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地又乱钱!”
徐云见家中多出的米粮猪肉,忍不住出声抱怨,尤其是那大米白面,一看就是精粮,这可是財主老爷才吃得起的东西。
倒是陆青山一反常態,没有红脸责备陆沉,沉默著没有出声,上前提起米粮猪肉走进灶房。
陆沉嘿嘿笑著。
徐云见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想了想开口问道:“你见到你姐的孩子了吗?”
陆沉摇了摇头。
自他二姐难產死后,郑家就和他家没了联繫,连生下来的小外甥叫什么名字,他们也不知道,只是在镇里偶遇时,远远见过几次。
徐云沉默数息,接著就要转身进入灶房,可却忽然一顿,抬头打量起陆沉:“小沉,你好像长高了,咦,好像还变壮变白了。”
“可能是最近吃得太好了。”
陆沉笑著回应道。
“好好好!”
徐云高兴得连忙点头。
谁不希望男儿高高大大。
灶房里处理猪肉的陆青山,闻言眼中的犹豫之色变得坚定。
晚饭过后。
陆青山看向陆沉:“明天別上山了,跟我去县城一趟,打猎种地都不是出路,若是真能够习武有成,那就可以安享太平了。”
陆沉惊愕道:“爹你有钱?”
习武是个无底洞,光是入门就得上百两银子,还不算后续的费,陆青山只是个佃农,米麵肉食都捨不得吃,哪里能有那么多钱?
“你明天跟著便是。”陆青山没有解释,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转身走进房间休息了。
陆沉再將目光看向自家娘亲,就见对方也轻轻摇了摇头。
入夜。
乘著月光靠在床头。
陆沉重复翻阅著原身的记忆,確认从出生到现在陆家都是佃户,没有家道中落,也没有有钱的亲戚。
“罢了,什么情况明日便知,真有钱还能节省我不少时间。”
陆沉这样一想,隨后立刻放下心思,转头沉入【识海空间】。
哗——
再次坠入云端。
中间半亩空地上,三座石雕依次排开佇立,在他进入空间时,其中一座石雕迅速变化成了胡彪的模样。
“挑战猎户胡彪!”
陆沉双目炯炯。
如今他有了小成箭术,身体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强化,是时候挑战胡彪,获取他身上的另一个绿色光团了。
而隨著他的声音落下,四周云雾再次匯聚过来,將他的视线完全覆盖遮蔽,等到视线再次清晰时,映入眼帘的还是小重山中的景象。
“咦?”
陆沉心中生出疑惑。
自己是要挑战胡彪,不是继续练习箭术,怎么还是小重山幻境。
下一瞬。
嗖——!
一道箭矢破开空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心口处隨即传来撕裂破开的剧痛,眼前也瞬间陷入黑暗。
偷袭!
胡彪看起来浓眉大眼的,没想到做事竟然这么缺德!
陆沉痛得呲牙咧嘴,吐槽发泄,同时也明白挑战对方的模式,那就是在小重山中一对一廝杀!
於是在视野重新恢復清晰时,陆沉一个打滚来到一棵大树后面,凭藉宽大的树干遮挡自己的身躯。
嗖——!
一支箭矢射在他刚才的位置。
陆沉偏头望去,只见半截箭矢都深入的地里,要是射在人身上,轻而易举就能射个对穿。
胡彪你好狠的心!
陆沉做好心理建设,目光迅速扫过四周,感受著风向和光影,心中估计著胡彪可能出现的位置。
下一刻。
翻身而出,搭弓拉箭,放开弓弦!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嗖——!
箭矢穿破空气发出声音。
噗嗤!
箭矢贯穿身体,剧痛隨著黑暗一起来袭,陆沉再次被一箭毙命!
这一夜,陆沉体验了不知多少次被箭矢射穿,而他最好的一次战绩就是射中了胡彪的大腿,但很快就又被一箭毙命。
同样的小成箭术,在不同人的手中,展现出了不同的威力。
这就是【体魄】差异带来的差距!
