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风带着沙砾的粗粝,刮过阿拉丁裸露的脖颈,像无数细小的冰针。空气里沉淀着篝火余烬的焦糊、骆驼粪便的酸馊,以及一种更深邃的、如同古老墓穴深处渗出的、混合着香料和尸蜡的甜腻霉味。贾法尔那张因贪婪而扭曲的脸在火光中晃动,手中弯刀折射着冰冷的月光,刀刃离阿拉丁的喉咙只有一寸。
“灯!”宰相的声音嘶哑,带着毒蛇般的嘶嘶声,“把神灯交出来!否则”
阿拉丁的脊背紧贴着冰冷的岩壁,退无可退。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脚边那卷破旧不堪的毯子——从集市角落那个疯癫老乞丐手里换来的,据说能带人飞离绝境。毯面粗糙,布满可疑的油渍和虫蛀的孔洞,图案早已模糊不清,只剩下几缕褪色的金线和暗沉的靛蓝交织成扭曲的旋涡。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陈旧羊皮纸混合着尘土和汗水的怪异气味从毯子上散发出来。
没有选择了。
阿拉丁猛地抓起毯子,用尽全身力气朝贾法尔脸上掷去!毯子在空中展开,像一张巨大的、褪色的捕梦网!
“抓住他!”贾法尔怒吼,弯刀劈向空中的毯子!
就在刀刃即将触及毯面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如同巨大弓弦被拨动的震颤,猛地从毯子内部炸开!
毯面那些模糊的漩涡图案骤然亮起!不是温暖的光,而是一种冰冷的、如同磷火般的幽蓝色光芒!光芒瞬间吞噬了贾法尔劈下的刀锋!弯刀如同刺入粘稠的胶水,速度骤减!刀身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
“什么鬼东西?!”贾法尔惊骇地试图抽刀,却发现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毯面传来!他的手臂如同被无形的巨蟒缠住,动弹不得!
阿拉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呆了!但他反应极快,趁着贾法尔被毯子牵制的瞬间,猛地扑向毯子边缘!手指触碰到毯面的瞬间,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窜入骨髓!毯子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疯狂攒动!
“起!”阿拉丁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嗤啦——!”
一声如同撕裂厚重帆布的刺耳声响!
毯子猛地向上蹿升!巨大的惯性将阿拉丁狠狠甩在毯面上!他死死抓住毯子边缘粗糙的毛边,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毯子像一头发狂的巨兽,拖拽着依旧死死握着刀柄、惊恐嚎叫的贾法尔,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漆黑的夜空!
风声在耳边呼啸,沙砾抽打着脸颊。阿拉丁艰难地抬起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毯子下方,贾法尔像一只被钓起的鱼,徒劳地挣扎着!他的手臂被毯面幽蓝的光芒死死“粘”住,弯刀早已脱手,坠入下方无尽的黑暗!他仰着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阿拉丁,嘴巴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发出无声的诅咒!
毯子越飞越高!贾法尔的挣扎越来越微弱!他脸上的惊恐逐渐被一种更深邃的、如同灵魂被抽离般的茫然取代!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仿佛在重复某个名字某个早已被遗忘的名字
“不!放开他!”阿拉丁下意识地嘶吼,试图将贾法尔拉上来!但毯子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猛地一个剧烈的颠簸!阿拉丁被甩得几乎脱手!
就在这颠簸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如同熟透浆果爆裂的声响!
贾法尔的手臂,从被毯面“粘”住的部位,齐根断裂!
