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楼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心头略安。
他偷眼望向王渊,却发现对方双目微阖,神色沉凝——这是在暗中操控异兽?
实则不然。
王渊正以意念引动体内苦海深处的生命精气,周身气血缓缓沸腾,只等那老狸子精踏入杀阵,便雷霆出手!
刹那间,白驴驮着白老太太已至近前。
她俯视地上二人,咧嘴一笑,枯唇裂齿,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随即,目光牢牢锁住王渊,眼中贪欲几乎喷薄而出。
在她看来,此人一身精元饱满旺盛,远非常人可比。
若能吞其血肉,炼化精魄,只怕百年道行可在旬月之间一举突破!
涎水顺着干瘪嘴角滑落,她颤巍巍自驴背弯腰而下,伸出枯瘦如柴的手爪,在空中虚划一下,仿佛已在丈量王渊心口的位置。
“嗯嗯?”
陈玉楼急得直哼哼。
那两只猛虎明明已就位,怎地还不动手?难道等这老妖怪先开了膛才肯出击?
就在这一刻——
王渊感知到敌人逼近,心中冷喝:就是现在!
双目猛然睁开,精芒暴射!
区区一只靠摄魂迷魄苟延残喘的野狸,也敢近我身前三尺?
你可知我修的是红毛仙帝传承的无上锻体秘法?筋骨强横,气血如汞,岂是你这等邪祟能染指的?
今日便叫你知道——天道酬勤,神力归勇者;红毛护体,专克跳梁小丑!
刹那间,苦海翻腾,生命精气奔涌全身,一股炽热自丹田炸开,直冲四肢百骸。
四周湿气蒸腾,地面竟泛起细微裂纹,仿佛被烈日炙烤过一般。
白老太太猝不及防,心头警兆顿生!
但她反应极快,非但未退,反而加快速度,利爪直取王渊胸腹,誓要抢先破其脏腑!
王渊冷笑一声:“妖孽猖狂,找死不成!”
暴喝如雷贯耳,早已蓄势待发的一记冲天拳轰然击出!
拳风撕裂空气,携千钧之力狠狠砸在白老太太下颌之上!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老妖整个人竟被硬生生打得腾空飞起,从驴背上倒飞而出!
再看时——
地上哪还有白驴?分明是一只肥硕雪白的野兔僵卧不动;
而半空中那“老太太”,早已现出原形:乃是一只灰白斑驳、皮毛稀疏的老狸子,哀嚎著翻滚坠落!
便在此时,伏于两侧的两只巫兽猛虎猛然暴起,如两道黑电疾射而出!
前后夹击,虎爪齐拍,正中老狸子躯干!
“咔嚓!咔嚓!”
骨裂之声清脆入耳,鲜血狂飙,老狸子惨叫凄厉,几欲撕裂夜空。
可还不等它落地喘息,王渊已如鬼魅般欺身而上!
双手如铁钳般扣住其脖颈,在那充满怨毒与惊恐的目光注视下,猛然发力一拧!
“咔!”
颈骨断裂,灰白浑浊的双眼瞬间失神,生机尽灭。
尸体软软垂下,王渊随手一抛,转身走向陈玉楼。
“陈兄,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随着老狸子毙命,摄魂之术立解。
陈玉楼虽仍觉手脚虚浮,但神志已然清明。
刚欲开口道谢,耳边却忽然传来窸窣异响,来自身后荒坟深处。
两人顿时警觉,凝神望去——
只见那一片歪斜断裂的墓碑之后,一点一点幽绿色的光芒接连亮起,如同鬼火浮动。
陈玉楼目力过人,定睛一看,登时脊背发凉:
那阴森墓地中,正不断钻出一只又一只毛色灰褐的狸子,悄无声息,围拢而来
这些狸妖个个膘肥体壮,皮毛油光水滑,
虽未如老狸那般修出完整人面,
却也有不少已显露出几分人脸的轮廓,眉眼隐约可辨。
它们从一座座残破墓碑后窸窣钻出,
缓缓围拢到老狸的尸身旁,
一双双兽瞳中燃著怒火,
獠牙外露,冲著陈玉楼和王渊低吼嘶叫,声浪此起彼伏。
陈玉楼心头一紧,倒抽一口冷气。
“这回可是真踩进狸窝里了!”
王渊也是心头一沉,眼皮直跳。
眼前这群狸妖数量之多,几乎铺满整片乱坟岗,
纵使它们不懂什么摄魂邪术,
可蚊子多了也能咬死牛,
若被这群畜生扑上来一人一口,怕是转眼就得被啃成枯骨。
更别提这些家伙常年啃食腐尸,
唾液带毒,只要破一点皮,便极可能血毒攻心。
眼看狸群如黑潮般蜂拥而至,
王渊不敢迟疑,
迅速从怀中取出三张巴掌大小的虎皮符箓,
往地上一掷——
刹那间风起云涌,三道身影迎风暴涨,化作猛虎咆哮现身!