陆沉虽然在箭术提升后,身体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强化,可也还是比不上胡彪。
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胡彪的力量更强,速度更快,身形也更加灵活敏捷。
就算拥有相同的箭术,可他的每一次动作,在胡彪面前都显得迟钝虚弱,抓不住必杀的时机。
直到陆青山把他喊醒,他也没有成功射中胡彪,一夜挑战最终以失败告终。
不过这一夜廝杀,提升的熟练度倒是不少,让陆沉多少感受到了一些慰藉。
这样夜以继日的下去,只需五天又能让箭术提升!
而小成箭术都如此强悍,下一个层次的箭术又会何等厉害?
说不准直接就是『大成箭术,目之所及,百发百中!』
陆沉心中忍不住幻想著。
他本来就是个跳脱的性子,只是穿越过来后精神时刻紧绷,直至现在条件好了些后,才恢復些许本性。
“收拾一下走吧。”
陆青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幻想。
陆沉回神看去,就见自家老爹身穿深青长袍,头戴黑色幞头,脊背挺拔笔直,与平日的老农形象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陆沉从未见过陆青山这般模样,就算是在原身记忆当中,自家二姐成婚之时,也没有穿过这一套衣服。
自家老爹不简单!
陆沉心中这样想著,同时点头应声下床,穿上衣物洗漱好后,跟上陆青山朝著屋外走去。
此刻还未到卯时,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但两人要去的县城在五十里外,凭脚力得走上两三个时辰,因此需要早些出发。
陆沉掏了掏怀里的银子,將其放到更安稳的位置,这一趟他打算去县城里的铁匠铺,对比一下镇里的铁匠铺,买上一把三石弓。
钱不是攒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有了更厉害的三石弓,才能打到更多更贵的猎物,赚到更多的钱。
父子一路沉默无言,等过了重山镇的地界后,陆青山的情绪明显有了些许波动,酝酿许久后才开口说道:“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紫云县城了。”
陆沉闻言张大耳朵。
陆青山眼中流露追忆:“紫云县中有一座庆云楼,是紫云县中前三的大酒楼,其主人唤作陆平生,也就是我爹。”
陆沉当即精神一振!
这是连原身都不知晓的事情!
“还记得那是承德七年,时任州牧顾长青回乡探亲,路过紫云县时下榻庆云楼。”
“这是百年难遇的机会,若是能够抓住这次机会,那庆云楼就不止是紫云县城前三的酒楼,有可能会开到剑南府,乃至锦官府。”
“可是我太粗心,只知州牧不吃河鲜,不知州牧是吃不得河鲜,一些菜用了河鲜来吊汤作辅料,州牧吃了后隨即大病三日。”
陆青山说到这里,低垂著头,努力挺拔的脊背也变得再次佝僂,脸上全是黯然。
“我们一家被抓进大牢关了七日,娘亲承受不住打击在牢里过逝,父亲七日时间瘦了三十斤,许多人也因为这件事遭受牵连。”
“我当时以为走不出那间大牢了。”
“但是州牧大人心怀广阔,醒来后下令放了我们,直言不知者无罪,还让县衙把庆云楼还给了我们。”
“回家之后,父亲把我逐出了家门,我也无顏再待在县城,一路走到了坪山村,捡起锄头当了个佃农。”
陆青山脸色复杂,看向陆沉低声道:“这些事我从未向任何人提及,一晃三十年了,本以为会就此烂在肚子里,直至黄土一捧,却没想”
陆沉神情浮现思索之色,同时琢磨著问道:“三十年前爹不过弱冠之年,招待州牧这等大事,难道不应该是爷爷负责吗?”
等他说完,却迟迟不见陆青山回应,抬头看去时,就见陆青山眼角有眼泪滑落,呼吸变得急促,粗糙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
陆沉当即就明白了。
这件事情影响如此之大,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所有的骂名和怒火,自家父亲就是被推出来的那一个,而把他推出来正是他的父亲。
陆沉一时不知如何劝慰。
於是父子二人又陷入了沉默,直至片刻过后,陆青山调整好了情绪:“如今三十年过去了,是非对错也已经不重要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陆沉,眼神中少有的露出一抹温柔:“但你是陆家的血脉,若你有习武的天赋,陆家应当会支持你去习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