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扬州过了端阳节,张文远率领船队继续向南行进,三日以后抵达瓜州渡口,所谓“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到了瓜洲渡就正式进入了长江,也进入了江南腹地。
长江在古代称为扬子江,众人都是北方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江河,听说到了瓜洲渡纷纷从船舱里出来打望风景。
张文远见扈三娘也出来了,想到她已经快两天没出门了,就来到她身边,关心地问道,“今天感觉如何,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经过接近一个月的折磨,扈三娘虽然不晕船了,但是又来大姨妈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卫生巾,连明清时期女性常用的骑马布都没有,女子来了月只能往裤裆里垫草纸或加了草木灰的布条,侧漏或泄露是常有的事。
张文远穿越过来以后就发明了中间塞了棉花的骑马布,李大莲和阎婆惜最先使用,后来就渐渐地在郓城流行起来了。
可惜扈三娘却没这个福分,张文远出门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船上会有女人,根本没带那玩意儿。扈三娘又是个有些神经大条的女人,在扬州的时候忘记买草纸了,结果一上船就来了大姨妈,她又不好意思去灶房弄草木灰,只能闷在房间里,尽量不出来。
张文远通过旁敲侧击才知道她的困境,但是他也没有好办法,只得帮她弄了些草木灰,让先忍忍,然后又祭出了多喝热水这个大招,才算帮她暂时缓解了尴尬。
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起这事,扈三娘瞬间变得不自在起来,脸上也多了两坨红云,还好她今天穿的是男装,没人在意。
“感觉还好,就是天气太热了,又潮湿得很,浑身不得劲儿!”
张文远也有这种感觉,他前世虽然是个南方人,不怕热,可惜这具肉身却是北方人,受不了南方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湿热气候。
见众人都是汗流浃背的,他就挥了挥手,“兄弟们,今天不走了,就在这里歇一夜,找个地方上岸,好好休息休息。”
众人早就习惯了他这种走几天歇半天的风格了,早没了之前的兴奋感,而且外面的天气太热了,他们也没多少力气了。
上了岸,就有无数招揽客人的蜂拥而至,吃饭的、住店的、找暗门子的无所不有,可惜他们说的官话都带着浓重的口音,他们这帮山东人根本听不太懂,好在时懋德懂,就给他们当起了翻译,他们才得以进了一家不错的酒楼里面吃喝。
扈三娘三人换上了男装,吃饭就方便多了,但是她处在特殊时期,张文远还是给她们开了一个小桌,点了几个味道清淡的菜,而他自己则跑到大桌上和兄弟们大吃大喝。
扈三娘坐在他的斜对面,正好可以看到他吃饭的全貌,见他在酒桌上高谈阔论、挥斥方遒,心里再次泛起了涟漪。
这个张观察,不仅长得英俊潇洒,为人又十分豪爽大方,丝毫不以身份慢待人,还颇懂女儿心,奴家都要沦陷了啊!
张文远却浑然不知,还在和武松、邓飞等人吹牛逼,“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别看这里繁花似锦,其实在千年以前还是一片海洋,最近几百年才变成陆地。”
众人自然是不信,但他随后就甩出了一个证据,“江对岸的镇江府,在唐代以前是靠海的,以前就叫镇海!”
众人瞬间懵了,“什么,这里真的靠海?”
张文远得意地道,“当然了,不信你们去问这里的原住民,他们都知道!”
众人当然是信他的,谁让他是这里最有学问的人呢?
从酒楼里出来,一群小蜜蜂又围了上来,时懋德翻译道,“这些人问俺们是否需要引路人。”
张文远一怔,随后才想到接下来的挑战。先前他们虽然走的也是水路,但北方的河道比较浅,水流也很平稳,而且以运河居多,基本上没有翻船的风险,他们只要小心别和其他的船只发生碰撞就行了。
而南方的河流就不一样了,它们基本上都是天然形成的大河,水量大,水流湍急,险滩多,暗礁丛生,要是没有熟悉路线的人引路的话,多半会和邓飞、吕方一样落个船毁人亡的下场。
张文远看了邓飞一眼,点头道,“这个还真的需要,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懂,六郎,你和他们谈吧,如果价格合适,可以答应他们。”
邓飞也算是个南方人,而且以前就在长江里面行过船,比张文远专业多了,在他的主导下,三人拉扯了几轮,很快就定了下来。
在瓜洲渡找了个客栈,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两个向导就到了,他们先上船熟悉了一下船况,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风力涡扇。
两人都是操船的高手,看到新鲜事物就来了兴趣,不停地问东问西,结果惹恼了操船的孟全,“这是东家的秘密,你打听那么仔细干什么,莫非是想偷学了去?”
