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光线昏沉,君姝仪蜷在角落。
忽得车帘被人从外掀开,君珩礼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看不清表情。
他弯身坐了进来,车厢内瞬间显得逼仄起来。
君珩礼伸出手,似乎想为她理顺颊边凌乱的发丝。
君姝仪却象被烫到一般,猛地偏头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情绪,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君珩礼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低沉而有力:“莫怕,君澜之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你了。”
君珩礼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白淅的脖颈上,那里还残留着几抹暧昧的红痕,尚未褪尽。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声音也冷了几分:“这几日,他可有对你做什么?”
君姝仪的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有。”
“做了什么?”他追问,语气不容置喙。
“他……他就是亲我,然后还……还摸……”她支支吾吾,羞耻得几乎要哭出来。
“亲了哪里?又摸了哪里?”君珩礼的声音异常平静,却让君姝仪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震惊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皇兄居然这样直白地、面不改色地问出这种话:“皇兄……你怎么能…这样问…”
“……我不想说。”
君珩礼叹了口气,松开她的手,靠在车壁上,语气带着几分失望与落寞:“从前,你受了什么委屈都会第一时间跑来告诉朕。如今你却什么话都不愿对朕说。”
“是觉得与我生疏了,不再信任朕这个兄长了么?”
“不是的!”君姝仪急忙辩解,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他是…亲了我……摸了……,但没有进去过……”
话音落下,君珩礼展臂将她揽入怀中。手掌一下下轻抚她的后背,动作沉稳而克制。
“朕知道了。”他贴在她耳边,声线里压着某种深暗的笃定,“从今往后,他不会有机会再碰你分毫。”
他顿了顿,随即又开口道:“你现在可理解,朕为什么禁止宫外的人与你来往。”
“你如今身份特殊,宫外的人用心险恶,都对你不怀好意。”
“你好好待在宫里,朕会护着你不让任何人动你。”
“莫要再生了出宫的心思。”
君姝仪依偎在皇兄怀中,像只乖顺的猫儿,听话地点了点头。
——
君姝仪被带回了宫里,一踏入熟悉的殿阁,晚晴便哭着扑了上来,声音里满是焦急与自责:“殿下!您总算回来了……您没事吧?都怪奴婢,当初就该拦着您跟烬王出宫……”
君姝仪那日说要让烬王带她出去见沉砚泽一面,结果一去不复返。
陛下很快知道这件事,立马派人封锁各门要道,快马加鞭去追烬王的下落。
君姝仪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别哭了,不怪你。”她眼中掠过一丝黯淡,“是我自己……看错了君澜之。”
“烬王殿下……可是对您做了什么?”
君姝仪摇了摇头,不愿再深谈此事。
她进了内间,对晚晴吩咐道:“帮我备水,我要沐浴。”
话音未落,殿外忽有宫人禀报:“殿下,景阳公主求见。”
君姝仪脚步一顿,心中掠过一丝诧异。她这才刚刚回宫,对方竟来得如此之快。
来见她做什么,莫不是担心她,可君辞云不是讨厌她吗?
她沉默了片刻,最后开口道:“不见。”
紫宸殿内,烛火幽微。
君珩礼端坐于御案之后,眸色沉沉,殿内弥漫着无声的威压。
君澜之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背脊却挺得笔直。
“你倒是胆大包天。”君珩礼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却如寒刃般刮过下跪之人,“朕竟不知,你何时对她起了这般龌龊的心思。”
“她并非我皇姐。”君澜之抬起头,眼中毫无惧色,反而有种破釜沉舟的执拗,“皇兄,我与她是一同在你跟前长大的,这宫里再没有比我们更知根知底的人。她如今身份尴尬,长留宫中绝非长久之计——让她嫁给我,便是最好的归宿。”
“归宿?”君珩礼轻笑一声,指尖在案上不轻不重地叩了叩,“朕从前让你择选世家贵女成婚,你口口声声说要先建功业、不涉红尘。原来不愿娶妻,是因为早就觊觎上了皇姐?”
他目光倏然转冷:“你是亲王,她不过是个无根无凭的孤女,你们不相配。”
“身份不过是个名头!”君澜之向前膝行半步,声音急切,“找个可靠的世家,认她做失散多年的女儿,一切便顺理成章。皇兄若肯成全,这有何难处?”
“荒唐。”君珩礼只吐出两个字。
“荒唐?”君澜之忽然笑了起来,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那皇兄执意将一个毫无血缘的女子留在深宫,继续顶着公主的名号,这难道就不荒唐了吗?”
他话音猛地一顿,像骤然捕捉到什么,眼神一点点冷彻下来:“皇兄如此阻拦……莫非你自己,也对她存了别样心思?”
君澜之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皇兄方才斥我龌龊,原来不过是以五十步笑百步。”
“放肆!”君珩礼眉头骤紧,声量不高,却让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朕待她,从来只有兄妹之情。你心术不正,便以己度人,以为人人都与你一般?”
“皇兄!”君澜之重重叩首,额间倾刻红了一片,“臣弟从未求过您什么,只此一事求您成全!”
君珩礼不再看他,抬手一挥。
“来人。”
殿门轰然洞开,甲胄摩擦之声由远及近。
“将烬王押回府邸,严加看管。明日一早,即遣送往封地,不得延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