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三十分，天色微明，海风中带着水汽的凉意。
苏晓晓的闹钟准时响起，她没有半分赖床，利落地起身。
镜子前，她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运动服。浅灰色，紧身设计，将她正在成形的身体线条勾勒出来。这是她昨天下午特意去商场挑选的，花了她小半个月的工资。
她对着镜子转了一圈，脸颊有些发热。
【顾哥会注意到吗？】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就拍了拍自己的脸，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作为“深蓝方舟科技”的一号员工，兼任船长助理和大副，保持良好的体能是顾伞对她的硬性要求。
五点五十分，日出号的顶层甲板。
顾伞已经在那儿做着热身运动，他穿着最简单的黑色运动短袖和短裤，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处在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
苏晓晓小跑着过去，有些拘谨地站在他身边。
“顾哥，早。”
顾伞停下动作，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新衣服？”他问。
“嗯！”苏晓晓的呼吸轻快了一些。
“材质看着还行，透气性怎么样？跑起来如果排汗不畅，容易导致体温失衡。”他用一种评估装备的口吻说道。
“……”苏晓晓准备好的笑容僵在脸上。
“开始吧。”顾伞没有给她更多反应的时间，自顾自地架设好手机，点开了直播软件。
直播间标题：《晨间体能储备》。
没有预告，没有开场白，黑屏的直播间在开启的一刻，在线人数就从零跳到了三千，并且还在飞速上涨。
“来了来了！顾哥的阳间直播！”
“我靠，六点不到，我刚从夜店出来，顾哥已经开始锻炼了，这个世界果然是割裂的。”
“今天跑多快？挑战十公里25分钟吗？”
“前面的别闹，那是世界纪录。”
顾伞对着镜头，语气平平：“今天的目标，十公里，配速四分三十秒。匀速跑，储备体能，不是极限冲刺。”
他说着，开始了在甲板上的慢跑。无人机镜头自动跟随着他，将他平稳的呼吸和矫健的步伐清晰地传递给每一个观众。
就在这时，苏晓晓的身影也进入了镜头。她跟在顾伞身后大概两米的位置，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跟上他的节奏。
弹幕的风向立刻变了。
“咦？傻妞！”
“卧槽，是傻妞！船长带大副晨练？”
“这身衣服……我有点想法了，但不敢说。”
“前面的兄弟，展开说说，是哪种想法？”
“傻妞身材原来这么好吗？之前都没发现！”
苏晓晓看着手机屏幕上飘过的弹幕，脸颊发烫，脚下的步子都乱了一拍。
顾伞注意到了她的窘迫，也瞥了一眼弹幕。
他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对着镜头解释道：“苏晓晓是日出号的大副，她必须进行体能训练。任何一个长期在海上执行任务的团队，其成员都必须具备基础的自救和行动能力，这是岗位要求。”
【这是最低标准。的异变率下，她需要的远不止是跑得快。】
他的解释冷静而客观，但弹幕显然不满足于此。
“顾哥你别装了！你就是想带女朋友一起锻炼！”
“道理我们都懂，但傻妞今天这身衣服真的可以啊！”
“船长，夸一句！就夸一句！你夸一句，我给你刷个火箭！”
“对！夸一句一个火箭！我们说到做到！”
直播间里的气氛被彻底点燃，起哄的弹幕铺满了整个屏幕。
苏晓晓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脚下的步伐更乱了。
顾伞的跑步节奏没有变化，呼吸依旧平稳。
他看了看屏幕上滚动的“夸一句一个火箭”，又看了一眼身后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苏晓晓。
沉默持续了大约十秒。
直播间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反应。
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把头转向无人机镜头，用他一贯陈述事实的语调，开口说道：
“她今天，挺漂亮的。”
话音刚落，苏晓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甲板上。
而直播间，则在零点一秒的寂静后，彻底爆了。
“轰！”
屏幕上，一个又一个的“超级火箭”升空，绚丽的特效几乎覆盖了整个画面。
“卧槽！直男开窍了！”
“啊啊啊啊我死了！这是我认识的那个顾哥吗？”
“谁录屏了？这段我要循环一百遍！”
“说一个火箭的兄弟呢？出来挨夸！你们都是真男人！”
“甜！太甜了！这比工业糖精还甜！”
