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朱漆大门外,青石台阶已被各色官靴踏出细密纹路。绫罗包裹的贺礼在门房处堆积如山,南海珊瑚映着西域琉璃,璀璨夺目,令人目眩神迷。
秦曜掀起车帘一角,鎏金扇骨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苏将军这几日要案牍劳形了。扇轻点络绎不绝的车马,扇坠玉珏随之摇曳,在日光中划出炫目的弧线,\"单是记这些礼单,怕就要耗去三刀上好的宣纸。\"
苏澜一沉默不语,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剑穗流苏。嘉阑关的沙尘似乎还凝结在甲胄的缝隙里,未曾消散,而眼前这满目珠光宝气,却已刺得人眼眶生疼。
秦曜命人将玄底金纹的马车悄然停驻在苏府后巷,车辕上悬着的青铜铃早已裹了棉絮,连马蹄也包了软革。苏府后巷的寂静被车轮碾过青苔的细微声响打破,苏澜一撩开车帘时,惊飞了檐下一对灰雀,扑棱的翅声在空巷里格外清晰。
她刚踏进内院,碧竹便捧着厚厚的礼册匆匆迎上来,翡翠耳坠在鬓边晃出焦灼的弧度:\"小姐,按旧例该\"
苏澜一含了口菊花茶,微苦的清香在舌尖漫开。她闭目靠在引枕上,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父亲那边怎么说?\"
这一觉睡得极沉,连梦也无。苏澜一只觉身子轻飘飘如在云端,待睁开眼时,屋内一片昏暗,唯有窗外透进些微光。的脖颈,唤道:\"碧竹,什么时辰了?\"
屋内静得出奇,连惯常守夜的侍女也不见踪影。苏澜一这才发觉不对——案几上的烛台分明燃尽了,铜盘中积了厚厚一层烛泪,这绝非清晨该有的景象。
碧竹将茶点放在床头小几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托盘边缘:\"小姐还有件事,奴婢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该让您知晓。\"
苏澜一倏然睁眼,正撞入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
楚明霄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立在榻前,夕光透过窗纱在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辉。往日的影卫劲装已换作玄色亲王常服,衣袂间暗金丝线绣制的四爪行龙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他指尖随意勾着玄色披风,往碧竹怀里一抛,衣袂翻飞间已如游鱼般滑入锦衾,碧竹识趣地退了出入,轻轻关好房门。
楚明霄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鎏金床钩上,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泛着温润的光。银钩便发出\"叮\"的一声清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醒耳。茜纱帐上密绣的金桂花影随风轻颤,细碎光影在她骤然睁大的眼眸间流转,恍若惊鸿掠过寒潭。
锦衾忽地被掀起一角,秋夜的寒气尚未来得及侵入,便被带着松木暖意的胸膛隔绝在外。
楚明霄低笑着将她困在软枕之间,束发的青玉冠垂落两缕金丝流苏,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在她锁骨处轻轻摇曳。他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泛红的耳尖,温热的吐息裹挟着未尽的话语:\"不过一日未见\"尾音消失在两人骤然贴近的呼吸间,\"爱妃就这般生分了?\"
苏澜一屈膝抵住他腰腹,足尖触到冰凉的玉带钩:\"王爷擅闯女眷闺阁,传出去\"
苏澜一这才发觉他眼下泛着淡淡青影,心头蓦地一软,抬手去解他腰间玉带:\"我无事,王爷这两日可曾合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