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面包车在接近星陨之坑外围时,彻底罢工了,不是机械故障,而是车载电子系统在越来越紊乱的能量场中集体失灵,发动机哀鸣一声后沉寂,任凭讹兽如何用数据流“急救”都无济于事。
“得,看来最后这段路得靠‘11路’了。”我无奈地拍拍方向盘,看向窗外。
这里的景象已经与正常的戈壁截然不同。大地呈现一种诡异的焦黑色,布满了辐射状的裂纹,仿佛被无形的巨力反复撕裂过。稀疏的植物扭曲成怪诞的形状,有些甚至闪烁着金属或晶体的光泽。空气干燥灼热,却偶尔有冰寒刺骨的乱流掠过。最引人注目的是天空,那片笼罩在星陨之坑上方的灰紫色光晕,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内部有细密的、如同静电般的流光不断闪烁、游走,映得下方景物都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色调。
能量读数混乱得像一锅煮沸的八宝粥,空间感也变得扭曲,明明看着不远的一块巨石,走半天却感觉距离没变。连方向感最好的狰兽,都不得不依赖讹兽不断校正的定位信号(时断时续)和我怀里‘拙’对“墟引”金属片的微弱感应来辨别方位。
小礌,我们的新成员,似乎对这里的环境既兴奋又有些不安。它不再安逸地待在我怀里,而是爬到了我肩膀上,短小的前爪紧紧抓着我的衣领,黄玉般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停地转动小脑袋,鼻子(如果那鳞片覆盖的凸起算鼻子的话)微微翕动,喉咙里发出含义不明的“咕噜”声。偶尔,它会对着地面某个方向低叫一声,我们顺着看去,往往能发现一块颜色质地异常、散发着微弱规则波动的岩石或金属碎片,初步判断是星陨残留物或受其辐射影响的变异物,虽然暂时用不上,但证明了小礌对“特殊土石”的敏感。
“小家伙是个探矿雷达啊!”讹兽赞叹,“虽然目前只能探点边角料…”
“省点力气,注意警戒。”狰兽走在最前面,五感全开,尾巴上的电光因为能量场的干扰,不再稳定闪烁,而是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管,时亮时灭。九尾狐的幻术在这里效果大打折扣,只能勉强遮掩我们最明显的气息和轮廓。饕餮则显得有点焦躁,这里的能量混乱让他“吞噬”的本能有些无所适从,总觉得到处都有“味道”但都不对劲。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墟引”指示和守山人描述中,“星陨之坑”外围相对“安全”(或者说,危险系数略低)的区域前进。按照信息,那里因为长期处于能量辐射和规则扭曲的边缘,容易“沉淀”出一些较为稳定、可被吸收的“真实碎片”。
走了约莫半天,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地面开始出现大小不一的坑洞,有些里面是灼热的熔融态物质(早已冷却成琉璃状),有些则深不见底,冒出带着硫磺和臭氧味的寒气。扭曲的植物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半晶体半生物的、如同珊瑚或蘑菇般的怪异增生体,散发着幽幽的磷光。空气中开始出现细小的、肉眼可见的、如同灰尘般漂浮的彩色光点,讹兽分析,那是极度微量的、逸散的规则碎片或时空尘埃,浓度太低,无法收集,但预示着核心区可能真的有“好东西”。
“前方有能量屏障反应!还有…生命信号!不止一拨!”讹兽突然压低声音警告,虚拟屏幕上显示出前方大约一公里处,能量场出现人为(或非人)扰动的迹象。
我们立刻隐蔽到一块巨大的、焦黑扭曲的星陨残骸后面,小心探出头望去。
只见前方,是一片相对平坦、但布满了无数细小裂纹的黑色岩地。岩地中央,赫然存在着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微微凹陷的浅坑。浅坑内部,并非熔岩或深渊,而是一片缓缓旋转的、如同星河倒影般的奇异光幕!光幕中,隐约可见一些发光的、形态不规则的晶体和碎片悬浮、沉浮,正是“真实碎片”和少量“时光尘埃”!
而在浅坑周围,对峙着三拨“人”马!
左边,是三个披着破旧斗篷、手提昏黄灯笼的佝偻身影:“拾荒者”!它们安静地飘在坑边,斗篷下的黑暗“注视”着坑内的光幕,似乎在做着某种评估或等待。
右边,是四个穿着深灰色贴身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手持水晶短杖的“观测站”成员!他们分散站位,短杖插在地面,杖头晶体散发出稳定的淡蓝色光束,互相连接,构成了一个将浅坑部分笼罩在内的能量监测与封锁网络。他们同样警惕着坑内和对面的“拾荒者”。
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浅坑正上方,那片灰紫色光晕的低空处,盘旋着七八个模糊的、如同孩童剪影般的灰白色影子:“影傀”!它们无声地游弋着,空洞的“脸”朝向下方,散发出冰冷的、渴望吞噬的意念,目标显然是坑内那些蕴含着纯净规则力量的“碎片”!
三方势力,围绕着浅坑中的“碎片”,形成了一个脆弱而危险的对峙平衡!
