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像只狸猫,悄无声息地滑下炕。捖夲鉮占 更薪最哙
他没点灯,就借着窗外那点惨白的雪光,整个人贴著墙根的阴影,朝着门口摸了过去。
院子里,大黄狗的呜咽声越来越急促,还带着几分忌惮,显然来人不是它能轻易扑咬的善茬。
陈安把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屏住呼吸。
外面的脚步声很轻,踩在雪上几乎听不见,但每一步的间隔、力道,都透著一股子老练和沉稳。这不是赖头李那种二流子的虚浮,更不是盗猎者的狠戾。
这脚步声他熟。
陈安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松,但手里的火铳依然没有放下。
他透过门缝往外瞧。
只见一个佝偻著背的黑影,正蹲在他家院墙的拐角处,借着月光,似乎在检查著什么。那人穿着一身厚重的狗皮袄,头上戴着顶毡帽,整个人缩成一团,像个雪堆里的老地精。
“赵大爷?”
陈安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那黑影猛地一哆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蹦了起来,手里的烟杆都差点掉地上。
“谁?!”
老人转过身,声音沙哑,带着几分警惕。
“是我,陈安。”
陈安这才拉开门栓,走了出去。
“大半夜的不睡觉,您老搁我家墙根底下刨啥呢?”
来人正是村里资格最老的老猎人,赵有才。也是当初教陈安怎么下套子、怎么看兽道的启蒙师父。
“你个小兔崽子!想吓死老头子啊!”
赵有才看清是陈安,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这才把别在腰上的砍刀重新收好,“我当是哪个不开眼的毛贼,又来动我的套子。”
陈安走过去,蹲下身,看着赵有才刚才摆弄的地方。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兔子套,就下在墙根的雪坑里。
“您这套子都下到我家门口了?”
“废话!你家这后院连着后山,野兔子比谁家耗子都多。”
赵有才重新蹲下,从兜里摸出烟叶,慢条斯理地往烟杆里填,“这几天雪大,山里的东西都饿疯了,全往村边凑。我寻思著下几个套子,给家里那俩小的弄口肉汤喝。”
陈安看着他那双被冻得满是裂口、还在微微发抖的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老头一辈子要强,年轻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猎手,没想到老了老了,还得为了口吃的,大半夜顶着风雪出来。
“给。”
陈安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烟袋递过去,“抽我的,劲儿大。”
赵有才也不客气,接过来美美地吸了一大口,被呛得连连咳嗽,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却舒展开了。
“好烟叶。”
两人就这么蹲在墙角,你一口我一口地抽著旱烟。
“安子,”赵有才吐出一口浓烟,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山林,声音有些沉重,“这几天进山,小心点。”
“咋了?”
“不太平。”
赵有才磕了磕烟灰,“我前两天在‘野猪坡’那边下的三个套子,全让人给废了。手法干净利落,一看就是老手。而且”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我在雪地上,瞅见几个不干净的脚印。不是咱们村的,也不是山里那几个鄂伦春老乡的。那帮人,心黑着呢。”
陈安眼神一凛。
看来独眼龙那伙人,已经开始在附近活动了。
“我知道了,赵大爷,我会小心的。”
“你小子”
赵有才斜着眼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满是狐疑,“我听说,你前两天弄回来好几只狼?还打了个大狍子?”
陈安嘿嘿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赵有才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雪,朝着陈安家房檐底下走去。
借着月光,他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梁上那几张剥得干干净净、已经开始风干的狼皮,还有那半扇冻得硬邦邦的野猪肉。
老猎人的眼珠子瞬间就直了。
他快步走过去,伸出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在那张最大、最完整的头狼皮上仔细地摩挲著。
从刀口,到皮板,再到那四只被完整剥离的狼爪。
越看,他脸上的表情就越震惊,最后那震惊直接变成了不可思议。
“这这他娘的是你小子剥的皮?”
赵有才猛地回头,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这刀口,平整得跟尺子量过似的!皮板上的油刮得干干净净,连点碎肉都没留!这手法这手法比我年轻那会儿还利索!”
他指著那几张狼皮,声音都在发颤:
“你小子这是捅了狼窝了?就你那杆破火铳,能一晚上干翻三只成狼?”
这简直超出了他的认知。
陈安这小子几斤几两他最清楚,以前顶多是打个兔子掏个鸟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猛了?
“运气,都是运气。”
陈安挠了挠头,只能把一切都推给运气,“那天那几只狼饿疯了,自己撞我枪口上了。”
“运气?”
赵有才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前两天是狼,今天又是兔子。我听说,你小子前几天还在树根底下刨出个人参?”
陈安:“”
这消息传得真快。
“安子啊安子,”赵有才围着陈安转了两圈,啧啧称奇,“你小子是不是让山神爷给开了天眼了?这运气,好得也太邪门了点。”
“别人家锅都揭不开了,你家这倒好,三天两头吃肉,这日子过得”
老猎人摇著头,已经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陈安只能嘿嘿傻笑。
总不能说自己开了挂吧?
就在赵有才还想再盘问两句的时候。
突然。
“吼——!!!”
一声沉闷如雷的咆哮,毫无征兆地从深山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太大了,带着一股子穿透一切的威压,震得整个村子的窗户纸都在嗡嗡作响,连脚下的雪地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正趴在陈安脚边打盹的大黄狗“嗷”的一声夹着尾巴钻进了窝里。
赵有才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猛地抬头,望向那片漆黑的林海,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手里的烟杆“啪嗒”一声掉在雪地上。
“坏了!”
老猎人声音发颤,带着一股子深入骨髓的恐惧:
“是黑瞎子!听这动静,是饿疯了要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