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门的灰石拱桥在晨雾中像一道凝固的闪电。戴蒙勒住韁绳时,两侧危崖上的城垛正泛著冷光,瞭望塔的射箭孔后隱约有甲冑反光。
当戴蒙的队伍抵达这道扼守明月山脉的天险时,守堡骑士的喝问声刺破了山间的寂静:“是谁要通过血门?”
“考克斯家族的地盘。”雷佛德翻看著隨身携带的领主名册,“有產骑士,不算大贵族,但据说挺有钱——镇上的盐场和渔场都归他们管。”
队伍刚到镇口,一个穿著红袍的信使就策马迎了上来。
他的坐骑气喘吁吁,显然跑了很长的路,看到戴蒙的旗帜,立刻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殿下!龙石岛的信使在此等候您三日了!”
戴蒙心中一动,刚想问话,就听到空中传来熟悉的龙吟。
贪食者警惕地抬起头,梦火则不安地躁动起来——一道猩红的影子正从云层中俯衝而下,龙鳞在夕阳下亮得刺眼。
“科拉克休!”盖蕊失声喊道。坦格利安。当红龙降落在镇外的空地上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龙背上跃下——穿著黑色皮甲,腰间別著长剑,左腿微微跛著,却依旧带著那股桀驁不驯的劲儿。
“哟,小戴蒙,可算等到你了。”格利安咧嘴笑著,他的拐杖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显然腿伤还没好利索,“你这队伍可真威风,比我一个人在君临『养伤』威风多了。”
戴蒙翻身下马,皱眉看著他的腿:“你的腿还没好,怎么就骑龙了?”
“王储大人的命令,谁敢不听?”格利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隨即压低声音,“再说了,能出来透气,瘸著也值。” 他凑近几步,神秘兮兮地说,“偷偷告诉你,我是父亲借送信的由头让我跑出来的,老爷子还以为我在塔楼养伤呢。”
盖蕊走上前,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大戴蒙,贝尔隆哥哥让你带什么信?”
戴蒙强忍著笑接过信,盖蕊却已转身对梅莎丽亚说:“小梅,去看看镇上有没有乾净的旅馆,给戴蒙安排个房间养伤。”语气温柔,眼神却像淬了冰——自丝绸街那次后,她总觉得这个不靠谱的傢伙会把自己的小戴蒙带坏。
戴蒙展开羊皮纸,贝尔隆的字跡苍劲有力:
“吾侄小戴蒙亲启:
听说你在蟹爪半岛后又在谷地连建奇功,甚是欣慰。塔尔在御前弹劾你『私聚武装,干涉地方』,林曼·毕斯柏里也是聒噪,说你巡游耗费过巨——不必理会。君临有我,七国上下,还没人能凭几句空话动坦格利安的王子。
你在心宿堡说的那句『征服者五世孙,人瑞王之孙,伊蒙之子,贝尔隆之侄』,我听说了。『贝尔隆之侄』这五个字,比任何赏赐都让我高兴。你父亲若在,定会为你骄傲。
继续巡游吧,把七国的土地都踩在脚下,把封臣的声音都记在心里。不必急著回君临,我还没到需要你回来『救场』的地步。
我的侄儿、『幼子』,愿你永远战无不胜,光芒万丈。
你永远的后盾,
叔叔贝尔隆”
最后几个字的墨跡有些重,像是笔尖特意用力划过。戴蒙捏著羊皮纸,眼眶却微微发热。
“在看什么呢?这么感动?”坦格利安不知何时又回来了,他的拐杖斜靠在墙上,手里端著一杯从旅馆討来的麦酒,“是不是父亲夸我了?”
戴蒙收起信,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夸你腿瘸了还敢骑龙。”
“那是,科拉克休可乖了,知道我腿不好,落地时都特意慢半拍。”格利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隨即抱怨起来,“说真的,小戴蒙,你不够意思啊!蟹爪半岛打野人不叫我,谷地联军这么大的场面也不捎上我,是不是嫌我腿瘸了拖后腿?”
“当时情况紧急,”戴蒙解释道,“而且都是些不成气候的野人”
戴蒙回头,只见盖蕊正站在门口,脸上掛著温柔的笑意,眼神却像两柄小刀子,直直射向戴蒙·坦格利安。
“大戴蒙你的腿还没好,怎么不多歇歇?”盖蕊走上前,自然地挽住戴蒙的胳膊,语气甜得发腻,“梅莎丽亚说旅馆的床挺软和,要不要我让人再给你加床被子?”
看著他狼狈的背影,戴蒙终於忍不住笑出声。盖蕊嗔怪地拍了他一下:“笑什么?你跟他走太近,准没好事。上次丝绸街”
“知道了。”戴蒙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傍晚的凉意,“这次他就是来送信的,明天就回君临了。”
盖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窗外。盐场镇的港口已亮起灯火,渔船的影子在水面上摇晃,像一群安静的水鸟。
贪食者和梦火还有科拉克休趴在镇外的沙丘上,三头巨龙的呼吸在夜空中凝成白雾,与星星的光交织在一起。
“盐场镇的考克斯伯爵派人来问,要不要去城堡里住。”梅莎丽亚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捧著一件披风,“他说镇上的旅馆太简陋,怕委屈了殿下和公主。”
“不用了。”戴蒙接过披风,盖在盖蕊肩上,“就在旅馆住,明天去港口看看。”他想起贝尔隆信里的话,“君临的事,有叔叔顶著,我们继续往前走。”
盖蕊抬头望著他,眼里的担忧渐渐散去,只剩下信任:“你去哪,我就去哪。”
深夜的盐场镇,海浪拍打著礁石的声音格外清晰。
戴蒙站在旅馆的窗前,看著营地的篝火渐渐熄灭,只有贪食者和梦火还有科拉克休的龙息偶尔亮起,像三颗守护的星辰。
他摸出贝尔隆的信,借著月光又看了一遍。“永远的后盾”这几个字,仿佛带著龙石岛的海风,温暖而坚定。
“明天去寂静岛看看。”戴蒙对自己说。他记得盐场镇外的海湾里有这么个小岛,据说住著一群沉默的修士。或许在那里,可以暂时忘掉君临的算计,只想想脚下的路。
窗外的星星渐渐稀疏,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戴蒙知道,穿过螃蟹湾进入三河流域后,河间地的河泽与平原在等著他,那里还有无数故事和挑战。
但此刻,他的心中只有平静——就像血门的风,穿过峡谷时再狂暴,到了平原,总会变得温柔。
而他的队伍,將带著这份平静与力量,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