非卷入什么救世主般的宿命。
柳汐月仿佛看穿了他脸上变幻的神色和眼底深藏的挣扎与不信。
她没有不耐烦,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唇角微勾:
“怎么,不信?觉得我在骗你,或者……觉得你自己不配?”
李莲花抿了抿苍白的唇,没有直接承认,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你觉得,你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是个倒霉的普通人,对吧?”
柳汐月踱近两步,目光落在他因虚弱而微颤的手指上。
“但谁规定,被世界选中的人,就一定要风光无限,顺风顺水?”
她抬手,随意地指向周围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微弱的凝滞感。
“你看这天地,它自己都还是个乱七八糟、先天不足的胚胎,它能给‘天命之子’什么帮助吗?它自己都快要不行了,抓住一根稻草是一根,懂吗?”
她的比喻粗俗又直白,却像一把锤子,敲碎了李莲花心中关于“天道威严”、“宿命崇高”的固有想象。
“至于你为什么这么惨……”
柳汐月顿了顿,目光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或许正是因为它太弱了,规则混乱,无法给予你庇护,反而可能因为它自身的扭曲,放大了你人生中的厄运,就像一个漏风的破屋子,住在里面的人,自然更容易生病受苦。”
这个解释,离经叛道,却又……该死的有点道理。
将他半生的苦难,归因于一个“不靠谱”的世界本源,呵呵……这反而让他一直压抑的某些不甘和怨怼,找到了一个荒谬的出口。
“所以,先别想那么多,你现在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你住在一个快要塌了的破房子里(这个世界),这个破房子的存续又跟你这个人的死活绑定了。
我呢,现在看你顺眼,打算帮你把这破房子修一修,顺便把你身上的病治好。”
她看着李莲花,眼神清亮:“这个解释,能接受了吗?别再想那些虚头巴脑的天命、历劫了,你就当是……碰上了个不讲道理但本事还成的房东,非要给你免费翻修房子兼治病,不行吗?”
李莲花彻底无言。
她将一件听起来足以让任何凡夫俗子惶恐敬畏的天地秘辛”,硬生生掰扯成了“破房子维修和病号救助”的现实问题。
剥离了那些神圣悲壮的外衣,只剩下最核心的因果:
她有能力,她愿意,而他,是那个被选中的“房客”兼“病号”!
荒谬吗?依旧荒谬。
但……似乎不再是那么难以理解和接受了。
他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里面没有怜悯,没有算计,只有一种“我乐意,你闭嘴”的纯粹和强大。
“……姑娘,还真是……别具一格。”他最终,只能干涩地吐出这句话,算是默认了她这套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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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者也需要鼓励!但也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女主的修为肯定会变的,但会慢慢来,不会那么快!太快的话,也太假了!别人提升修为都是经过nnn个会元才努力才升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