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吴叔他怎么会?!”
陆沉神色变得沉重。
吴强的尸身上遍布啃食的痕跡,伤痕细节与昨日陈大娘家的小女如出一辙,显然是出自同一头猛兽之口。
而在吴强尸体一旁的,正是他的妻子林氏,此刻哭得两眼发肿,跌坐在地上好似一团软骨,没有了力气。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今早回来后就睡了,说是睡一会就起来去寻恶虎踪跡,我睡醒也就出门去地里了,可没想到等我回来我的夫啊!!”
“他就躺在院子里面,浑身是血,被那恶虎给吃成这个样子了!”
林氏说完嚎啕大哭。
“小沉兄弟,你今天去城里了,那位公子怎么说?”
一个猎户脸色难看的问道。
此时在场的除了吴强的家人,大多也都是前日上山打虎的猎户们,见到吴强惨状后心有悲戚,也有对接下来遭遇的恐惧。
陆沉深吸口气:“今日我一早就去找了我师父,他知道那位公子的底细,便为我修书一封给对方,作为中间调节,让此事作罢。”
听到他这般话,几个猎户的脸色当即变得更加苍白。
陆沉的师父是谁?
那可是紫云县为数不多的大人物!
他们之所以把吴强的尸体搬过来,不就是为了让陆沉去请他的师父帮忙吗!
没想到陆沉早就请了师父帮忙,而那位公子也不买帐,这不是在变相告诉他们,就是要他们的命吗!
完了完了!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生出悔意。
他们就不该去打虎!
没想到竟然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眾人情绪低沉不发言语,唯有林氏嘶哑的哭声响起,一如昨日重山镇中的陈大娘。
“嫂子先起来吧,我们先让吴哥入土为安,莫要让他的尸身再受糟践了。”
胡彪走上前去,伸手扶起了地上大哭的林氏,同时招呼著其他人,將吴强的尸身用凉蓆包裹起来,准备抬回他的家中。
陆沉这时开口道:“我现在就去紫云县找师父,请他带我到那位公子面前,我亲自与他道歉,求他罢手。”
说罢他就要动身前往紫云县。
但才刚刚迈出几步,身形忽然一滯,接著转头扫视四周,发现没有看见自家爹娘的身影。
当下秋粮刚收,就算下地也不至於现在都不回来,更何况吴强被咬死,消息在这乡野间肯定传得飞快,收到消息肯定赶回家中。
眼下胡彪等人都要回去了,却也不见自家爹娘回来,陆沉心中当即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几位可要寻先生做法事?”
这时一个道人的身影出现,见到胡彪等人抬著吴强的尸身,隨即上前询问道。
陆沉扫过对方一眼,只觉得有些眼熟,却也顾不上太多,连忙开口询问胡彪:“胡叔,你们过来可有见到我爹娘?”
胡彪闻言摇了摇头,其他眾人也都摇头示意没有见过。
陆沉神色一沉,当即转身將砍刀別在腰间,隨后略过道士,大步朝著自家田地里走去,看看他们是否还在地里劳作。
不过也才走出一半距离,就见自家爹娘彼此搀扶的踉蹌走来,身上满是黄泥,脸上还带著些红肿血丝。
“爹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陆沉迅速来到两老面前。
“还不是怪你爹!”
徐云翻了翻白眼,抱怨道:“本来都要回来了,他在田坎上忽地没站稳,扯著我一起摔了下去。”
陆青山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怎么地,当时就感觉脑袋有些昏沉,眼前一黑就摔了下去,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小沉你莫要担心。”
“对了,我们听说又有人出事了,难道还是那恶虎的事?这回又是哪家可怜人遭了灾?” 陆沉见两老的確没有大碍,紧张的心略微放鬆些许,隨后低沉的回应道:“是当日一同打虎的吴叔。”
两老闻言当即露出忧色。
这恶虎真是来报仇的!
“爹娘別担心,我现在就去县城请师父出手,有他出马那恶虎肯定无法再作恶!”
陆沉开口说道。
“好好好!快去快去!我和你娘能自己回去!”
陆青山连忙催促。
陆沉被自家爹娘推搡著离开。
虽然见自家爹娘无事,可他的心神依旧沉重,在这特殊的时间,自家老爹怎会无缘无故突然感到昏沉,摔倒进地里。
这怕是那元庆给自己的挑衅!
他一路朝著紫云县赶去。
不多时。
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映入眼帘。
那眉眼狭长,一袭紫衣的阴翳青年,正懒散的依靠车厢,坐在车头,像是早就在此等候多时。
而在马车一旁,站著一个头髮灰白的老者,趴著一头接近雌虎大小的黑狗,一双狗眼泛起微红,吐出的犬牙上还有未掉落的肉丝鲜血。
呼——
陆沉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你想要什么?”
他看著对面的紫衣公子哥问道。
“呵,一封书信就像让我罢手,你那师父真是脸大,以为我这位剑南府来的公子,和紫云县的那些泥腿子一样好打发?”
元庆一边擦拭著手中的猎弓,一边面露不屑的出声,隨后他抬起头来,看向陆沉,仔细打量了几眼后,再讥讽道:
“你爹娘刚才那事,算是本公子一个警告,接下来的事情,你若是不让本公子满意,那他们的结局恐怕不会太好。”
“我这黑山可不挑食。”
吼——!
等他说完,黑狗当即起身低伏,对著陆沉呲牙咧嘴,发出阵阵低吼。
陆沉压抑著心中的怒火:“需要我做什么事,还请元公子细说。”
“三件事!”
元庆举起三根指头,脸上浮现出阴翳的笑容:“第一,替我进大重山打一头虎,弥补我上一次没能得到虎尸的损失。”
“第二,站在原地不动,头顶一颗梨,我会用箭射穿你头上的梨。”
“至於第三嘛你得学我家黑山,匍匐在地上,舔舐著本公子的鞋尖,请求本公子绕过你!”
“这三件事做成了,此事也就此作罢,咱们各走各的道,我也不再为难你,如何?”
陆沉驻足原地沉默数息。
他转头將目光看向头髮灰白的老者。
老者轻轻一笑,眼神轻蔑:“老夫叩了六关,若如当日一般,你有弓箭在手且离我两百米远,我不是你的对手,但当前你我近在咫尺,我杀你如杀鸡,不费”
他的话音还未结束。
唰——!
一道青光倏然亮起。
老头的脖颈浮现一丝血线,那颗仍旧带著轻蔑的脑袋,便从脖颈上断裂开来,直接砸落到地面。
元庆的脸上浮现惊愕。
陆沉转过身,他握著刚刚斩下老者头颅的砍刀,胸腹鼓动间吞吐著大量的空气,看著这位眉眼狭长的公子哥,再出声道:“需要我做哪三件事,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