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看着月光照映下那抹淡青色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跳动不由自主地加快。
迅速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翻涌的惊艳与更深沉的情愫，但紧抿的唇角却泄露了一丝他未能完全控制的悸动。
无心眼中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那是纯粹的崇拜与赞叹。
师尊风姿，果然非尘世能有！便是月宫仙子，亦不及万一！
此刻更是觉得师尊连出场方式都如此蕴含道韵，令人折服。
雷无桀直接看呆了，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发出小小的惊呼：“哇……师父……”
嗯，这个出场位置选得不错，居高临下，有气势！柳汐月给自己的出场方式默默点了个赞！
柳汐月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那个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的酒仙身上。
啧……脸都喝白了，眼神飘忽，气息紊乱……这内心都快碎成渣了还在那强撑？
她轻盈地落在屋顶上，动作优雅得不像话！完美！
内心却在疯狂输出： 好了，观众就位，灯光（月光）打好，开始本仙子的特殊教诲！
她声音清冷如故，但在柔和的月光映衬下，似乎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但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
“为了一个处心积虑接近你、害死你师父、连累你家族与兄弟的女人，把自己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沉溺在自怨自艾的‘深情’里……”
她故意顿了顿，就看到百里东君瞬间惨白的脸色和不解的眼神。
对，就是这个表情！无知的人！沉浸在爱情中的恋爱脑！
她继续加码，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恨铁不成钢”？
“百里东君，你可曾静下心来，抛开所有情绪，仔细想过……为何所有的事都那般巧合？天外天的人，为何偏偏在那时出现？”
百里东君醉眼朦胧地抬起头，有些茫然：“你……是何意？那时……只是……”
柳汐月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真那么巧吗！还是有人精心策划，将你们引入了早已设好的局中？”
萧瑟眸光微动，他本就心思缜密，也知道是一点关于上一辈的事情，经此一点，瞬间想到了许多以往被忽略的疑点，看向百里东君的眼神带上了深思。
柳汐月继续追问，语气平缓，却步步紧逼：“你再仔细回想，……她出现在你身边的时间，是否也恰到好处？
即便是她爱上了你，但她与你相识相知的整个过程，可有任何不合常理之处？
在她出现之后，你的人生轨迹，是变得更清晰了，还是……更乱了？”
她并没有直接明说，而是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我……”百里东君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脑海中那些被他刻意用“美好”和“悲伤”掩盖的记忆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滚、重组。
一些曾经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在柳汐月清冷的目光和引导性的问题下，变得异常清晰——
初见时的“惊艳”，相处中某些意味深长的话语，以及……她那若有若无的忧虑和暗示……
轰——！
此时像有一道惊雷直接在百里东君脑海里炸开！
难道……难道……
一个他从未敢想，或者说拒绝去想的可怕念头，钻入他的脑海！
“不……不可能……”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比刚才醉意上头时更甚，握着酒坛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他不是没想到过，而是不敢去想！
他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命运弄人”，却从未敢怀疑那份他视若珍宝的“感情”本身，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为何不可能？”柳汐月的声音依旧平静。
“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一片真心可能错付？放心，她还是爱上了你啊！
还是说害怕承认，你所以为的刻骨铭心，都只是别人棋盘上设计好的一步？”
柳汐月平静地看着他心神剧烈挣扎，目光清冷如镜，映照出他内心的混乱。
她并没有停下，而是将目光微微转向一旁静立的大徒弟无心，语气依旧平淡，却抛出了一个更深的隐秘：
“百里东君，你可知，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天外天的计划；
她知道天外天要杀你师父，也知道他们原本的目标，是在你和叶鼎之之间，选择一个最合适的、能够掌控的带回去！”
“叶鼎之”三个字一出，一直安静旁听的无心，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那是他父亲的名字，他抬起清澈的眸子看向师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波动，有对过往的一丝牵动，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早已释然的平静。
他想起了师尊曾教导，想起了自己如今已踏上全新的仙途。
父亲的恩怨，已是前尘旧事，他心中虽有涟漪，却再无惊涛。
柳汐月将无心的反应尽收眼底，内心微微点头。
嗯，大徒弟不错，没白教！
不像这些恋爱脑！
欠骂！
她重新看向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的百里东君，说出了最残酷的真相：
“而他们最终选择了叶鼎之，放弃了原本更属意于你的计划……”
“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她在那场精心设计的相遇和后续的接触中，对你，百里东君，生出了几分她自己都未必愿意承认的、超出任务之外的……真心！”
百里东君浑身剧震，踉跄着连连后退，直到脊背撞上冰冷的飞檐翘角，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死死地盯着柳汐月，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混乱而收缩，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原来如此！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是命运捉弄，是造化弄人！
却从未想过，他所以为的纯洁无瑕的相遇，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的开端！
他所以为的两情相悦，竟建立在如此不堪的基石之上！
他甚至……甚至因为这个女人，间接导致了师父的惨死，连累了兄弟朋友！
而最可笑、最讽刺的是，那个欺骗了他的女人，竟然在欺骗的过程中，对他动了真情？
而这份迟来的、扭曲的“真情”，反而阴差阳错地，让他“侥幸”逃脱更加悲惨的命运？
荒谬！
太荒谬了！！！
“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巨大的信息量和情感冲击让他眼前发黑。
气血疯狂逆涌，原本就因醉酒和心绪不宁而紊乱的内息彻底失控，道心在这一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他猛地抬手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再也压抑不住，“噗”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冰冷的屋瓦。
身体软软地沿着飞檐滑落，瘫坐在那里，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萧瑟看着百里东君如此剧烈的反应，眉头微蹙，但目光依旧坚定地相信柳汐月。
他知道，这些真相虽然残酷，但唯有彻底击碎虚妄，才能换来新生。
他的视线更多是落在柳汐月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与……心疼？心疼她烦心这些事情！
无心看向瘫软的百里东君，眼中带着一丝悲悯，但更多的，是庆幸自己遇到了师尊，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师尊的教导，早已让他学会放下与向前看。
雷无桀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不太明白具体指什么，但他能感觉到百里城主非常非常痛苦，是因为那个有骗了他！
他看向柳汐月的眼神更加崇拜：师父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太厉害了！这是在帮百里城主认清坏人！
柳汐月平静地看着吐血瘫软的百里东君，啧，反应比预想的还大点……
不过也好，脓疮挤破了，毒血放出来，才能开始愈合。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以自身强大的神魂，护持住他即将崩溃的心神，引导着他那纷乱如麻的思绪，让他能够清晰地、被迫地去回顾、去审视那段不堪的过往。
在这股力量的护持下，百里东君虽然依旧痛苦，却奇异地没有迷失。
他“看”清了，那个女人从一开始的接近就充满了算计；（虽然有纠结！）
他“听”清了，师父临终前那一声无奈的叹息，并非责怪，而是担忧；
他“感受”到了，自己当年的刚愎自用和识人不明，是何等的可笑与可悲……
“嗬……嗬……”他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眼神却从最初的混乱、痛苦，渐渐变得清明，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带着无尽悔恨的了然。
原来……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他用所谓的“深情”和“求忘”，掩盖了自己的过错，麻痹了自己的良知。
他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许久，才发出一声如同负伤野兽般的、压抑至极的低吼。
随即，这低吼化为了无声的泪流。
不是为自己那虚幻的“爱情”，而是为被他连累的师父、兄弟，以及……那个愚蠢不堪的自己。
柳汐月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情绪稍微平复，才缓缓收回神识。
“看清了？”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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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骂我！我是一个可怜又卑微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