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拾荒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秃鹫,无声而迅疾地飘向那个刚从时空裂缝里摔出来的落难者。它们手中的昏黄灯笼光芒暴涨,形成一道道粘稠、滞涩的光带,像触手般向地上的人卷去!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仿佛腐朽时光与绝望情绪混合的阴冷气息。
“动手!”我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同时飞快地翻开《山海经》,寻找可能应对眼下情况的篇章。
狰兽反应最快,低吼声中,身体化作一道蓝色电光,后发先至,狠狠撞向离落难者最近的一个“拾荒者”!它没有直接攻击那诡异的斗篷身影,而是直取对方手中那盏散发着不祥光芒的灯笼!
“铛!”一声金铁交鸣般的脆响!狰兽包裹着电光的利爪与灯笼接触,竟然爆出一溜火星!那看似破旧的灯笼材质异常坚固,表面流转着晦涩的规则纹路,狰兽的巨力与雷电竟然没能将其击碎,只是让它剧烈摇晃,光芒一阵明灭。那“拾荒者”身形一晃,飘退半步,似乎对狰兽的力量有些意外(如果它有情绪的话),但立刻稳住,灯笼光芒一凝,反而朝狰兽射出一道更加凝实的昏黄光束!
狰兽敏捷地侧身躲过,光束擦身而过,击中了后方一块岩石。那岩石表面瞬间失去光泽,变得灰败、脆弱,仿佛被瞬间抽走了亿万年的时光,簌簌化作粉末!
“小心!那光能加速‘衰败’!”讹兽惊叫。
与此同时,九尾狐的幻术也再次发动。这次不是简单的幻象,而是结合了她之前“情绪冲击”的经验,幻化出无数尖啸、哭泣、狂笑、低语的人形光影,带着混乱的精神污染,一股脑涌向另一个试图靠近落难者的“拾荒者”。她想用纯粹的“噪音”和“信息垃圾”干扰对方。
那“拾荒者”停顿了一下,斗篷下的黑暗仿佛更深了。它抬起枯瘦的手,对着那片精神污染的光影,轻轻一“握”。
无声无息地,所有光影如同被投入黑洞,瞬间湮灭、消失。连带着九尾狐发出的精神波动都被一并“抹除”了一部分,让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幻术反噬比刚才更重!
“它们的规则偏向‘抹除’、‘归寂’!对精神类和能量实体类攻击抗性极高!”讹兽一边分析,一边疯狂敲击虚拟键盘,试图从刚才两次交锋中解析出“拾荒者”的规则漏洞,“物理冲击似乎能造成一定干扰,但效果有限!小心不要被它们的光直接照到!”
饕餮已经绕到了侧面,他没有贸然扑上去,而是张开嘴,发动了他最原始的天赋:吞噬!目标不是“拾荒者”本身,而是它们周围弥漫的那股阴冷、腐朽的“气息”和那些试图缠绕落难者的昏黄光带!
灰色的雾气从饕餮口中涌出,带着无物不吞的贪婪意志,罩向那些能量。一部分光带被雾气卷入、消融,落难者身上的压力顿时一轻。但更多的光带如同有生命般缩回灯笼,而那股阴冷气息仿佛无穷无尽,饕餮的吞噬竟有些“吃撑了”的感觉,雾气变得有些迟滞灰暗,他打了个带着腐朽味的嗝,独眼里露出嫌恶:“难吃坏肚子”
四个“拾荒者”,我们牵制了三个,还有一个,已经飘到了落难者身前,枯瘦的手直接抓向他的头顶!那落难者似乎刚从时空穿梭的眩晕中恢复一点意识,看到眼前这非人的恐怖景象,吓得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绝望地瞪大眼睛。
“休想!”
我此时也终于翻到了《山海经》中一页记载“巫祝祷言,驱邪避晦”的古老篇章,上面的象形文字在注入我的“守护”意念后,仿佛活了过来,随着我的低喝,化作一道道淡金色的、带着庄严肃穆气息的音符状纹路,从我手中的书页上扩散开来,迎向那只抓向落难者的枯手!
“嗤啦”
如同滚油泼雪!淡金色纹路与枯手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剧烈的反应!那枯手上的破布和下方仿佛虚无的肢体,在金色纹路的照耀下,竟然冒起了丝丝缕缕的、带着恶臭的黑烟!那“拾荒者”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手,身形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带着痛苦的颤抖(或许不是痛苦,是规则冲突的不适?),它手中的灯笼光芒都剧烈闪烁起来,仿佛受到了克制!
《山海经》的力量,似乎对这些偏向“邪祟”、“晦暗”、“非生”的存在,有着天然的压制效果!