苏晓晓埋着头，拼命地跑着，海风吹过她发烫的脸颊，却带不走那份滚烫。
顾伞看着后台飞速上涨的打赏金额，表情没有变化。
【用最少的成本，撬动最大的关注度。这个逻辑，在任何时候都适用。】
火箭雨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才渐渐平息，弹幕的话题也开始从八卦转向了更实际的问题。
“兄弟们，这一波打赏，得有十几万了吧？够给‘共享健身发电机’项目买多少台设备了？”
“说起这个项目，我还是觉得悬。一个纯公益项目，一千万砸进去，连个水花都听不到。”
“是啊，让大学生去健身房发电换红包？能有几个人坚持的？最后还不是设备积灰，钱打水漂。”
“理想是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顾哥这次可能真的太理想化了。”
质疑和担忧的声音开始占据主流。
毕竟，一千万不是一个小数目。在商言商，所有人都看不出这个项目的盈利点在哪里。
顾伞结束了十公里的跑步，浑身是汗。
他走到镜头前，拿起一瓶水，没有立刻喝，而是看着弹幕。
“谁说理想没有价值？”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了一千多万观众的耳朵里。
“很多人觉得，‘共享健身发电机’是一个必亏的项目。因为它不产生直接的经济效益。”
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从商业角度，你们的判断是对的。但这个项目的核心，从来都不是盈利。”
他放下水瓶，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昨天，公司账户到账一笔一千五百万的贷款。其中一千万，已经全部划拨到这个公益项目的专项账户里。”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直播间炸了。
“什么？一千万！全部投进去了？”
“我没听错吧？刚到手的钱，热乎都还没热乎，就扔了三分之二去做公益？”
“疯了！顾哥绝对是疯了！”
“败家子啊！五百万怎么造那三个大仓库？你拿头去造吗？”
顾伞没有理会满屏的震惊，自顾自地公布着他的计划。
“这一千万，是启动资金。第一批定制的五百台共享健身发电机，已经下单生产。我们将首先在滨海市的几所重点大学进行铺设，包括滨海大学。”
“为了激励学生参与，我们会推出一个配套的app。每一位使用者，通过健身发电，累计的电量可以兑换积分，积分可以提现成小额红包，也可以在校园合作的超市、食堂消费。”
“我们不要学生一分钱。我们只要他们，养成一个习惯。”
顾伞的目光穿透镜头，仿佛在看着未来的某个场景。
“一个在娱乐和锻炼中，亲手创造能源的习惯。一个明白能源并非取之不尽，而是需要付出汗水才能获得的习惯。”
“这，就是我们种下的种子。”
他的话，让直播间里喧闹的弹幕，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所有人都被他描绘的这个蓝图镇住了。
不为赚钱，只为种下一颗“能源自给”的种子。
这个格局，太大了。
大到让人一时间难以理解，却又莫名地被触动。
【当末日来临，城市断电，陷入一片黑暗与混乱时。这些曾经亲手发过电，哪怕只点亮过一个灯泡的学生，他们的心态，会和那些只会被动等待救援的人，完全不同。】
【这颗种子，会在那个时候，生根发芽。】
顾伞看着重新变得热烈的弹幕，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好了，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
他结束了直播。
苏晓晓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走到他身边，递上一块干净的毛巾。
她的脸颊依旧泛红，不敢看顾伞的眼睛。
“顾哥……刚才……”
“刚才什么？”顾伞擦着汗，反问。
“没什么。”苏晓晓低下头。
顾伞将毛巾搭在脖子上，看向海港的方向。
安全团队的框架有了，物资囤积的借口有了，现在，连全民科普的“种子”也播下去了。
万事俱备。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存了半年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了。
一个沉稳、厚重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
“哪位？”
“赵处长，我是顾伞。”
电话那头的赵勇，滨海大学前保卫处处长，退役的海军士官长，听到这个名字后，沉默了片刻。
“顾博士？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聘请你，来我的船上工作。”顾伞直接开口。
“年薪，一百万，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