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彻底放弃了直接用“寂灭之域”吞噬的想法，那样太便宜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子了。
他要亲手，一寸寸地碾碎他的骄傲，撕烂他的嘴巴，让他尝遍世间最极致的痛苦，让他为自己的狂妄，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然而，面对妖擎天那足以令星辰陨落的恐怖威压，以及那几乎要将天地冻结的滔天杀意，楚长生却仿佛浑然不觉。
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弧度，那双燃烧着烈焰的眼眸深处，翻涌的并非绝望的挣扎，而是一种……极致的冷静，以及一丝令人心悸的算计。
“天高地厚？”楚长生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直刺人心，震碎妖擎天的杀意，“不巧，老子还真不知！”
“不如，你跪下来，教教老子。”
轻飘飘一句话，裹挟着淬了九幽寒冰的桀骜，悠悠荡荡砸落。
没有惊雷裂空的轰鸣，却比九霄神雷劈开苍穹的威势更慑人——那股碾碎尊卑、踏破天规的狂，像一柄无形的陨铁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神魂之上，震得天地都跟着嗡鸣震颤，连虚空都泛起了细密的裂纹。
曦华仙子眸中流转的月华猛地一颤，宛若被狂涛骇浪掀翻的平湖，刹那间漾开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痕。
素白的手指下意识攥紧广袖，指尖瞬间沁出一片刺骨冰凉，那寒意顺着血脉疯蹿，冻得她四肢百骸都泛起细密的颤意，连呼吸都带着霜气。
剑葬天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根根虬结如千年老树盘根，几乎要撑破皮肉，狰狞可怖。
周身萦绕的灰黑色葬灭剑意，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沉凝，如同濒死的凶兽般疯狂吞吐明灭——时而暴涨如燎原野火，焚得虚空滋滋作响；时而收缩如死寂深渊，吸扯着周遭的光影灵气。那翻涌不定的剑意，将他心底掀腾的滔天巨浪，暴露得淋漓尽致。
他疯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惨白的闪电，狠狠劈进两人的脑海，惊得他们心头狂跳，遍体生寒，连骨髓都凉透了。
大乘后期！重伤濒死！
面对的，却是一尊暴怒的、半步仙道的绝世妖尊！
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近乎寻死的挑衅之语！
这哪里是狂妄？
这分明是彻头彻尾的癫狂！
是把自己的命攥在掌心，狞笑着往阎王殿里扔的疯魔行径！
远处的虚空深处，几道隐匿的意志再也无法维持平静，剧烈波动起来，连周遭的空间都泛起层层涟漪，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魂力波纹。
轩辕斩仙死死盯着那道身影——暗金天幕之下，他渺小得如同尘埃，却偏偏挺直了脊梁，像一杆刺破九天的寒铁长枪，宁折不弯，傲骨铮铮。
少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压抑到极致的嘶吼，那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泣血的颤音：“师尊……”
担忧如同毒藤，从心脏破土而出，密密麻麻缠绕住四肢百骸，勒得他胸腔剧痛，几乎要窒息。
他知道师尊素来强势霸道，可此刻面对的，是真正站在此界巅峰、抬手便能覆灭一方天地的存在啊！
剑棠凰的目光，死死黏在楚长生身后那株光华璀璨的世界树法相上。
树身之上，流光溢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叶片边缘泛起焦黑，像是被无形的烈焰灼烧，正燃烧着本源，化作护住主人的最后一道屏障。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顺着脊椎爬上后颈，死死攫住了他的心脏。
“师尊……您到底要做什么？”
他喃喃自语，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惨白如纸。
楚战骁周身笼罩在淡淡的夺源大阵灵光之中，虎目圆睁，赤红的血丝爬满了眼白，几乎要渗出血来。
钢牙咬得咯吱作响，颌骨凸起，青筋暴跳如雷。
他恨不得立刻冲破大阵的束缚，提刀冲出去，与那妖擎天拼个你死我活！
哪怕是以卵击石，哪怕是螳臂当车，他也要为师尊争取一线生机！
可这该死的大阵，却像一座无形的囚笼，死死压住了他，将他的力量锁在体内，动弹不得。
他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砸在地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小子，不要反抗，有我师尊在。”