没有鲜血喷溅!断口处一片光滑,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被高温瞬间熔断的焦黑色!断臂依旧牢牢地“粘”在毯面上,手指还保持着紧握刀柄的姿势,只是刀早已不见踪影。
贾法尔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无声地坠向下方吞噬一切的黑暗。他最后望向阿拉丁的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里面没有仇恨,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彻底的、令人心悸的虚无。
阿拉丁趴在剧烈颠簸的毯子上,胃里翻江倒海。他死死盯着毯面上那截焦黑的断臂,恐惧和恶心让他几乎窒息。毯子带着他继续在夜空中狂飙,风声如同亡魂的呜咽。
王宫花园的茉莉花香甜得发腻,混合着喷泉的水汽,在温暖的阳光下氤氲。阿拉丁躺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头枕着茉莉公主的腿,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宁静。飞毯被他随意地卷起,扔在角落的象牙架子上,像一块被遗忘的破布。
“你真的杀了他?”茉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阿拉丁的一缕黑发。
阿拉丁的身体瞬间僵硬。贾法尔坠入黑暗前那双空洞的眼睛,毯面上那截焦黑的断臂,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他猛地坐起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该死!他想杀我!想抢神灯!”声音因激动而显得有些尖利。
茉莉担忧地看着他:“阿拉丁,你最近睡得不好吗?你总说忘了些事情。”
阿拉丁一愣。忘了?他努力回想昨晚的宴会细节——苏丹说了什么?大臣们敬酒时说了什么祝词?还有他答应今天陪茉莉去集市买什么来着?记忆像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纱,模糊不清。只有贾法尔坠崖的画面,清晰得如同烙铁烫在脑海。
“没事,”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握住茉莉的手,“可能是吓着了。”他岔开话题,“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跳起来,跑到角落,一把抓起那卷飞毯。
毯子入手依旧冰冷。阿拉丁将它抖开,铺在阳光灿烂的草地上。毯面在阳光下呈现出更加陈旧的色泽,那些模糊的旋涡图案似乎更淡了一些?靠近边缘的位置,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区域,图案彻底消失了,露出底下粗糙、毫无光泽的灰白色底布,像一块丑陋的疤痕。
“上来!”阿拉丁拉着茉莉的手,兴奋地踏上毯子,“带你去天上兜风!”
茉莉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站了上去。阿拉丁集中精神:“起!”
“嗡”
熟悉的低沉震颤传来,毯子缓缓离地。阳光洒在身上,微风拂面,茉莉发出一声惊喜的低呼。阿拉丁搂着她的腰,俯瞰着下方缩小的王宫和集市,心中涌起一股豪情。恐惧似乎暂时被驱散了。
他指向远方一片湛蓝的湖泊:“看!多美!我们飞过去!”
毯子平稳地转向。阿拉丁享受着飞翔的快感,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们第一次乘飞毯逃离贾法尔追捕的惊险,讲述着如何在沙漠中找到神灯他讲得眉飞色舞,却没注意到茉莉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然后我擦亮了神灯!砰!灯神就出现了!那么大!那么蓝!”阿拉丁挥舞着手臂。
茉莉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困惑:“阿拉丁你记错了。我们第一次用飞毯,是去救被贾法尔绑架的我在沙漠里找到神灯的是我父亲苏丹的探险队,不是你”
阿拉丁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空白。沙漠?探险队?他努力搜寻记忆,却只找到一片模糊的、如同褪色水彩画般的碎片。他记得沙漠的炎热,记得神灯的光芒,但细节是谁找到的?怎么找到的?记忆像被水浸透的墨迹,晕染开一片混沌。
“是是吗?”他有些尴尬地挠头,“可能我记混了。”
茉莉担忧地看着他,没再说话。毯子继续飞行,阳光依旧明媚,但阿拉丁的心底,却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阴影。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脚下的毯面。
那块指甲盖大小的、图案消失的灰白疤痕旁边又多了一小块!同样的大小,同样的位置!灰白色的底布,像一块新生的、丑陋的疮疤,刺眼地镶嵌在褪色的旋涡图案中!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猛地想起贾法尔断臂处那焦黑的截面和这毯面消失的图案何其相似!
记忆的缺失如同蔓延的霉菌,悄无声息地侵蚀着阿拉丁的生活。
他忘记了自己在贫民窟最好的朋友卡西姆的生日。
他忘记了母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甚至开始模糊茉莉最喜欢的鸢尾花是什么颜色。
每一次试图回忆,都像在浓雾中摸索,只抓到一片冰冷的虚无。而每一次使用飞毯后,这种遗忘就变得更加严重,毯面上那灰白色的、毫无图案的疤痕也越来越多,如同扩散的尸斑。
恐惧像藤蔓般缠绕着他。他不再轻易使用飞毯,将它锁在宝库最深的角落。但遗忘并未停止。它像一个无形的蛀虫,在他脑海深处缓慢而坚定地啃噬着。
一天深夜,他被噩梦惊醒。梦中,贾法尔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嘴巴无声地开合。阿拉丁浑身冷汗,跌跌撞撞地冲向宝库。他需要确认!确认那毯子还在!确认那一切不是幻觉!