“有效!”我精神一振,催动更多意念注入书页。金色纹路越发清晰明亮,如同一个不断扩大的光环,将我和身后的落难者笼罩在内,暂时逼退了那个“拾荒者”。
但我也立刻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精神力如同开闸放水般飞速消耗。这驱邪祷言的消耗,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被我逼退的“拾荒者”,还有另外三个被伙伴们暂时牵制的“拾荒者”,此刻似乎都“认真”了起来。它们不再各自为战,而是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我们所有人连同那个落难者一起围在中间。四盏昏黄灯笼同时亮起,光芒交织,形成了一个更加粘稠、仿佛凝固了时光的力场!空气变得无比沉重,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动作也变得迟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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狰兽身上的电光被压制得只能紧贴体表闪烁。九尾狐的幻术几乎无法离体。饕餮的吞噬雾气也被禁锢在周身三尺。讹兽的虚拟屏幕开始出现雪花和乱码。
“它们在叠加‘归寂’领域!”讹兽艰难地喊道,“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静止’然后被‘拾取’!”
就在这危急关头,我怀里一直处于“消化”状态的玉坛‘拙’,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带着愤怒(?)和急切情绪的波动!
“污秽窃贼安敢猖狂!”
紧接着,坛身玉光猛地一闪!不是之前温润的光芒,而是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仿佛能涤荡一切污浊的纯白净光!
‘拙’从我怀中自动飞出,悬浮在半空,坛口对准了那四个“拾荒者”和它们叠加的昏黄力场。
坛口内,那孕育中的“契灵”胚胎,散发出前所未有的、虽然稚嫩却无比纯粹的“存在”与“新生”的波动,与‘拙’本身的“守护”、“净化”规则完美融合!
然后,‘拙’做出了一个让我们都目瞪口呆的动作
它猛地一“倾”!
不是倾倒,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倾泻”!
一股清澈、柔和、却蕴含着磅礴净化之力的“水流”,从坛口涌出!那不是真正的水,而是由高度凝聚的净化规则与‘契灵’生机之力构成的能量洪流!
这股清澈“水流”迎上了“拾荒者”们叠加的昏黄“归寂”力场!
“滋滋滋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又如同阳光驱散浓雾!昏黄力场与清澈水流接触的地方,爆发出剧烈的反应!黑烟滚滚,恶臭弥漫,昏黄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消融!那四个“拾荒者”同时发出尖锐刺耳、仿佛无数玻璃同时碎裂的无声尖啸(直接作用于精神)!它们手中的灯笼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身形在清澈水流的冲刷下不断后退、扭曲,斗篷边缘甚至开始出现破损和消解的迹象!
“坛子哥发威了!”讹兽欢呼,“这是‘摇篮’的净化之力?还是‘契灵’的生机对‘死寂’的克制?”
“趁现在!”我强忍着头晕,再次催动《山海经》的驱邪祷言,淡金色纹路配合着‘拙’的清澈水流,向“拾荒者”们反压过去!
狰兽、九尾狐、饕餮也抓住机会,各展所能,攻击那些在净化水流中摇摇欲坠的“拾荒者”。
一时间,局势逆转!
然而,“拾荒者”毕竟是游荡于时光缝隙的诡异存在。在最初的措手不及和属性克制下吃了大亏后,它们似乎意识到硬拼不利。为首的(或许是最先被我逼退的那个)‘拾荒者’猛地将手中灯笼往地上一顿!
“嗡!”
一圈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波纹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暂时抵挡住了‘拙’的净化水流和我的驱邪金光。与此同时,另外三个“拾荒者”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继续纠缠,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迅速变得稀薄、透明。
它们要跑!而且,它们逃跑前,还不忘用枯瘦的手对着地上散落的、之前收集的一些“时光尘埃”和“真实碎片”凌空一抓,那些发光的小东西便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飞入它们怀中。
“想跑?留下点东西!”讹兽眼疾手快(爪快),在最后一个“拾荒者”彻底消失前,操控着一缕数据流(混合了一丝规则干扰),猛地缠向它手中那盏已经光芒黯淡的灯笼边缘!
“嗤!”
