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疯了。
他那只独眼里充满了血丝,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跑出这片鬼林子!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什么赵先生的任务,什么那个漂亮的女人,什么那箱子宝贝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狗屁!
他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两条腿抡得跟风车似的,在齐腰深的雪地里疯狂地扑腾。
身后,是狼群此起彼伏的嚎叫和同伴最后那声凄厉的惨嚎。
可他不敢回头。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个站在山坡上、如同鬼魅般的男人到底是谁。
是人是鬼?
还是这大兴安岭的山神爷显灵了?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想活下去。
眼看着前面不远处就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只要冲出这片密林,跑到开阔地带,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希望就在眼前!
刀疤脸的独眼里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片雪白的“希望之地”猛地一跃。
然而,就在他身体腾空,即将落在那片平坦雪地上的瞬间。
他脚下那片看似结实的雪地,毫无征兆地,“哗啦”一声,塌了。
“啊——!!!”
一声比刚才所有惨叫都要绝望的嘶吼,响彻山谷。
失重感瞬间传来。
刀疤脸整个人就像是一块扔进深井里的石头,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噗嗤!”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
剧痛,从大腿根部瞬间传遍全身。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根碗口粗、被削得尖锐无比的木桩,从他的大腿内侧穿了出来,带着一股子温热的鲜血,把他整个人像穿糖葫芦一样,死死地钉在了这个两米多深的陷阱里。
“呃”
刀疤脸张了张嘴,想叫,却只能发出一阵漏风似的呵呵声。
血,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外冒,很快就把坑底的白雪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他完了。
他知道自己完了。
就在他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的时候。
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悠闲的“咔嚓、咔嚓”声。
那声音,清脆,悦耳,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惬意。
是嗑瓜子的声音?
刀疤脸艰难地抬起头。
只见陷阱的边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蹲在那儿,手里捧著一把炒得焦黄的瓜子,正一颗一颗,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偶尔还把瓜子皮“呸”的一声,精准地吐在刀疤脸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
“啧啧啧。”
那人一边嗑,一边还摇著头,发出一阵惋ice- ld aockg tsk tsk sound
“你说你也是,跑哪不好,非往我给你留的‘专区’里跑。”
“这坑,我可是给你量身定做的,尺寸刚刚好,一米不多,一米不少。”
“怎么样?这‘地穿甲’的滋味,还地道吧?”
是那个魔鬼!
刀疤脸的独眼里,瞬间被无尽的恐惧和怨毒所填满。
“你你”
他想骂,可一张嘴,涌出来的却是大口大口的鲜血。
“别急着上路啊。”
陈安从旁边那棵高大的红松树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坑边。
他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居高临下地看着坑底这个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贵客”,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来都来了,总得聊两句再走吧?”
“好歹让我知道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花这么大价钱请你们这帮废物来送死。”
陈安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捅了捅坑底的刀疤脸,那动作,像是在拨弄一只垂死的臭虫。
“说吧,谁派你来的?”
刀-疤脸喘著粗气,那只独眼死死地瞪着陈安,像是要从眼眶里喷出火来。
“你你做梦”
“不说?”
陈安笑了。
他也不生气,只是用那根树枝,极其“不小心”地,戳了戳那根还插在刀疤脸大腿上的木桩。
“嗷——!!!”
刀疤脸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
“别别碰我说我说”
“早说不就完了吗?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安收回树枝,又往嘴里扔了颗瓜子,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谁派你来的?赵立仁在哪?”
“是是赵先生”
刀疤脸疼得直翻白眼,断断续续地说道,“赵先生让我们来来取一样东西还有一个女人”
“东西?什么东西?”陈安明知故问。
“不不知道赵先生只说,是是顾家老爷子留下的传家宝”
陈安眼神一凛。
看来这赵立仁,不仅仅是为了斩草除根,更是为了顾家藏起来的那笔财富。
“他人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赵先生他他没来”
刀疤脸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声音也越来越小,但那只独眼里的怨毒却越来越浓。
“他去了去了哈尔滨”
“他去找一个一个叫‘瓦西里’的苏联人”
“等等他回来了你们你们都得死”
说完最后这句话,刀疤脸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那只独眼还死死地瞪着,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瓦西里?”
陈安皱了皱眉。
是个苏联人的名字。
看来这赵立仁,不光在国内有关系,在“老大哥”那边还有后手。
“有点意思。”
陈安站起身,看着坑底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把手里剩下的瓜子往坑里一撒,像是祭奠。
“谢了啊,兄弟。”
“本来还愁著怎么把他从上海那个老鼠洞里挖出来呢。”
“这下好了,你自己把路给我指明白了。”
陈安转身,看了一眼那片被血染红的雪地,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扛起那把黑星手枪,像个打完收工的农夫,慢悠悠地往山下走去。
“哈尔滨?”
“正好,等开春了,也该带媳妇去大城市见见世面了。”
“就是不知道,那边的冬天,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