厚重的宝库门打开。月光透过高窗,洒在角落的象牙架子上。
飞毯静静地躺在那里。
阿拉丁的心脏瞬间沉入冰窟!
毯面几乎完全变成了灰白色!
那些曾经模糊的旋涡图案,如今只剩下几缕极其暗淡、如同风中残烛般的靛蓝和金线,在毯面中央苟延残喘!其余部分,尽数被那种死寂的、毫无生气的灰白所覆盖!毯面布满了指甲盖大小的疤痕,密密麻麻,如同得了严重的皮肤病!毯子的边缘,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被虫蛀般的孔洞,边缘焦黑卷曲!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毯子中央,那仅存的、最后一点漩涡图案的核心位置赫然镶嵌着一小片东西!
不是布料!不是线头!
那是一小块焦黑的、如同木炭般的东西!
形状像半截蜷缩的手指?!
阿拉丁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踉跄着后退,撞在冰冷的金砖墙上!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贾法尔坠崖时那无声的诅咒!毯面上粘着的断臂!每一次飞行后消失的记忆!毯面上新增的灰白疤痕!
毯子在吞噬!吞噬每一个接触它、使用它的人的记忆!作为它飞行的燃料!那些消失的图案,就是被烧掉的记忆!那灰白色的疤痕,就是记忆被彻底抹去后留下的空白!而贾法尔他的记忆,他的存在,甚至他身体的一部分都成了这魔毯最初的祭品!
“不不”阿拉丁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几乎将他撕裂!他冲上前,发疯般想要撕碎这邪恶的毯子!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毯面的瞬间!
“嗡——!”
那熟悉的、来自地底深处的低沉震颤,猛地从毯子内部爆发!
毯面上最后那点微弱的漩涡图案骤然亮起刺眼的幽蓝光芒!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瞬间攫住了阿拉丁!他的身体被猛地拉向毯面!手指不受控制地按在了那块镶嵌着焦黑指骨的恐怖区域!
冰冷!刺骨的冰冷!如同握住了一块万年寒冰!紧接着,是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顺着指尖狠狠刺入他的大脑!
“呃啊——!”阿拉丁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像被投入了绞肉机!无数记忆的碎片——茉莉的笑容、母亲温暖的怀抱、贫民窟的阳光、神灯的光芒、贾法尔坠崖时空洞的眼神——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疯狂地旋转、撕扯、粉碎!
他“看”到毯面上,那块按着他手指的灰白疤痕边缘,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灰烬般的靛蓝色光点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灰白的范围,肉眼可见地扩大了一圈!
而那块镶嵌着的焦黑指骨,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指骨的尖端,极其缓慢地陷入了一点点更深地嵌入了毯面的灰白之中?
阿拉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抽回手!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宝库!厚重的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隔绝了那散发着邪恶气息的毯子。
他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他抬起颤抖的手,看着刚才触碰毯面的指尖——皮肤完好无损,但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麻木感,却如同附骨之蛆,久久不散。
他低头,看向自己摊开的掌心。
掌心纹路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小片极其细微的、如同灰尘般的灰白色碎屑。
“阿拉丁!醒醒!快醒醒!”
茉莉带着哭腔的呼喊将阿拉丁从混沌中惊醒。他发现自己躺在寝宫冰冷的地板上,窗外火光冲天!喊杀声、兵刃交击声、建筑倒塌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贾法尔!是贾法尔的余党!他们攻破了王宫!”茉莉脸色惨白,手中紧握着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侍卫们顶不住了!我们必须走!”
阿拉丁的大脑一片空白。贾法尔?余党?攻破王宫?这些词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他只记得宝库里那块邪恶的毯子,记得指尖那刺骨的冰冷和麻木。
“飞飞毯”他喃喃道,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行!”茉莉尖叫,“你不能再用它了!你会忘记一切!忘记我!”