妖无月斜睨着被困在阵中的楚长生，嘴角勾起一抹嚣张到极致的弧度，眼中满是戏谑与残忍。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妖邪五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大长老，速战速决！立刻提取出他身上的血脉和道体！我要让这太初大陆的所有人都知道，在我北冥妖域放肆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那座隐匿在虚空中的夺源大阵，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的角落，骤然亮起一道诡异的暗芒，阵纹流转间，透着令人心悸的贪婪气息。
同一时刻，另一座隔绝大阵无声张开，将七人牢牢笼罩其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与干扰，连一丝声响都无法泄露。
而另一边，作为被直接挑衅的对象，妖擎天的反应，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立刻暴起发难，没有怒吼咆哮，更没有抬手覆灭眼前的蝼蚁。
极致的愤怒之后，涌上他心头的，反而是一种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这双眼眸，赤红如血，原本沸腾翻涌的杀意，此刻竟不再向外宣泄，而是如同潮水般向内坍缩，凝聚成两点深不见底的寒星。
那寒星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世间一切生灵的灵魂，让人望之便心生恐惧，连呼吸都为之停滞。
他周身狂暴炸开的暗金流光，也骤然收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压回体内。
皮肤表面，只余下一层内敛到极致的金芒，那金芒看似微弱，却比之前的狂暴更显危险——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压抑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稍有不慎，便会焚尽万物。
天地间的压力，不降反升！
之前的威压，如同怒海狂涛，澎湃汹涌，席卷四方，能将弱者直接碾碎成齑粉。
此刻的威压，却像是将整个北冥妖域的海水，尽数压缩成了一块坚不可摧的玄冰，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头、神魂之上。
这股沉重，让人连抬一根手指都觉得艰难，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压垮，化作飞灰。
虚空不再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镜面般的平整。
可在这平整之下，却潜藏着足以碾碎星辰、撕裂寰宇的恐怖内蕴之力，仿佛只要轻轻一碰，整个天地便会分崩离析，归于混沌。
“呵呵……哈哈……哈哈哈！”
妖擎天笑了。
笑声起初低沉沙哑，如同九幽之下的鬼魅低语，继而逐渐放大，化作震动苍穹的狂笑，震得云层崩散，日月无光。
这笑声穿透云层，响彻四野，却无半分暖意，只有无穷无尽的冰冷与残忍，像淬了剧毒的利刃，剐蹭着每个人的耳膜，直钻心底，搅得人神魂俱裂。
“好一个‘跪下来教教老子’……”
他缓缓重复着这句话，一字一顿，像是在细细咀嚼着楚长生的骨髓，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与刺骨杀意，“本座纵横寰宇万载，踏碎过无数所谓的天骄头颅，折断过数不清的桀骜脊梁！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家伙，在本座面前，不过是些摇尾乞怜的蝼蚁！但像你这般，不知死活到如此境地的……”
他顿了顿，猩红的舌尖缓缓舔过尖锐的犬齿，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这笑容冰冷刺骨，足以让常人的血液瞬间冻结，化作冰碴，连灵魂都要颤栗。
“你是第一个。”
话音落下的刹那——
“轰！！！”
妖擎天动了。
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浩大的声势，他甚至没有移动分毫。只是简简单单地，朝着楚长生所在的方向，缓缓点出了一指。
这一指，看似平淡无奇，却汇聚了他此刻被彻底点燃的怒火，汇聚了他半步仙道巅峰的全部修为，汇聚了那足以覆灭一方天地的、毫无保留的杀意！
指风过处，被压缩到极致的暗金色虚空，无声湮灭。不是碎裂，不是崩塌，而是直接“消失”，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一道凝练到只有发丝粗细的暗金细线，陡然划破长空。
细线之上，萦绕着足以让渡劫巅峰修士瞬间魂飞魄散的寂灭道则，它撕裂了时空的阻隔，无视了距离的限制，如同命运本身一般，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精准锁定了楚长生的眉心！
快！
快到无法形容！
快到超越了思维的极限，超越了感知的边界！
在曦华仙子与剑葬天的眼中，只看到妖擎天抬手，然后——楚长生所在的方位，那片被世界树法相光华笼罩的区域，连同那片空间本身，就像一幅被橡皮擦轻轻抹去的画卷，无声无息地缺失了一块，露出后方更加深邃、更加混乱的虚无背景。
空间被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