两个向导一个姓倪,叫倪三,一个姓狄,叫狄大,倪三身材高大,皮肤比一般人要白一些,头发也不是传统汉人的黑发,而是黄发,还带点儿自然卷,一看就和邓飞一样不是纯种的汉人。而那个叫狄大的人和他恰好相反,他身材瘦高、皮肤黝黑,再配上一张马脸,样子十分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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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孟全才不怕他们呢,经过这段时间的旅行,他长了许多见识,还和倭奴打了一架,免费睡了他们的女人,他们还要笑脸相迎,让他的胆量更大了,“俺可跟你们说啊,俺的东家可不是一般人,你们最好不要起歹心思!”
两人被孟全呵斥了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问他,“这位兄弟,我们只是对这种船好奇,想看一看,没有别的意思。”
孟全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呵斥道,“别以为俺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偷看里面的机关吗?这种船可是东家的机密,岂能轻易给人看了去?你们只需要帮着引路就行了,其他的不要管,眼睛也不要乱砍,别把俺们惹毛了,俺们可不是善男信女,想弄死你们就像弄死一条狗一样!”
倪三和狄大被他说中了心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特别是最后那句话尤其伤人。
倪三把手一摊,横眉怒目道,“哼,你这人咋这么不讲理呢,我们又没做别的,就是看了两眼,你就说了这一大堆话来吓我们。此去江州还有半个月呢,既然这样防着我们,把我们当贼一样看着,这差事不接也罢!”
说完拉着狄大就走,“兄弟,走,下船去,既然这些人不信任咱们,那咱们就不接这个活了,免得坏了我们兄弟的名声!”
狄大最听这个大哥的话了,扔掉手里篙头,哼了一声就往甲板上走去。
马上就要开船了,领航员却罢工了,孟全吓坏了,连忙上去阻止,“不行,不行,说好了要到江州的,你们怎能反悔?”
狄大冷笑道,“你这人太不爽利了,事事防着我们,我们干得不爽,不想做了,定钱不要了,全部退给你就是,你能奈我何?”
孟全无力阻拦,只能去求助张文远。
张文远正在和扈三娘说闲话,在这个没有卫生巾的时代,女子来了大姨妈实在是太麻烦了,昨天还没吃完饭她就侧漏了,差点儿酿出重大事故。张文远知道她的尴尬处境以后就去找了一家裁缝店,连夜定做了几条后世的三角内裤和骑马布,今天一早就去取了回来。
“喏,给你们做了点儿小玩意,可以帮你解决现在麻烦。”
扈三娘狐疑地接了过来,打开布包,见是几个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这是什么啊?”
张文远有些结巴,“小的是女子来月事的时候用的,系在腰上就行了,大的是平时穿的,算是一种诨裤吧。这是我发明的,家里女眷都在用,我看你这两天挺恼火的,就连夜赶制了几件,给二姐和霞姐都备了一些。”
扈三娘顿时羞得满面桃花、无地自容,要是其他人的话她早就大耳瓜子抽过去了,可是对面是又帅又有学问,还知冷知热的张观察,她实在下不了手,只得声如蚊蝇地道谢,“多谢了!”
见她脸都要红到耳根子后面去了,张文远忍不住想笑,“没事,举手之劳,会用吗?”
扈三娘的脸更红了,半晌才回答,“应该会……会用吧,多……多谢……谢了!”
见她一个巾帼英雄居然变得这么扭捏,张文远差点儿没憋住,忍住笑道,“没事,都说了是举手之劳了,你咋还这么客气呢。这些天是特殊时期,你一定要注意保暖,千万不要喝凉水,不要碰冷东西!”
看着布包里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扈三娘恨不得立时跳到河里去,哎呀,实在是太羞人了,奴家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了一点儿,但归根结底也是个女儿身啊,你一个大男人给我送这些贴身的衣物,叫奴怎么好意思嘛?
虽然羞愤欲绝,但她又不想真的就这样死了,踟蹰间抬起眼皮悄悄地看了一眼他,见他脸上没有丝毫猥琐的意思,她也渐渐地从羞涩中清醒过来,随即一股巨大的被关怀的感觉就扑面而来。
他实在是太暖了,就像一个大火炉一样,暖得她心都化了,连带着把他昨晚上又去逛了青楼的事都原谅了。
“嗯,奴知道了!”
张文远却没觉得有多尴尬,反而吐槽起了这个时代的材料科学水平落后,“哎,要是有橡皮筋就好了,那样就不用系带了,好好的东西弄得像个情趣内衣一样!”
“啊……”
扈三娘一脸懵,“什么情趣?”
张文远愕然,大姐,我说的重点是橡皮筋,不是情趣内衣,你能不能跟上我的节奏啊?
两人正在尬聊,孟全突然冲了过来,“东家,这两个引路人不想做了,咋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