“走投无路了!”阿拉丁挣扎着爬起,眼中布满血丝,“只有它能救我们!”他挣脱茉莉的手,发疯般冲向宝库!
那扇原本紧闭的厚重木门,突然间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击一般,猛地敞开。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门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在诉说着这股力量的猛烈。
门开后,房间内的景象展现在眼前。只见那原本应该铺展在地上的飞毯,此刻却静静地蜷缩在角落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毯面的颜色几乎完全变成了一片死寂的灰白色,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然而,在这灰白色的毯面上,有那么一点针尖大小的区域,却还残留着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靛蓝幽光。那点幽光在一片灰白中显得如此孤独和脆弱,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而在这灰白色的底色上,那块原本镶嵌在飞毯上的焦黑指骨,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它突兀地横在那里,与周围的灰白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诅咒,让人无法忽视。
阿拉丁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块飞毯上,他的心跳在瞬间加速。没有丝毫犹豫,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紧紧抓住了飞毯!
然而,当他的手触碰到飞毯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他的手指传遍全身!这股寒意如此强烈,以至于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但他并没有松手,而是紧紧地抓住飞毯,仿佛那是他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紧接着,他转身拉住正在哭喊的茉莉,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飞毯的毯面!
“起!带我们离开!去安全的地方!”阿拉丁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飞毯嘶吼道!
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带着绝望和希冀。
“嗡——!”
突然,飞毯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嗡嗡声,这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紧接着,毯面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起一般,猛地向上蹿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巨大的惯性使得阿拉丁和茉莉几乎被甩飞出去!阿拉丁的身体猛地向前倾斜,他的手死死地抓住飞毯的边缘,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搂住茉莉,生怕她会从飞毯上掉下去!
下方,王宫在火光中崩塌!叛军的喊杀声迅速远去!
安全了?阿拉丁刚松一口气,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整个头颅被劈开的剧痛猛地袭来!
“啊——!”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成一片刺眼的白光!无数记忆的碎片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块,疯狂地消融、汽化!
茉莉的脸母亲的笑容神灯的形状贾法尔的名字甚至他自己的名字阿拉丁?我叫阿拉丁?
剧痛中,他感到怀里的茉莉在剧烈地挣扎、哭喊!但他听不清她在喊什么!他的耳朵里只有一片尖锐的、令人疯狂的嗡鸣!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脚下的毯面。
毯面中央,那最后一点针尖大小的靛蓝幽光,正在疯狂地闪烁、跳动!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虫!而它周围,死寂的灰白色如同贪婪的潮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那最后一点光芒!
随着光芒的每一次闪烁、每一次黯淡,阿拉丁就感到自己脑海中的某个部分被硬生生挖走!一片空白!彻底的虚无!
“不停下”他发出绝望的呜咽,徒劳地想要阻止那灰白的蔓延。
光芒闪烁到了极致!然后猛地熄灭了!
毯面彻底变成了毫无光泽、死气沉沉的灰白色!如同一块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裹尸布!
就在光芒熄灭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阿拉丁感到怀里的茉莉猛地一轻!
他茫然地低头。
怀里空空如也。
只有一缕铂金色的长发,缠绕在他冰冷僵硬的手指上。长发末端,系着一枚小小的、镶嵌着碎钻的茉莉花形状的发簪。
茉莉呢?
阿拉丁呆呆地看着那缕长发和发簪。一个名字在空白一片的脑海中艰难地浮现茉莉?是谁?
他抬起头,茫然地望向四周。天空是灰白的,云是灰白的,下方燃烧的王宫是模糊跳动的色块。风在耳边呼啸,却没有任何温度。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做什么?
他低下头,看着脚下这块巨大的、灰白色的、毫无生气的毯子。毯面中央,那块镶嵌着的焦黑指骨,在死寂的灰白中,显得格外清晰。
指骨的尖端,似乎极其极其缓慢地向上翘起了一点点?
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毯子依旧在飞。载着他,飞向一片永恒的、灰白色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