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渊反复推敲这《香火炼神术》，总觉得后面还有未尽之意，
应是某个完整传承的残篇断章。
另一门法诀名为《赶山鞭诀》，原属某位山神所持法器。
欲炼此鞭，需采五金精华，铸二十四节铁杖；
另制二十四道秘符，辅以山神真力日夜祭炼，方可成就。
一旦功成，挥鞭击石，山岳皆震，巨岩腾空，挟万钧之势砸落敌首。
可惜啊，五金材料尚可通过商路收购矿石提炼解决，
二十多道法符也可慢慢绘制祭炼，
唯独那“山神真力”，成了死结。
如今世上早已不见神明显迹，香火断绝，信仰凋零，
他上哪去寻一位活着的山神来借力？
虽对赶山鞭威力垂涎不已，也只能望而兴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倒是《香火炼神术》尚有可为。
药材方面毫无问题，王家财力足以支撑。
真正棘手的，是香火来源。
这门功法所需香火极多，
哪怕把整个王家镇流传的“山君之主”这类民间小祀加起来，也不过杯水车薪。
这意味着必须大规模开辟祭祀体系，广立神坛。
可这事哪有那么简单？
这不是寻常世界，随便搭个庙就有人来拜。
这里真有妖鬼横行，也有茅山等正道宗门监察四方，更有地府律令森严。
若私自设坛受供，又非正神名册所录，
轻则引来游魂野鬼争抢香火，重则招致正道修士上门破庙焚祠，铲除淫祀。
立香火之路走不通，那就只剩一条路——
抢！
正神的香火不敢动，那是自寻死路；
但那些藏于荒山野岭、欺民惑众的邪神淫祠
它们的香火，抢了也就抢了。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邪祀，不就是那个已死的黄皮子搞出来的么？
这畜生竟暗中吸纳民间香火，走上了香火炼神之路，眼看就要突破关隘。
它必定在附近偷偷立庙招供，蛊惑百姓。
明天就派人去查，凡是供奉它的窝点，一律铲平，香火之力全部夺来归我所用。
打定主意后，王渊次日便命人四下打听，乡野之中可有祭祀黄皮子的祠庙。
待消息陆续传回，他立即调派护卫队与保安队分头行动，打着“清剿袭击王家商队之妖物余党”的旗号，
在王家镇及周边几个村落展开扫荡。
凡见黄皮子庙宇，尽数推倒；神像则全部搬回收缴。
等所有据点清理完毕，王渊亲自清点，竟收得四十余尊神像。
没想到这黄皮子竟能在偏远村寨发展出如此多的私祀。
屋内堆满了一尊尊双手交叠、直立如人的泥塑像，
每一尊都隐隐透出几分肃穆气息，仿佛真有灵性寄居其中。
王渊冷哼一声，取出那半截山神神敕，往其中一尊神像上轻轻一点。
刹那间，缕缕香火自像体内被抽出，如丝如雾，缠绕指尖。
随着香火散尽，原本带着威仪的神像顿时失去光泽，还原成粗陋不堪的泥胎。
他逐一施法，将所有神像中的香火之力尽数剥离。
渐渐地，手中的半截神敕开始泛起斑斓流光，宛如浸染了天地精气。
待最后一尊神像被净化，王渊下令将这些泥像当众拖出，扔进粪坑浸泡示众，以儆效尤。
随后，他依照《炼神香》古法，将收集来的香火凝练成三十多支炼神香。
看着手中细如筷子的香条，王渊回到房中，命人不得打扰。
随即点燃一支，青烟袅袅升起，盘旋而上。
他盘膝端坐于前，深吸一口，轻烟直入鼻窍，霎时脑海清明，思绪如泉涌般活跃起来。
这炼神香竟见效如此迅速！
王渊立刻收敛心神，依香火炼神道之法进入冥想。
意识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幽暗虚空中，那里死寂无声，唯有他自身的心念尚存。
他需要在此凝聚足够的心神，凝成一道纯粹念头。
随着炼神香持续燃烧，青烟缭绕全身，随呼吸不断渗入体内。墈书君 首发
他的心境越来越宁静，脑海深处的黑暗也开始泛起微澜。
当整支香燃至尽头，最后一缕青烟没入识海的瞬间——
他的思维仿佛吞服了千年灵药，骤然通透，灵台一片澄澈。
黑暗中的波动愈演愈烈，直至巅峰之时，忽然万籁俱寂。
一点光芒突兀浮现，光彩流转，虽小却璀璨夺目。
王渊心中明悟：成了！
这是以他自身心神熔炼而出的第一粒念头。
往后只需不断用炼神香滋养打磨，使其由绚烂归于纯净，
如水晶般剔透无瑕，最终修成浑圆一体、金光熠熠的圆满之态。
待寻得一头合适的异兽作为寄托，便可借此念头凝练出护身神兽。
王渊缓缓睁眼。
虽说香火炼神道唯有修成护身神兽方能显化威力，
但初阶修炼亦大有裨益。
仅是凝出这一粒念头，他已然察觉自身变化：
