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的问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林野混乱的思绪，他定了定神，意识到语言相通或许是目前唯一的幸运。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体力不支再次跌坐，只能苦笑道：“我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从一个研究室里突然就到了这里。”他尽量用简单的词汇描述，生怕对方听不懂“实验室”这种现代词汇。
另一个守卫已经检查完魔甲蜥的尸体，走过来皱眉道：“迷雾森林是三阶魔兽的活动范围，你一个连魔法波动都没有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活着走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林野的实验服上，眼神里充满了审视，“还有你穿的这是什么古怪衣物？”
“他胳膊上有伤，先带回哨所处理吧，看他这样子也跑不了。”先前施法的守卫摆了摆手，示意同伴帮忙。两人一左一右架起林野，朝着那座石头哨塔走去。
哨塔不高，只有三层，底层是个简陋的营房，里面堆放着武器和一些干粮。守卫将林野放在一张木板床上，取来伤药和布条。当对方解开他背后的伤口时，林野疼得龇牙咧嘴，却听到守卫低声惊呼：“奇怪，这伤口边缘怎么在自己愈合？”
林野一愣，回头看向自己的伤口。只见原本渗血的地方，血色正在变淡，破损的皮肤边缘竟然真的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收拢。这绝不是正常的人体自愈速度，难道和被吸入那片墨色涟漪有关？
“这这是怎么回事？”林野忍不住问道。
守卫用沾了药水的布擦拭着伤口，沉声道：“你身上有微弱的生命能量波动，虽然很淡，但在主动修复你的伤势。不过这能量太散乱了，连一阶治愈术的十分之一都不如，更像是自然流露的本能。”他顿了顿，眼神更加复杂，“你到底是什么人？是哪个家族的旁系子弟，被扔到这里历练的？”
林野只能摇头，他现在对这个世界的“魔法”“能量”一无所知，任何解释都可能露出破绽。他选择沉默，看着守卫熟练地包扎好伤口，然后递过来一块黑面包。
面包又干又硬，带着一股淡淡的酸味，但饥饿感让林野顾不得这些，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两个守卫在一旁低声交谈，他竖起耳朵听着，试图收集更多信息。
“刚才那只魔甲蜥是二阶巅峰，怎么会跑到边缘来？”
“最近迷雾森林深处不太平，听说有高阶魔兽在迁徙，可能把这些低阶的赶出来了。”
“那个小子看起来不像魔法师，也不像战士，身上连个徽章都没有”
“管他呢，等明天押送物资的商队过来，让他们把人带走，交给镇上的巡逻队处理。”
林野默默记下“二阶巅峰”“徽章”“镇上的巡逻队”这些词汇，大致推断出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似乎有明确的等级划分，而“魔法师”和“战士”是两种不同的职业。
夜幕降临，哨塔外燃起了篝火，跳动的火焰映照着营房的墙壁。两个守卫轮流守夜，另一个则靠在角落打盹。林野辗转难眠，后背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那股奇怪的“生命能量”似乎还在缓慢修复他的身体。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去感受那股能量，却只觉得像在抓一团散沙，刚有触感就散开了。
“所谓的魔法，难道就是对这种能量的操控？”他想起那个守卫施展的“土刺术”，长矛上亮起的黄光，以及少年手中那根镶嵌晶石的长杖。如果把这些能量比作某种粒子，那么咒语和法杖，会不会就是引导粒子运动的“公式”和“工具”？
这个想法让他精神一振。作为物理系研究生，他对粒子运动的规律再熟悉不过。如果魔法能量真的遵循某种物理法则，那他或许能找到入门的捷径。
他悄悄坐起身，看着角落里燃烧的火把。火焰跳动着，散发着光和热，按照热力学第二定律，热量会从高温物体传递到低温物体，火焰的能量应该在不断耗散。但他仔细观察，却发现火把周围的空气里，似乎有无数微小的光点在朝着火焰汇聚，像是在补充火焰消耗的能量。
“这不符合能量守恒除非这些光点就是能量的载体。”林野屏住呼吸，尝试着伸出手，掌心对着火焰。他没有念任何咒语，只是在脑海里模拟着磁场约束粒子的模型，想象着那些光点按照某种轨迹流动。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光点依旧杂乱无章地涌向火焰。但当他在脑海中构建出一个简单的涡旋模型时，奇迹发生了——那些原本朝着火焰汇聚的光点，竟然在他掌心前方形成了一个微小的漩涡，旋转着，却没有立刻融入火焰。
林野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没有使用魔法，只是用物理模型在脑海里“设计”了粒子的运动轨迹，竟然真的影响了这些能量光点！
他试着改变涡旋的转速，掌心的光点漩涡也随之加快或减慢。当他停止想象时，漩涡立刻溃散，光点重新涌向火焰。
“原来如此”林野激动得差点叫出声，“不是咒语和法杖有多神奇，而是它们恰好符合了这些能量粒子的运动规律！就像就像给粒子设定了运动方程！”
！就在这时，守夜的守卫突然睁开眼，警惕地看向他：“你在干什么？”
林野立刻收回手，装作揉眼睛的样子：“没什么，火光照得我睡不着，想揉揉眼睛。”
守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异常举动，又闭上了眼睛，但显然提高了警惕。