“好家伙,全到齐了!”讹兽咂舌,“拾荒者想捡现成的,观测站想研究(可能顺便收集),影傀想吞噬咱们这是赶上分赃现场了?”
“他们好像在等什么?”九尾狐小声说。
我仔细观察。确实,三方都没有立刻动手抢夺坑内那些显而易见的“碎片”。拾荒者似乎在评估“碎片”的“纯度”和“风险”;观测站的网络像是在分析能量结构和收集数据;而那些影傀,似乎对直接冲入那片光幕有些忌惮,只是在边缘徘徊。
“那片光幕能量结构很特别,既有‘星陨’的狂暴残留,又有‘墟’的沉淀特性,还有某种时空扭曲的涟漪。”讹兽分析着远程扫描数据,“直接闯入,可能会引发不可预测的规则反噬。他们可能在等光幕的‘潮汐’减弱?或者…某个更安全的‘窗口期’?”
就在我们屏息观察时,我肩膀上的小礌忽然不安地动了动,对着浅坑方向,发出了一声带着警惕和一丝奇异渴望的“咕啾”声。
这声音极其轻微,但在场对峙的三方,感知都异常敏锐!
几乎同时!
三个“拾荒者”猛地转头,昏黄灯笼的光芒扫向我们藏身的星陨残骸!
四个“观测站”成员的短杖,也齐刷刷地调转了方向,淡蓝色的扫描光束交叉锁定过来!
上方盘旋的影傀,也分出三四个,如同闻到腥味的鲨鱼,悄无声息地朝我们这边飘来!
“靠!被发现了!”讹兽怪叫一声。
“小礌!”我哭笑不得,这小家伙的叫声居然成了暴露的导火索!
狰兽低吼,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九尾狐的幻术全力展开,试图制造混乱。饕餮也龇出了牙,灰雾缭绕。
然而,没等影傀扑到,也没等拾荒者和观测站的攻击落下
异变再起!
浅坑中央那片星河倒影般的光幕,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波动起来!旋转加速,内部悬浮的“碎片”如同被惊动的鱼群,开始疯狂乱窜!光幕的颜色也从璀璨的星辉,迅速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并发出低沉如同闷雷的轰鸣!
“能量潮汐提前爆发?不对!是有东西要出来了!”观测站中一人惊呼(声音经过处理,但能听出惊愕)!
只见翻涌的暗红光幕中心,猛地向内坍缩,形成一个漩涡!漩涡深处,传来一声嘶哑、古老、仿佛无数金属摩擦又夹杂着星辰低语的咆哮!
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从漩涡中缓缓“挤”了出来!
那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准确描述的怪物!它大体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如同由无数破碎星体、扭曲金属、凝固熔岩和发光晶体强行糅合在一起的“集合体”形态,表面不断流动、变化,时而凸起尖锐的棱角,时而塌陷成幽深的孔洞。没有固定的头颅或肢体,只有数只大小不一、由不同物质构成、散发着混乱光芒的“眼睛”和数条胡乱挥舞、末端是利爪、触手或钻头的“肢体”!
它一出现,就散发出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欲望的骇人威压!远超之前遇到的“影傀”甚至“吞骸者”!
“是‘星殒孽物’!高度畸变的规则聚合体!快撤!”观测站的领队显然认出了这东西,声音带着骇然,立刻下令收缩防线。
拾荒者们更是毫不犹豫,提起灯笼,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瞬间向后飘退,连坑边的“碎片”都暂时放弃了!
那些影傀也发出惊恐的嘶鸣,四散逃窜,但仍有两只离得近的,被那“星殒孽物”一条挥舞的熔岩触手扫中,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点燃、吞噬,化为了那怪物身体的一部分!
这恐怖的怪物,似乎刚刚“醒来”,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暴怒和食欲。它那数只混乱的眼睛扫视一圈,首先锁定了能量反应最明显、且试图建立封锁网络的观测站小队!
“目标锁定!最高威胁!启动紧急规避协议!”观测站领队大喊,四人的短杖同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形成一个梭形的能量护盾,试图急速后退。
但“星殒孽物”的速度更快!一条由尖锐晶体构成的“肢体”如同标枪般激射而出,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狠狠刺向梭形护盾!
“轰!”
蓝光与晶体碰撞,爆发出耀眼的能量乱流!梭形护盾剧烈晃动,表面出现裂痕,虽然没有被立刻击破,但观测站四人明显被震得东倒西歪,其中一人更是闷哼一声,似乎受了内伤。
怪物发出得意的、意义不明的咆哮,更多的“肢体”扬起,准备发动更猛烈的攻击!
而它庞大的身躯移动时,不可避免地碾压、碰撞到了浅坑边缘,那些原本悬浮的“真实碎片”,被它混乱的规则场搅动,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四散飞溅!有几块,甚至朝着我们藏身的方向飞来!
机会!
虽然危险至极,但这混乱,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狰兽!老饕!掩护!讹兽,计算碎片落点!狐妹儿,准备幻术接应!小礌你老实待着!”我飞快下令,同时眼睛死死盯着那几块飞向我们这边的、散发着诱人光芒的“碎片”!
富贵险中求!能不能给‘拙’和小礌加餐,就看这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