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的魔法协会分部远不如林野想象中气派。那座尖顶塔楼其实只有四层，外墙的砖石有些斑驳，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烫金字体写着“青石镇魔法分会”，只是金漆早已剥落大半。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灰色法袍的老者，法袍的袖口绣着一枚银色的法阵图案，图案很简单，只有三个相互交织的圆环。他正眯着眼睛晒太阳，听到脚步声才慢悠悠地睁开眼，打量着林野，当看到他身上的实验服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有事？”老者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耐烦，像是被打扰了清梦。
林野上前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恭敬：“您好，我想了解一些关于魔法能量的基础知识，不知道这里是否有相关的书籍或者资料？”
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手中的临时身份证明木牌上停留了片刻，嗤笑道：“基础知识？你连魔法学徒的徽章都没有，看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别是来捣乱的吧？”
“我确实不是魔法学徒，但我对能量的运动规律很感兴趣，只是想学习一些基础理论。”林野斟酌着用词，避免提到“物理”“粒子”这些陌生词汇。
“能量的运动规律？”老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那是高阶魔导士才会研究的东西，你一个连魔法波动都感应不到的普通人，还是别浪费时间了。”他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协会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林野没有放弃，他想起昨晚在哨塔的发现，决定冒险一试：“老先生，或许我能感应到能量，只是方式和你们不一样。”
老者挑了挑眉，显然不信：“哦？那你倒是说说，你能感应到哪种元素的能量？是火系的灼热，还是土系的厚重？”
“都不是。”林野摇头，“我感觉到的是一种微小的粒子，它们无处不在，按照某种规律运动，火焰、水流、甚至石头里，都有它们的存在。”
老者的脸色沉了下来：“胡言乱语！元素能量是构成世界的基础，怎么可能是你说的什么‘粒子’？我看你是被什么邪门歪道迷了心窍，再敢在这里妖言惑众，我就叫巡逻队来抓你！”
他显然对林野的说法极为反感，甚至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愤怒。林野这才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魔法师对“元素能量”有着根深蒂固的认知，自己的“粒子论”在他们看来，可能就是异端邪说。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塔楼里传来：“莫林导师，您在跟谁吵架呢？”
随着声音，一个穿着浅蓝色法袍的少女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和林野年纪相仿，梳着简单的马尾，眼睛很大，带着一丝好奇。她的法袍袖口绣着一枚同样的银色法阵，只是图案比老者的多了一个圆环。
“苏薇，你来的正好。”老者指着林野，“这小子在这里胡言乱语，说什么元素能量是‘粒子’，简直是对魔法的亵渎。”
被称为苏薇的少女看向林野，目光在他的实验服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礼貌地问道：“这位先生，您真的这么认为吗？元素能量的属性是很明确的，比如火系主破坏，水系主治愈，它们的性质稳定，怎么会是粒子呢？”
她的语气比老者温和许多，更像是在探讨问题，而非斥责。
林野眼前一亮，觉得或许能和这个少女沟通：“稳定不代表它们不是粒子。比如你说的火系能量，它的破坏性能量，可能只是因为构成它的粒子运动速度极快，碰撞时产生了巨大的动能。就像子弹，本身是固体，但高速运动时就能产生破坏力。”
苏薇愣了一下，显然没听过这种说法。她皱着眉思考了片刻：“可是元素能量是可以被感知和引导的，它们有自己的‘意志’，粒子怎么会有意志呢？”
“那不是意志，是规律。”林野解释道，“就像水流会往低处流，不是因为水有意志，而是因为重力。元素能量的运动，也一定遵循某种我们还没发现的规律，只要找到这种规律，就能像计算水流轨迹一样，计算出能量的运动轨迹。”
苏薇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被这个想法触动了。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掌心向上，口中低声念了一句简短的咒语。随着她的动作，她掌心上方凭空出现了几滴水珠，悬浮着，微微晃动。
“你看，水系能量会听从我的引导，按照我的意愿汇聚成水珠。”苏薇看着掌心的水珠，“如果是粒子，它们怎么会这么听话？”
林野看着那些水珠，目光落在水珠周围的能量光点上。这些光点比火焰周围的更加密集，呈现出淡蓝色，正不断融入水珠，维持着水珠的形态。他注意到，这些光点的运动轨迹，和苏薇念咒时手指的动作轨迹惊人地相似。
“我或许可以让它们换一种运动方式。”林野突然说道。
莫林老者立刻呵斥：“放肆！苏薇是协会最有天赋的二阶魔法师，她引导的水系能量，岂是你一个门外汉能妄议的？”
苏薇却拦住了老者，对林野好奇地说：“你想试试？”
林野点头，走到苏薇面前，和她一起伸出手，掌心对着那些悬浮的水珠。他没有念咒语，只是在脑海中构建出一个简单的表面张力模型，想象着那些蓝色光点按照新的轨迹运动，让水珠的表面张力发生变化。
起初，水珠没有任何变化。苏薇有些疑惑，莫林老者则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但就在林野将模型调整得更加精确，加入了分子间作用力的参数后，奇迹发生了——那些原本圆润的水珠，突然开始变形，拉伸成了细长的水丝，然后相互缠绕，形成了一个复杂的茧。
