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行运转几乎凝固的太清仙法，调动体内仅存的道力，如同涓涓细流般，一点点平复着翻腾欲碎的神魂。
识海之中，翠金色的光芒虽已褪去，却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那无上意志的威压，仿佛还笼罩在他的神魂之上，如同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不敢有半分异动，不敢有半分杂念。
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比他当年渡九劫雷罚时还要汹涌，比他当年遭遇生死危机时还要混乱。
对方是谁？
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为何会对自己的来历了如指掌？
这翠金色的意志，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位存在？
如果是他，又为何要现身？
他的目的是什么？
无数个疑问如同潮水般盘旋在他的脑海中，却没有一个答案。
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道途，乃至整个太清天宗的命运，或许都将因此而改变。
而这无上的存在，就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利剑，如同跗骨之蛆的梦魇，让他时时刻刻都要保持敬畏，不敢有半分逾越，不敢有半分懈怠。
他的目光望向虚空，眼神复杂难辨，有惊悸，有惶恐，有敬畏，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
太初……果然是祂！
这道翠金意志，如混沌初开时划破黑暗的第一道霞光，又似亘古长存的天道裁决，那凌驾万道、碾压诸天的威压，让整个虚空都在无声震颤——除了传说中那位开天辟地、道化万物的太初天主，世间还有谁能拥有如此恐怖的伟力？！
那位早已超脱诸天之外、只存在于最古老典籍残卷中的至高存在，竟然一直关注着这里？
不，不是关注这片虚空战场，也不是关注自己这个太清天宗传人——是关注着楚长生！
或者说，是关注着楚长生体内那枚正在缓缓苏醒、蕴含着世界本源的道种！
天元子心脏狂跳如擂鼓，神魂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栗，仿佛刚才那翠金意志的威压还烙印在神魂深处，未曾散去。
刚才他话到嘴边，差点就泄露了那个禁忌的真相，差点就吐出了“太初天主”这四个字——这是连提及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的称谓，而他，已然触怒了那位至高存在！
若非自己身负太清天宗的古老传承，或许刚才那一瞬间，神魂就已在翠金意志的碾压下化为飞灰，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长生……”
天元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神魂与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依旧虚弱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他脸上勉强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敬畏与后怕，如同平静海面下潜藏的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会被吞噬。“刚才……是老祖修行出了些岔子，旧伤复发，无碍。”
他不得不撒谎。
这个关乎楚长生真正身份、关乎太玄祖界最终秘密、甚至牵扯到那位至高存在的真相，他现在一个字也不能再说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更不能！
一旦真相泄露，不仅会为楚长生引来诸天万界的觊觎与追杀，带来无法预料的灭顶灾劫，更可能为这片早已在大道枯萎中苟延残喘的天地，招致那位存在无法揣度的注视——那注视或许是恩赐，更可能是毁灭！
楚长生眉头紧锁，剑眉拧成了一个川字，眼底满是疑虑与担忧。
他绝不相信这个说辞。师父的异状太过突然诡异：刚才那瞬间的神魂剧震、脸色惨白如纸，还有那缕淡金色的道韵血丝，绝非“旧伤复发”所能解释。
尤其是那一闪而逝的恐怖气息，如同天威降临，让他的灵魂都在本能地匍匐颤抖，至今仍心有余悸，仿佛那气息还萦绕在周身，让他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但他也明白，师父既然刻意隐瞒，再多追问也无用，只会徒增尴尬，甚至可能触及更深的禁忌。
“那……关于我，关于世界道种，关于太玄天主……”楚长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问道。心中的疑惑如同疯长的野草，肆意蔓延——老祖刚才那句戛然而止的“你是太初……”，后面到底是什么？是太初的传人？还是……另有隐情？
天元子摆了摆手，脸上瞬间露出极度疲惫的神色，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万载岁月，连周身的道韵都变得黯淡无光。
他的眼底布满了血丝，那是神魂受损的迹象，每一次眨眼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有些事，现在知道太多，对你并非好事。你只需记住，世界树道种与你本为一体，它既是你的机缘，也是你的劫数。”
“现在的你，当务之急是好好努力修炼，尽快提升实力，筑牢道基，才是正道。”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严肃，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砸在楚长生的心头：“从今日起，关于你的身份，关于今日我所说的一切，绝不可对外泄露半分！宗门之内，除我之外，哪怕是长老会的几位宿老，也不可向任何人提及太玄天主之名！切记，切记！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弟子遵命。”
楚长生心中一凛，感受到了师父话语中的沉重与决绝，连忙躬身行礼，郑重应下。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卷入的秘密，恐怕比想象中还要深不可测，连师父这样的一方巨擘都讳莫如深，甚至因此遭受重创。
天元子看着楚长生眼中交织的坚定与疑惑，心中五味杂陈，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他本想今日多透露一些真相，让楚长生有个心理准备，应对未来的风风雨雨，却没想到竟然引来了那位至高存在的直接干预。
“太初天主”……这个称谓，看来连“提”都是一种禁忌。
而楚长生未来的路，注定将更加艰难，也更加不可预测。
从今往后，他不仅仅要面对上古残留的异族余孽、大道枯萎的绝境，还要在那位太初天主无法揣度的注视下，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途。
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去吧。”天元子挥了挥手，声音中充满了疲惫，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连抬手的动作都带着沉重的负担，“闭关静修，体悟今日所得，稳固道心。日后修炼途中，有任何异状，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是，老祖。”
楚长生再次躬身行礼，转身退出了虚空战场。
他的身影渐渐淡化，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最终彻底消失在虚空之中。
就在他的气息彻底消散的刹那，天元子再也支撑不住，踉跄一步，以手撑住脚下的虚空。
这看似稳固的虚空，在他的手掌下竟泛起阵阵涟漪，如同被巨石投入的湖面。
一口淡金色的鲜血猛地喷出，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洒落，落在虚空之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竟将坚硬无比的虚空腐蚀出几个漆黑的小坑，久久无法愈合——那是神魂本源受损后，道韵失控的迹象。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虚空深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忧虑，如同压上了万钧重担，连脊背都微微佝偻了几分。
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虚空，仿佛看到了诸天之外的混沌景象，看到了那位至高存在的朦胧身影，看到了那翠金色的意志如天网般笼罩着万物。
“太初已显，祂已……”天元子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难道，继上古神魔大战之后，新的一轮席卷诸天万界的战争，又要开始了吗？”
虚空之中，只剩下他孤单的身影，以及那弥漫不散的、带着道韵的血腥气，还有那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未知与恐惧，如同乌云般笼罩着这片死寂的虚空，久久无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