林野躺回床上，却毫无睡意。他刚才的发现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在这个陌生世界的前路。如果他能掌握这种用物理模型“解析”并引导能量粒子的方法，是不是意味着，他不需要学习那些繁琐的咒语和手势，也能使用“魔法”？
他想起那个守卫说自己“连魔法波动都没有”，或许在这个世界的标准里，只有按照特定方式（比如咒语、手势）引导能量，才能被称为“魔法”，而他这种用物理模型引导的方式，根本不被认可，甚至检测不到“魔法波动”。
“如果你们的魔法是‘一阶方程’，那我的方法，或许就是‘微分方程’？”林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尽管处境艰难，但他内心深处的探索欲被彻底点燃了。
第二天清晨，一支由十几辆马车组成的商队来到了哨塔前。为首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穿着得体的皮甲，腰间挂着一把弯刀，看起来很有气势。两个守卫将林野交给了商队，简单说明了情况。
络腮胡男人上下打量了林野一番，尤其是他那身奇怪的实验服，眉头皱得更紧：“迷雾森林里跑出来的怪人？行吧，正好要去青石镇，就把你交给巡逻队处理。”他对身边一个年轻伙计道，“阿吉，把他看住了，别让他跑了。”
林野没有反抗，他知道现在自己需要一个落脚点，青石镇听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他被安排在最后一辆装着杂货的马车里，阿吉是个话痨的少年，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着各种见闻，林野默默听着，像海绵一样吸收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从阿吉的话里，他得知这个世界叫做艾瑟兰，大陆上分布着多个王国和魔法势力，力量体系分为魔法师和战士，每种职业都有明确的阶位划分，从一阶到十三阶，阶位越高，力量越强。而“魔法波动”是衡量魔法师阶位的重要标准，阶位越高，波动越稳定、越强大。
“像我们这种普通人，连一阶都达不到，只能老老实实做买卖。”阿吉叹了口气，又有些兴奋地说，“不过我们商队老板可是厉害角色，据说年轻时是二阶战士呢！”
林野心中了然，看来“阶位”是这个世界的核心评价标准。而他这种能引导能量粒子，却没有“魔法波动”的情况，恐怕会被当成异类，甚至“废柴”。
但他并不在意。昨晚的实验已经证明，他的方法是可行的。如果这个世界的魔法是“阶位越高，能量运用越固化”，那他这种不受阶位限制、可以用无数物理模型引导能量的方式，或许才是真正的破局之道。
马车行驶了大约半天时间，前方出现了一片建筑群。那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小镇，镇口矗立着一块青色的巨石，上面刻着“青石镇”三个古朴的大字。
车刚停稳，阿吉就推了推林野：“到了，跟我去见巡逻队吧，希望你不是什么通缉犯。”
林野跳下马车，看着青石镇的景象——泥土混合碎石铺成的道路，两旁是木质结构的房屋，偶尔能看到一些房屋门口挂着刻有奇异符号的木牌。街上的行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物，有些人腰间挂着和那个少年类似的法杖，有些人则背着厚重的武器，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
一个穿着制式皮甲、腰间挂着长剑的男人注意到了他们，走了过来：“巴克老板，这次回来得挺早啊。这小子是？”
络腮胡男人指了指林野：“迷雾森林边缘捡的，来历不明，交给你们巡逻队处理吧。”
巡逻队员的目光落在林野身上，尤其是他那身格格不入的实验服，眉头皱了起来：“又是个奇怪的家伙。跟我来吧，先去登记一下。”
林野跟在巡逻队员身后，走进了镇上的巡逻队营房。营房里很简陋，几个队员正在擦拭武器，看到林野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姓名？”巡逻队员拿出一卷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问道。
“林野。”
“来历？”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通过一次实验意外来到这里。”林野没有隐瞒，他知道撒谎很容易被戳穿。
巡逻队员显然没相信他的话，嗤笑一声：“又是这种鬼话。最近从迷雾森林里跑出来的怪人越来越多了。算了，看你也不像危险分子，先在镇上待着吧，三天内要是找不到担保人，就只能去矿场干活了。”他在羊皮纸上写下几行字，递给林野一块刻着编号的木牌，“拿着这个，算是临时身份证明。”
林野接过木牌，上面刻着“73”两个数字。他知道，这意味着他暂时安全了，但必须在三天内找到立足之地。
走出巡逻队营房，林野站在青石镇的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的陌生景象，深吸了一口气。后背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那股奇特的能量似乎还在体内流动。
他握紧了手中的木牌，眼神变得坚定。
“艾瑟兰魔法世界阶位体系”他低声自语，“不管你们的规则是什么，从今天起，我要用物理公式，写出属于我的答案。”
他抬头看向镇上最高的一栋建筑，那是一座尖顶的塔楼，塔尖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阿吉说那是镇上的魔法协会分部。
“先去那里看看吧，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能量粒子’的信息。”林野打定主意，迈步朝着塔楼的方向走去。他不知道的是，他掌心偶尔闪过的、微弱到无法检测的光点漩涡，已经引起了某个角落里一双眼睛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