五感远比从前敏锐，风吹草动、虫行沙响皆清晰可辨；
思虑运转也更为迅捷，昔日模糊的记忆竟一点点从心底浮现。
不过他并不急于继续闭关。
想要成就护身神兽，不在乎这几日工夫。
眼下最要紧的是瓶山之行——
那里藏着吞天魔功首次掠夺本源、完成进化的关键机缘。
为确保此行万无一失，王渊早早便着手准备。
七日后，他亲率两支护卫队抵达湘西地界。
远远望见苍茫群山间的古老城郭，他并未停留，而是径直奔赴老熊岭苗寨——
那里设有王家商队的秘密据点。
而这据点选址也非随意而定。
当初布置时，王渊特意叮嘱手下四处探听：
找一个以玄鸟为图腾的寨子。
接着便要确认，寨子里是否真有一位养著稀罕公鸡的老药农。
有，那就将交易据点设在此处。
不错，正是如此。
王渊早前便对那只怒晴鸡上了心。
须知，在盗墓行当里，怒晴鸡已是极为罕见的灵禽，
而如今踏入这个道法尚存、灵气未绝的玄异世界，
这怒晴鸡身上，怕是藏着更不为人知的玄机。
单论其本身，已值得王渊亲走一遭，
更何况，它还牵连着对付六翅蜈蚣的关键手段。
这般要紧之物，自当牢牢掌控在手。
当王渊率二十一骑抵达苗寨外围时，
寨中早已察觉动静。
人影闪动，喧声渐起，
寨门缓缓合拢，木轴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墙头之上，不少人手持弓弩，箭镞遥遥指向来者。
王渊抬手勒缰，战马前蹄微扬，稳稳停住，
身后二十名护卫齐刷刷收势，动作如出一辙，
整齐得仿佛一人所为，看得寨中人心头一紧——
好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队伍！
“莫要误会，我们是王家的人！”
王渊命人高声传话。
寨内先是一阵骚乱，
隐约传来议论与争执，
片刻后，才有人探出身子回应：
“你们稍等，我们这就去叫王家商队的管事。”
不多时，王家在此地的负责人闻讯赶来，
一眼望见来人，连忙挥手下令开寨门：
“少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此人名叫张九金，原名本是“九斤”，
因出生时重达九斤，父母便起了这个乳名。
后来入了账房做学徒，展露出经商才能，
便顺势把“斤”改作“金”，图个吉利。
“我们准备进瓶山，先在这边歇脚。”
王渊翻身下马，牵缰缓步，随众人走入寨中。
“你们要去瓶山？”
一个半大少年睁大眼睛，像看疯子似的盯着王渊，
满脸写着不解——这人莫不是活腻了？
王渊心知肚明他为何如此神情。
毕竟，在周边村寨口中，瓶山可是凶名赫赫。
传言那里盘踞著千年的尸煞，
毒虫横行，瘴雾弥漫，
几乎是一座会吃人的绝地。
当地人避之唯恐不及，
即便采药，也只敢挑正午时分，
等日光盘机散湿毒之气，
且从不敢深入，顶多在外围拾些草叶便匆匆撤离。
可对服下通犀地龙丸的王渊而言，
寻常毒瘴与虫豸根本不足为惧。
真正能威胁他的，是古墓深处机关重重，
是那修炼出内丹的六翅蜈蚣，
以及最终沉眠于地宫之中的千年尸王。
“我去瓶山寻些珍稀药材。”
荣保夷晓一听这话，当即翻了个白眼，
显然不信。
难不成拿他当小孩子哄？
王渊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解释。
这话并非搪塞，而是临时起意的真实打算。
瓶山风水极佳，曾是皇室炼丹选址，
自然孕育诸多奇药灵草。
加之此地险恶，百年来少有人生还，
那些药材无人采摘，早已积攒成片。
若能采得一批，
转化为生命精气以拓宽苦海，
修行进度必能大幅提升。
于是，采药一事也悄然列入了他的计划之中。
进入寨中交易点后，
王渊立即询问近日可有外人进出。
“倒没见什么陌生人进来。”
“不过瓶山那边，最近常有罗老歪的人在打转。”
张九金压低声音说道。
王渊眸光一闪，若有所思。
罗老歪的手下已在附近踩点？
难道他尚未与陈玉楼联手？
“那老药农手里的大公鸡，可到手了？”
临行前，他已嘱咐张九金务必设法购下怒晴鸡。
“买下了！花了上百斤盐巴，还搭上不少布匹粮油，才终于让他松口。”
提起那段交易经历，张九金直摇头。
那老头倔得很，任你说破嘴皮也不肯卖，
直到他把整车物资搬出来堆在门口，
硬生生用实惠砸得对方眼花缭乱，
这才勉强点头成交。
“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