连同他早先召唤的两只,五头巫祭猛虎横列身前,筑起一道血肉屏障。
面对来势汹汹的狸妖冲锋,
猛虎毫不退让,巨爪一挥,当场拍碎一只闪避不及的狸首;
张口一咬,直接将另一只吞入腹中;
旋即转身横扫,钢鞭似的尾巴呼啸而出,
破空之声刺耳欲裂,
被抽中的狸妖脊骨尽断,身体在空中弯折如弓,
落地后瘫软抽搐,哀嚎不止。
而这些巫兽经秘法炼化,身躯铜皮铁骨,
任凭狸妖撕咬抓挠,皆无法破其表皮分毫。
一旦见血,凶性更是彻底激发,
或扑击、或碾压、或甩尾横扫,甚至就地翻滚,
所过之处狸影纷飞,惨叫不绝于耳。
反观狸群亦是红了眼,前仆后继,悍不畏死,拼死冲击防线。
陈玉楼握紧小神锋,凝神戒备。
王渊则悄然自系统库中取出两把驳壳枪,假装是从腰后抽出,递了一把过去。
陈玉楼一怔,目光微闪,狐疑地瞥了眼王渊腰际——
他双眼锐利,夜能视物,察痕辨迹、识宝寻龙皆不在话下,
可方才竟未曾察觉此人身上藏有兵器。
但此刻局势危急,不容细想,
他右手接过枪,左手仍持短刃,沉声道:
“多谢王兄援手,先前救命之恩,我也铭记于心。”
“我陈玉楼向来恩怨分明,此番若能活着脱身——”
“瓶山所得珍宝,任你优先挑选;日后若有差遣,一声令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渊轻启枪机,扣上保险,装弹上膛,语气淡然:
“陈兄言重了,我王渊并非贪图回报之人。
金银财帛于我无用,唯独药材要紧。”
“若真觉亏欠,日后行走江湖,帮我留意年深日久的老药、丹方秘录便是。”
要那些铜臭之物有何用?
提升不了真正实力,还得费心脱手销赃。
不如走几趟货路,银钱自来。
话音未落,枪口一闪,火星迸发,
一只绕过猛虎防线的狸妖应声倒地,脑门开花。
陈玉楼朗声一笑:“王兄高义!既然如此,今后凡遇灵药奇珍,常胜山必为你留一份!”
他以为王渊是顾及旧约,不愿取财,
这才以帮派名义许诺,
等于是向整个卸岭一脉立下凭证——
日后若寻得宝藏,王渊之名必在分配名单之上。
随着战况愈发激烈,
狸群攻势愈加疯狂,
不断有漏网之辈突破猛虎阵线,
两人不得不边开枪边近身格斗。
陈玉楼手中小神锋寒光掠动,
凡是逼近之敌,尽数斩首断颈,干净利落。
而靠近王渊的狸妖则更为凄惨,
但凡踏入他身周三尺,
迎面就是一记重掌轰出,
凭借虎狼般的筋骨之力与生命精气催动,
掌风竟震裂空气,发出“砰”的爆响,
中招者内腑尽碎,骨骼寸折,
摔在地上尚存一口气,却已动弹不得,只能呜咽挣扎。
就在二人收起言语,全神应对越来越多的敌影之际,
荒坟另一侧忽传来草木摇曳、枝叶断裂之声,
紧接着,一道清朗之声穿透夜雾,徐徐响起: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那诵声字字铿锵,正气凛然,仿佛贯穿天地,涤荡邪秽。
甫一响起,原本如潮水般汹涌的狸群骤然一滞,攻势为之一顿。
随即只见一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踏着摇曳的树枝凌空跃出。
他双臂展开,左右各握一支镜面匣枪,
在半空中接连扣动扳机,
顿时枪声炸起,噼啪作响,如同豆子在热锅中爆裂,
每一声枪响便有一只狸妖应声倒地,
粗略一扫,竟是枪枪命中,无一落空。
正是闻声疾驰而至的鹧鸪哨。
紧随其后,又有两人破林而出,装束与他一般无二。
其中一人撑开一柄缀满铜镜的彩伞,对准狸群猛然一照,
口中低声诵念,语调古奥,音节回环。
原来搬山道人曾有先辈拜入茅山门下,得授些许秘传道法,
这才敢深入人迹罕至的莽荒之地,不惧山精野怪侵扰。
此刻所念,正是驱邪辟魅的镇魂咒言。
那些狸子被镜光一映,顿时四肢发软,瘫伏在地,如遭重压;
另一人则快步上前,手中短刃寒光闪动,
刀刀精准,干净利落地了结了残存之物。
就在此时,一道银芒自王渊二人身后疾射而出,
“噗”地一声钉入一只正欲逃窜的狸妖脖颈,当场毙命。
紧接着,一阵杂沓脚步由远及近——
“掌柜的!”
红姑娘带着护卫队终于赶到。
他们先前久候不见人归,心下不安,索性出洞搜寻,听见枪声便循迹而来。
护卫队一到,立即以双管驳壳枪展开压制扫射,火力密集如雨,
狸妖群转瞬间被剿杀殆尽。
直到最后一只被红姑娘甩出的飞镖贯穿眉心,
四周才终于恢复沉寂。
见妖物已除,王渊轻轻抬手,
五道如猛虎般咆哮的巫影骤然萎顿,化作五张兽皮轻飘飘飞回掌中。
这一幕落入鹧鸪哨眼中,目光微凝。
他亦修习过几分玄门手段,自然认得出这是上古流传的巫术一类。
世间奇人异士本就不少,何况卸岭魁首身边更不缺能人,
他虽觉惊奇,却也未多言语。
“前方可是鹧鸪哨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