苏薇惊讶地捂住了嘴，她能感觉到自己对水系能量的引导并没有中断，但这些能量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按照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方式运动着。
莫林老者的眼睛也瞪圆了，他仔细感应着周围的魔法波动，却发现除了苏薇本身的水系波动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魔法波动！也就是说，林野根本没有使用任何魔法，却改变了苏薇引导的水系能量的形态！
“这这不可能！”莫林老者失声惊呼，“没有魔法波动，怎么可能影响元素能量？”
林野收回手，心中松了口气。他刚才不仅解析了水系能量的运动规律，还成功地用物理模型“覆盖”了苏薇咒语设定的规律，就像在同一个硬件上，运行了一个新的软件。
“我说过，这不是魔法，是规律。”林野看着苏薇，“你引导能量的方式很有效，但就像一条固定的轨道，而能量本身，其实可以有更多的运动轨迹。”
苏薇看着手中那个由水丝结成的结，又看了看林野，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好奇：“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没有念咒语，也没有做手势，甚至没有释放魔法波动”
“我只是在脑海里计算了它们应该有的运动轨迹。”林野尽量用她能理解的语言解释，“就像提前画好了一张能量要走的地图。”
莫林老者突然上前一步，死死盯着林野：“你这种能力，是不是传说中的‘无咒施法’？不对，无咒施法也有魔法波动！你这你这是异端邪术！”
他的态度突然变得极为敌视，甚至隐隐有动手的迹象。林野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可能触动了这个世界魔法体系的根基，让这些坚守传统的魔法师感到了恐惧。
“莫林导师，他不是故意的，他可能只是只是觉醒了某种特殊的天赋。”苏薇连忙拦住老者，对林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走。
林野明白苏薇的好意，再待下去恐怕会有危险。他对苏薇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站住！”莫林老者还想追，却被苏薇死死拉住。
“导师，他没有恶意，而且他的能力或许值得研究一下。”苏薇低声劝道，眼神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林野没有回头，快步离开了魔法协会。虽然没能拿到资料，但他的实验再次成功了，而且证明了他的方法可以干涉甚至改变传统魔法的效果。这比任何资料都更有价值。
他走在青石镇的街道上，心情复杂。一方面，他对自己的能力更有信心了；另一方面，他也意识到，这种能力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尤其是在那些守旧的魔法师眼中。
“看来不能太张扬。”林野决定暂时隐藏自己的能力，先想办法在青石镇立足，然后慢慢收集关于这个世界能量体系的信息。
他看到街边有一个铁匠铺，铺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如果他能用物理模型解析金属的分子结构，是不是能改变金属的性质？比如，让普通的铁变得更坚硬，或者更柔韧？
这个想法让他心动不已。他走到铁匠铺门口，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正在打铁，铁砧上是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
林野停下脚步，看着那块铁块。他能感觉到铁块周围有无数红色的光点在剧烈运动，那应该就是这个世界所说的“火系能量”，或者说，是构成金属分子的能量粒子。
他尝试着在脑海中构建金属晶体的结构模型，解析这些红色光点的运动规律。随着模型的逐渐清晰，他发现这些光点的运动虽然剧烈，却有着某种周期性，就像晶体中的原子在平衡位置附近振动。
“如果能降低它们的振动幅度，金属的硬度应该会增加。”林野集中精神，在脑海中模拟出一个抑制振动的势能阱模型。
他没有接触铁块，只是站在一旁，默默“计算”着。
铁匠抡起大锤，狠狠砸在铁块上。按照常理，烧红的铁块应该会被砸扁、延展。但这一次，大锤砸下去，铁块只微微变形，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竟然比平时硬了许多！
“咦？”铁匠愣了一下，拿起铁块看了看，“今天这铁怎么回事？烧得够红了啊，怎么这么硬？”
他疑惑地摇了摇头，又把铁块放进火炉里烧。
林野悄悄离开了铁匠铺，心中激动万分。他不仅能影响能量，还能影响物质本身的性质！这意味着他的“解析”能力，潜力远超他的想象。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魔法协会的塔楼里，苏薇正拿着那个由水丝结成的茧，对莫林老者说：“导师，你看这个茧的结构，它的每一根水丝都保持着精确的张力，这需要对水系能量有极其精准的控制，甚至超过了三阶魔法师的水平。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吗？”
莫林老者脸色阴晴不定，看着那个水茧，又想起林野那身奇怪的衣服和“粒子论”，沉声道：“不管他是什么人，这种能力太诡异了，必须上报给总部。在总部的人来之前，不能让他在青石镇搞出乱子。”
而此时的林野，正站在一个公告栏前，看着上面贴着的各种告示。其中一张招募学徒的告示吸引了他的注意——镇上的药剂师需要一个学徒，负责处理草药和打扫卫生，包吃住，没有工钱。
“药剂师应该和能量、物质打交道吧？”林野眼前一亮，这或许是个既能立足，又能研究能量规律的好机会。
他撕下告示，朝着告示上写的地址走去。他不知道，这个决定，将让他卷入一场更大的风波之中，也让他离这个世界魔法体系的真相，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