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一心头微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坛上的\"霄\"字。她从未想过,那个传闻中暴戾冷血的宁王,骨子里竟是这般重情之人。
楚明霄不知何时已放下酒坛,带着泥土清香的呼吸拂过她耳畔珠坠:\"不过\"他喉间溢出一声低笑,\"他义子娶的媳妇,可比这十年的陈酿更醉人。\"
窗外蝉鸣突然喧嚣,盖住了苏澜一骤然加快的心跳声,此时她忽然瞥见压在镇纸下的雪梅图——花瓣间藏着的\"绾\"字,墨色发旧,分明是往日所绘。那我便看看王爷少时画了什么?装不解,指尖却微微发颤。
楚明霄忽然递来一盏冰镇酸梅汤,盏壁凝着的水珠沾湿她指尖:\"先解解暑。字,丝毫不掩饰,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十一年前知道你叫绾绾后,我每日都会练这个字,竟伴我挨到了弱冠\"
蝉声忽地停了,屋内静得能听见冰镇酸梅汤化开的水珠,滴落声。地描摹着那个\"绾\"字,忽然如遭雷击——
楚明霄眸中霎时涌起万千星河,执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侧。她一眼瞧见王爷耳垂处那道微不可察的旧伤,让她想起了更多细节,\"那日你耳朵受了伤,我用身上的绢帕为你包扎,还与你分食了娘亲给我做的山楂糕\"
她喉结滚动间,声音哑得不成调,那日的画面逐渐清晰——积雪的梅林里,锦衣男孩捧着热腾腾的山楂糕吃得香甜,脖颈却泛起骇人的红疹,最后烧得糊涂还在喃喃:\"绾绾山楂糕真好吃\"
窗外清风带来合欢花的香气,楚明霄低头吻在她泛红的眼尾上:“陈年旧事,何必再提。”他目光忽然黯淡,十一年前的事他还是不愿想起,除了那块山楂糕和名唤绾绾的红衣女孩
苏澜一踮起脚尖,轻轻吻在他耳垂的旧伤,心疼地将他紧紧搂住。“我明白。”膛,听着那急促的心跳,\"王爷若不想说\"
苏澜一忽然想起,当年那孩子身上确实只穿着单薄的锦衣,嘴唇已经冻得发紫。她下意识收拢双臂,就如同那日将冻僵的九岁男孩搂在怀里取暖:有我在你别怕,绾绾带你去找娘亲。
楚明霄将脸埋进她颈窝,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此时的他还是那个置身雪地的小男孩,要将她身上的暖意都攫取。他忽然松开怀抱,走向那个紫檀雕花的柜子,指尖在暗格处轻轻一扣——
一件褪色的红斗篷静静躺在锦盒中,领口处还沾着经年的雪渍。苏澜一瞳孔微缩,这分明是她七岁那年冬至,祖母亲手为她缝制的斗篷。
“我早就死了。”楚明霄捧着那红衣,目光却看着苏澜一。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每当我撑不下去时,就拿出来看看,提醒自己还有人在乎,况且”
他粗糙的指腹突然抚上苏澜一的唇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总得留点什么,好当年问问那个粗心的小丫头,过得还好吗?\"
楚明霄突然擒住她作乱的手,将人抵在窗棂边,\"今年朱雀大街的灯市,\"宠溺地吻了下她的鼻尖,\"本王包下整条街给你赔罪,往后年年岁岁\"
滚烫的唇舌吞没了他未尽的话语,苏澜一这一世不再相信承诺,不在乎他说的岁岁年年——这伤痕,这红衣,还有掌心交叠的温度,都是比誓言更沉重的见证
——
膳厅内,金丝楠木八仙桌上错落有致地摆着:青釉冰裂纹盘盛着的胭脂鹅脯,掐丝珐琅九宫格内精致的山珍海味,御窑霁红釉执壶温着的玉泉酒。
魏忠摩挲着青玉扳指,目光第三次扫过更漏——铜壶里的水早已滴过午时三刻。
魏忠忽然轻笑出声,眼尾皱纹舒展开来:\"那小子十二岁时为追只狸猫,能让圣上等他两个时辰\"话音未落,廊下碧珠骤响。
楚明霄牵着苏澜一跨过门槛,玄色蟒袍下摆还沾着西院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