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拖着残破的队伍,一头扎进那黝黑的、不知通向何处的通道。身后“熔炉”空间里,“金属心脏”不甘的嗡鸣和弥漫的恶意,被迅速抛远。通道内漆黑一片,空气浑浊,带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和尘埃味道,地面湿滑不平,显然早已废弃多年。
九尾狐的幻术光球成了唯一的光源,微弱地照亮前方几米。她脸色惨白,捧着布满裂纹、光芒黯淡的玉坛‘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背上的狰兽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焦黑的身体随着我的奔跑无力地晃动,每一次颠簸都让我心头一紧。饕餮断后,他的“雾气手臂”被之前的吞噬反噬和爆炸波及,变得更加虚幻不定,独眼却警惕地扫视着后方。小礌跑在最前面,小小的身体在黑暗中灵活穿梭,不时停下来回头“咕啾”一声,催促我们跟上,黄玉眼睛在幻术微光下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这通道…像是通风管或者维修甬道。”讹兽一边探测一边低声道,“结构复杂,岔路很多,但能量反应很弱,暂时安全狰兽的生命体征还在,但非常非常微弱!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救治!”
我咬牙坚持,精神力因为之前的透支和背负重物而阵阵发虚,全靠一股意志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不是幻术,而是自然的光线,从上方一个破损的栅格口透下来。
我们凑近,那是一个锈蚀严重的通风口,栅格已经变形,缝隙很大。透过缝隙,能看到外面是一个相对较小、但保存相对完好的房间。房间内摆放着一些布满灰尘的、造型奇特的金属家具(如果那些扭曲的架子能算家具),墙上挂着早已模糊不清的、似乎描绘着星图或机械图纸的金属板。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那层灰黄色的“禁绝”雾气,能量场也相对平和!
“就是这里!”我精神一振,“把栅格弄开!”
饕餮上前,用他那变得有些虚幻的爪子(配合雾气)抓住锈蚀的栅格,用力一扯!“嘎吱!”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中,栅格被整个拽了下来。
我们小心翼翼地将狰兽先送下去,然后依次跳入房间。
脚踏实地,我们才真正松了口气。这里虽然也是废墟的一部分,但显然远离了核心区域,那种无处不在的“死寂”和恶意被大大削弱。
我们立刻开始救治狰兽。将它小心地放在相对平坦的地面。它的伤势触目惊心,焦黑的皮肤下,暗红色的侵蚀能量和细碎的黑色结晶碎屑仍在缓缓扩散,试图吞噬它最后的生机。
“《山海经》,‘拙’,一起上!”我跪在狰兽身边,将书页摊开,覆盖在它受伤最重的胸口。意念沉入书中,寻找一切关于“治愈”、“驱邪”、“雷霆生机”的篇章和真意。同时,示意九尾狐将玉坛‘拙’放在狰兽头部位置。
‘拙’虽然坛身布满裂纹,光芒黯淡,但依旧努力地散发出温润的净化玉光,笼罩狰兽的头部,试图稳住它的神魂,驱散侵入的恶意。
“我来梳理能量,建立临时维生协议!”讹兽的爪子舞出残影,虚拟屏幕上延伸出无数细密的、由规则编码构成的光线,小心翼翼地刺入狰兽焦黑的皮肤(避开伤口),开始尝试稳定它体内混乱暴走的能量,并模拟最基本的生命维持功能。
九尾狐则用幻术制造出温暖、安抚的光晕环境,并试图沟通狰兽那微弱到几乎消散的意识:“狰兽坚持住大家都没事,坛子哥也救回来了”
饕餮守在一旁,独眼紧紧盯着狰兽的伤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充满担忧的呜咽。小礌则安静地趴在狰兽前爪边,用脑袋轻轻蹭着那焦黑的皮毛,土黄色的微光持续而稳定地渗入,似乎想用自己的地脉生机为狰兽补充一点点活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精神力近乎枯竭,头痛欲裂,《山海经》的书页都仿佛变得滚烫。九尾狐的幻术光晕摇曳不定。讹兽的虚拟屏幕数据流变得迟滞。‘拙’的玉光也越来越微弱。
但狰兽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点点?胸口那可怕的暗红侵蚀,扩散的速度好像减缓了?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狰兽,也不是来自外界。
而是来自我怀里,那个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装着“墟引”金属片的小袋!
那小袋突然自己鼓动起来!一股灼热感隔着布料传来!我连忙将它掏出,只见那枚被‘拙’玉光封印的锈蚀金属片,此刻正通体发烫,表面的暗红色光点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更惊人的是,它不再冰冷晦涩,而是传递出一股强烈的、近乎“灼烫”的意念波动!那波动中,竟然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秩序”与“炽热”感?
与此同时,我怀里的《山海经》也猛地一震!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动,最终定格在某一页!
那页上,并非具体的异兽图纹或咒文,而是一片空白!
不,不是完全空白。在书页中央,有一点极其微小的、金色的、如同星火般的印记,正在缓缓浮现、变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随着这金色星火的浮现,那“墟引”金属片的灼热感和闪烁频率,竟然与之产生了共鸣!金属片表面,那些锈蚀的纹路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暗金色的、流动着炽热光泽的、如同某种生物鳞片般的奇异材质!
