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弘脸上的笑容,宛若被朔风突袭的湖面,瞬间敛去最后一丝暖意,只余下沉沉的凝肃。
那笑意褪去的痕迹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已敏锐捕捉到殿内气氛的异动。
目光扫过下方,三宗天骄们方才或犹疑、或试探的神色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如出一辙的强硬与警惕。
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三柄骤然出鞘的利剑,锋芒直指殿上,将他团团围住。
原本由他一手掌控、游刃有余的节奏,此刻像被无形的巨手猛然扭转,沉甸甸的压力如同倒灌的潮水,循着空气的缝隙回溯,死死压在他的肩头,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沉重。
他沉默着,殿内只剩下众人轻浅的呼吸声,与玉质扶手上传来的、若有似无的轻响。
指尖敲击的节奏渐渐放缓,从先前的从容不迫,变得有些滞涩卡顿,每一次落下与抬起,都像是在权衡天平两端沉甸甸的筹码——是继续用话术遮掩,将秘密藏至最后一刻?还是冒险摊牌,赌三宗天骄能接受这盘复杂的棋局?
空气仿佛在这缓慢的敲击声中被不断拉长、凝固,连烛火的跳动都显得格外缓慢。
终于,他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再次开口时,声音比之前低沉了数分,刻意褪去了太子与生俱来的威仪,多了几分近乎坦诚的意味:“诸位道友的顾虑,本太子明白了。”
他顿了顿,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逡巡,每一个眼神的交汇都带着试探,“此事关乎百朝大战的归属,更关乎我大夏王朝的气运兴衰,确不应有半分隐瞒。”
话音落下,他抬手轻挥。一旁侍立的老宦官立刻会意,身形如同一道融入阴影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退向殿门。
途经门槛时,他枯瘦如柴的手指快速结印,指尖闪过几缕淡金色的微光,一层半透明的光幕瞬间笼罩整座大殿,将外界的窥探目光与嘈杂声响尽数隔绝。
“诚如明月道友所疑,玄天宗”夏弘缓缓开口,语速刻意放得极慢,每个字都像是从齿间细细碾过,眼中却有一丝锐利的光芒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并非未受邀请。”
他故意顿住,任由悬念在殿内蔓延,随后一字一顿,清晰地掷出重磅之言,“而是,他们选择了王姐的邀请。”
“轰!”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殿内炸响,原本凝固的空气瞬间被搅得翻腾,却又在下一刻彻底冰封。
所有天骄皆屏息凝神,脸上的警惕瞬间转为震惊,目光死死锁在夏弘身上,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几分,生怕错过后续的任何一个字,等待着这惊天秘闻的后续。
夏弘太子迎着众人灼热的目光,目光如炬,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百朝大战,我大夏只有一个入场名额。而本殿要做的,就是将这个名额从王姐手中抢过来,让给三位”
他正欲抛出“让三位中最强之人代表大夏”的许诺,将计划的最后一环托出,却被一声怒喝骤然打断。
“够了,殿下!”明月丰猛地一拍座椅扶手,“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面杯盏微微颤动。
他霍然起身,眼中星芒骤寒,原本温润如玉的气质消失得无影无踪,滔天的怒意如同实质般席卷周身,让殿内的温度都仿佛骤降数度。
他身上的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衣袂翻飞间带着凛冽的气势:“此事我星空宗,不再参与!”
话音未落,他已拂袖转身,没有半分留恋与犹豫,大步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身后的星空宗弟子虽满脸惊愕,眼中写满了不解与茫然,但见大师兄如此决绝,立刻压下心中的疑惑,毫不犹豫地整齐跟上,脚步踏在金砖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坚定的声响,周身萦绕的星辉在此刻也染上了一层冰冷的意味,像是带着不满与疏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殿中,让包括夏弘在内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从紧绷的对峙,转为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烛火燃烧的细微声响。
张玄眉头紧锁,眉心处玄奥的符文急速流转,闪烁不定,光芒忽明忽暗,仿佛在刹那间推演了无数种局势的走向与可能。
他深深看了一眼脸色骤然变得难看的夏弘太子,眼神中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丝了然——他已看透了这盘棋局背后的算计。
片刻后,他缓缓起身,语气依旧平静无波,却透着一股不容挽回的疏离:“殿下,此事牵扯过深,早已超出了简单的百朝大战名额之争,恐涉及皇室内部的权力倾轧,更关乎宗门的安危存亡。天道殿,需回去与宗门长辈重做考量。告辞。”
说罢,他对着夏弘微微颔首,算是行了最后的礼节,随即带领着天道殿弟子转身,步伐沉稳地离去,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背影透着决绝。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王离先是一脸错愕,下意识张大了嘴巴,随即脸上闪过挣扎之色,眼神在夏弘与离去的两人之间来回切换。
他看看明月丰和张玄决绝的背影,又看看龙椅上脸色铁青、几乎要滴出水来的夏弘,猛地一跺脚,周身瞬间腾起熊熊火焰,火苗窜起半尺高,却又被他强行压下,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焦灼味。
“妈的!搞什么名堂!”他爆了句粗口,语气中满是烦躁与不解,“殿下,这事这事我也得回去问问老头子的意思!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
他性子直爽,向来崇尚力量,却绝非没有脑子的莽夫。明月丰的暴怒、张玄的冷静疏离,两人反应虽截然不同,却同样决绝,这必然是他们瞬间嗅到了某种极其危险的气息,察觉到了连他都尚未完全看透的巨大陷阱。
离火宗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独自留下,蹚这趟浑水。他甩了甩头,将心中的混乱压下,带着满腹的烦躁和疑惑,也领着一众离火宗弟子,匆匆追了出去。
不过短短数息之间,原本济济一堂、人声鼎沸、气氛热烈的太子府大殿,便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夏弘太子孤零零地高居上位,身影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寂寥,如同被遗弃的孤家寡人;以及侍立在角落阴影里、气息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老宦官,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夏弘太子脸上的温和与从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的阴沉,仿佛能滴出冰来。
他放在玉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一根根暴起,突突跳动,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指节泛出青紫色,几乎要将那温润光滑的玉质扶手捏碎。
殿内烛火依旧通明,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庞,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眸子里更是翻涌着难以遏制的怒焰,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其间还夹杂着一闪而过的算计与不甘。
他精心布置了这一切:抛出了足以让三宗心动的丰厚许诺,展现了整合力量的最大诚意,甚至不惜隐晦地透露皇室内部的争斗,将自己摆在“需要盟友”的弱势位置上,一步步引导三宗入局,让他们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棋子。
眼看就要将三大宗门的力量初步整合,为争夺百朝大战名额、对抗长公主铺好道路,却万万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只因“玄天宗”三个字,只因一句他们选择了长公主,竟引得明月丰反应如此剧烈,直接掀了桌子,让他所有的谋划都功亏一篑,化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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