灯笼边缘一块不起眼的、如同锈蚀金属片的装饰物被讹兽的数据流硬生生“抠”了下来!那“拾荒者”身形彻底消失前,似乎“看”了讹兽一眼,那冰冷漠然的“视线”让讹兽的兔毛都竖了起来,但它还是成功将那块“金属片”拽了回来。
“得手了!”讹兽接住那块冰凉的、布满奇异锈蚀纹路的金属片,心有余悸又得意洋洋。
随着四个“拾荒者”的消失,那粘稠的昏黄力场和黑暗波纹也迅速消散。昆仑高原清冷但洁净的空气重新涌入肺腑。
我们几个都累得够呛,纷纷坐倒在地,大口喘气。九尾狐和饕餮消耗巨大,脸色都不太好。我也感觉精神力几乎被抽空,脑袋针扎般疼。只有狰兽和讹兽状态稍好,但也都带着伤。
‘拙’在爆发之后,玉光重新变得黯淡,甚至比之前更加微弱,摇摇晃晃地飞回我怀里,传来一阵极度的疲惫和满足交织的意念:“耗力过甚需沉睡,消化所得碎片”
看来刚才那一下净化洪流,消耗了它积蓄的大部分力量,甚至还动用了“契灵”的本源,但似乎也从对抗“拾荒者”的过程中获得了某种“好处”或“信息”?
我小心地将它收好,然后看向那个被我们救下的落难者。
他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背靠着一块岩石,惊魂未定地看着我们这群奇形怪状的“生物”和一个拿着古书、抱着咸菜坛子的年轻人。他大约三十多岁,面容被污垢和冻伤掩盖,但依稀能看出原本的轮廓颇为硬朗,眼神在最初的惊恐后,迅速被惊愕、疑惑和一丝戒备取代。
“你、你们是”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但说的是普通话。
“路过的,不用谢。”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可靠,虽然我们现在看起来跟“可靠”二字毫不沾边,“你是什么人?怎么从那里掉出来的?”我指了指那片已经恢复平静、但依然弥漫着稀薄灰雾的“时空褶皱伤疤”。
那人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那片诡异的区域,似乎在做心理斗争。最后,他像是认命般叹了口气,从破烂的冲锋衣内袋里,摸索出一个几乎被压扁的证件夹,颤抖着打开,递了过来。
借着篝火(九尾狐重新点燃的)的光芒,我看到证件上沾满污迹的照片,赫然是他本人。旁边的单位名称是:【昆仑地质与异常现象联合考察队】。职务:安全顾问。姓名:张承。
“地质考察队?安全顾问?”我皱起眉,“你们遇到了什么?”
张承脸上露出混杂着恐惧和后怕的神情:“我、我们队一周前在更西边的冰川峡谷进行勘探,遭遇了、遭遇了暴风雪和奇怪的地震,然后、然后就迷路了仪器全部失灵。最后、最后我们看到了一个发光的裂缝,队长说可能是地磁异常产生的极光洞。想靠近看看,结果、结果靠近的几个人,包括我,就被吸了进去!里面、里面全是扭曲的光和碎片,还有、还有那些穿黑斗篷的鬼东西!其他人我不知道我在里面漂了不知道多久,最后被甩到了这里”
他的描述,印证了我们的猜测。那个“时空褶皱伤疤”果然会随机吸入靠近的活物。那些“拾荒者”可能一直在附近“守株待兔”,收集被“伤疤”吐出来的“异常物品”和“异常生物”?
“你算是命大。”我将证件还给他,“那些‘黑斗篷’我们叫它们‘拾荒者’,不是善茬。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张承看着我们,又看了看周围荒无人烟的雪山,苦笑道:“我能有什么打算?队里可能以为我死了我一个人,在这地方,没有装备,没有补给能活过今晚都是奇迹。”他顿了顿,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过,尤其是狰兽、九尾狐这些明显非人的存在,眼中闪过一丝敬畏和好奇,“你们…不是普通人。你们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还能打跑它们,你们是‘上面’派来处理这种‘异常’的特殊部门吗?”
他显然把我们当成了某种官方或秘密机构的成员。
我和伙伴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张承,是个意外因素。但他是本地考察队的人,熟悉昆仑地形,而且亲身经历过“时空褶皱”,或许有用?
“我们不是官方的人。”我斟酌着语句,“但我们确实在处理一些类似的问题。你如果没地方去,可以暂时跟着我们。我们会想办法离开这里,去有人的地方。作为交换,你需要提供你所知的昆仑地形、以及你遭遇‘异常’的详细情况。”
张承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点头:“我跟你们走!只要能离开这鬼地方,我什么都告诉你们!”绝境之中,他别无选择。
就这样,我们的队伍里,多了一个失魂落魄但可能有用的人类成员。而之前与“拾荒者”的交锋,也并非一无所获,讹兽抢来的那块“灯笼碎片”,还有‘拙’在对抗中似乎“消化”掉的一些“拾荒者”规则信息,或许能成为我们深入了解这些神秘存在、乃至找到更安全获取“养料”方法的关键。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几张疲惫而神色各异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