“这是”我们都惊呆了。
“共鸣血脉共鸣?”讹兽失声叫道,“这金属片不,这鳞片!和《山海经》里某个存在的印记产生了共鸣?它在被激活?”
仿佛是为了印证它的话,那暗金色的“鳞片”(已经不能再叫金属片了)猛地挣脱了我手心的玉光残留封印,悬浮到半空!它缓缓旋转,暗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表面的炽热纹路如同活了过来,流淌着熔岩般的光泽!
一股古老、威严、霸道、炽热如火又深邃如渊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缓缓从那鳞片中苏醒!
这气息远比“星殒孽物”更加纯粹而高贵!远比“墟之沉疴”更加炽热而光明!带着一种凌驾于凡俗与“墟”之上的、近乎“规则本源”般的压迫感!
“龙、龙威?”九尾狐吓得尾巴毛都炸成了蒲公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是真正的龙威?”
饕餮也瞬间伏低身体,独眼里充满了本能的敬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小礌更是“嗖”地一下钻到了我身后,只露出半个小脑袋,黄玉眼睛瞪得溜圆。
而我手中的《山海经》,那页空白书页上的金色星火印记,已经明亮得如同一个小太阳!一股浩瀚、威严、带着亘古契约气息的意念,从书页中弥漫开来,与空中那暗金鳞片散发的气息,缓缓交融!
“嗡!”
一声低沉、威严、仿佛从时光长河深处传来的龙吟,若有若无地,在这狭小的废墟房间内响起!
虽然微弱,却让我们的灵魂都为之战栗!
紧接着,那暗金鳞片停止了旋转,光芒内敛,缓缓飘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狰兽那焦黑一片、伤势最重的额头正中央!
“嗤!”
如同烙铁浸入寒冰!暗金鳞片接触狰兽皮肤的瞬间,爆发出炽烈的金红色光芒!一股精纯、磅礴、带着无尽生机与毁灭气息的奇异力量,猛地注入狰兽体内!
“吼!!!”
原本奄奄一息的狰兽,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痛苦却又夹杂着新生的咆哮!它焦黑的体表,那些暗红侵蚀和黑色结晶碎屑,如同遇到克星,在金红光芒的冲刷下迅速消融、蒸发!断裂的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竟然开始飞速愈合、重塑!焦黑的死皮脱落,下面生长出更加坚韧、隐隐带着淡金色纹路的新生皮毛!
这变化太快了!短短十几息时间,狰兽那濒死的重伤,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下来,并且开始飞速好转!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那股顽强的、充满力量的生机,已经重新在它体内燃烧起来!
暗金鳞片完成了它的“使命”,光芒彻底黯淡,变成了一片普通(虽然材质依旧不凡)的暗金色鳞片,嵌在了狰兽新生的额头皮毛之中,如同一个威严的徽记。
而《山海经》上的金色星火印记,也随之缓缓黯淡,最终隐没,书页恢复了空白,然后自动合拢。
房间内,重新陷入寂静。
只有狰兽平稳而有力的呼吸声,以及我们几个人(兽)目瞪口呆的喘息声。
“刚才那是”九尾狐结结巴巴。
“烛、烛龙?”讹兽的虚拟屏幕上,艰难地打出了两个字,后面跟着一长串问号和感叹号。“传说中,睁眼为昼,闭眼为夜,呼吸为风雷的…钟山之神,烛龙?那片鳞片是烛龙之鳞?它和《山海经》里的契约印记共鸣,激活了残留的力量,救了狰兽?”
我心脏狂跳,看着狰兽额头那片暗金色的鳞片,又看了看手中恢复平静的《山海经》。
烛龙之鳞?爷爷留下的《山海经》里,竟然藏着与烛龙相关的契约印记?这“墟引”不,这烛龙之鳞,又是如何流落到“拾荒者”手中,变成“墟引”的?
一连串的疑问,如同沸腾的开水,在我脑海中翻滚。
而更让我心惊的是,刚才那声若有若无的龙吟,以及烛龙之鳞苏醒时散发的那一丝气息会不会再次引来某些存在的“注视”?
比如,昨夜星空中的那只“规则之眼”?
我们刚刚死里逃生,似乎又卷入了一个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漩涡中心。
但眼下,至少狰兽的命保住了。
我们瘫坐在尘埃中,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甚至额头鳞片微微发光、似乎因祸得福开始了某种蜕变的狰兽,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搞笑悬疑?现在只剩下悬疑了,而且这悬疑的层级,高得让我们腿软。
“先、先休整。”我干涩地开口,声音沙哑,“等狰兽稳定,立刻离开漠北。这里不能待了。”
烛龙之鳞的出现,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我们从未想过要靠近的、名为“上古之神”的大门。
门后是什么?是敌是友?我们真的准备好面对了吗?
窗外(如果那破损的墙洞算窗),漠北荒凉的夕阳,正将废墟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