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他这个境界,早已寒暑不侵,万邪辟易,这种凡俗之人才会有的“眼皮跳”,绝不可能无故发生!更重要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个曾经在蓝星力挽狂澜,被他视为人族未来希望,甚至冥冥中仿佛有着某种奇特缘分和感应的年轻人——林昊之间,那一种玄而又玄的、仿佛心灵纽带般的联系,就在刚才,猛地……断裂了!一种极其不好的、仿佛失去了某种重要东西的空落与恐慌感,充斥了他的内心。
“林昊……出事了?”寒风脸色骤变,再也无法保持平静,身影瞬间从秘境中消失。
下一刻,寒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直接出现在了云雾山别墅的阳台之外。他看到了正死死攥着玉佩、脸色异常凝重的林小婉。两人目光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抹无法掩饰的惊悸与不安。
“小婉姑娘,你也……”寒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林小婉点了点头,举起手中那枚已然黯淡无光的同心珏,声音失去了往日的空灵,带着一丝沉重:“同心珏……感应彻底消失了。”
寒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知道这枚玉佩的来历和作用。连天道赋予的感应都消失了,那意味着什么,几乎不言而喻!
“去找它们!”林小婉当机立断,身影化作一道无形的流光。寒风紧随其后。
两人瞬息间便来到了寂灭雷龙与泰坦巨鳄栖身的山谷。此刻,山谷内的气氛同样压抑得可怕。寂灭雷龙那庞大的身躯盘踞在山谷中央,原本威严的龙目此刻半开半阖,龙须无精打采地垂落,周身那恐怖的寂灭雷霆气息都显得有些紊乱和黯淡。而泰坦巨鳄更是将巨大的头颅深深埋入爪间,那如同山峦般的背脊微微起伏,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暴戾交织的气息。
看到林小婉和寒风联袂而来,而且脸色都如此难看,寂灭雷龙缓缓抬起了巨大的头颅,它的眼神复杂无比,充满了震惊、悲痛,以及一丝早已料到的绝望。
“你们……也感觉到了?”寂灭雷龙的声音不再威严,反而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与沙哑。
“契约……解除了。”泰坦巨鳄猛地抬起头,那双巨大的竖瞳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如同闷雷,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痛苦与暴怒,“灵魂印记……彻底消散了!主人他……他……”它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但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林小婉闭上了眼睛,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寒风身体一晃,脸色瞬间苍白,他扶住旁边的一块巨石,才勉强站稳,声音带着颤抖:“……确定吗?有没有可能……是陷入了某种绝地,暂时隔绝了所有感应?”
寂灭雷龙缓缓摇了摇头,龙目之中充满了苦涩:“平等共生契约,与灵魂本源直接相连。除非一方彻底魂飞魄散,否则绝无可能如此彻底地、毫无征兆地解除……而且,我与老鳄几乎是同时感应到的……那种联系断裂的瞬间,仿佛……仿佛听到了某种……毁灭的轰鸣……”它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已经描绘出了一幅可怕的景象。
山谷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四位站在蓝星巅峰的存在,此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几乎将人击垮的噩耗所笼罩。
林小婉身为天道,本应无情无欲,但此刻,她那颗由规则凝聚的“心”,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刺痛。寒风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想起林昊离开时那自信而坚定的眼神,想起他对蓝星未来的规划,如今一切成空,巨大的失落与悲痛几乎将他淹没。寂灭雷龙和泰坦巨鳄,更是感同身受,契约的断裂带给它们的不仅是失去伙伴的悲痛,更有一种自身存在意义仿佛都随之动摇的茫然。
“……此事,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良久,林小婉率先开口,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与一丝深藏的哀伤,“尤其是方瑶、苏小蕊、江微微她们三个,还有林昊的家人。”
寒风沉重地点了点头,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方瑶三女对林昊用情至深,林昊的爷爷奶奶年事已高,妹妹林小柔更是年幼,完全依赖着这个哥哥,若是得知此等噩耗,后果不堪设想。“我明白。此事,仅限于我们四人知晓。”
寂灭雷龙低吼一声,算是同意。泰坦巨鳄也沉闷地哼了一声,瓮声道:“我们会继续留在这里。这是他离开前,对我们的嘱托。”守护蓝星,守护他的家人,这或许是它们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四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山谷中只剩下风声呜咽,仿佛也在为那位远在异界陨落的青年,奏响无声的哀歌。
魔皇大殿,并非建立在山巅或地底,而是悬浮于一片永恒的、吞噬光线的混沌虚空之中。大殿本身由无数扭曲的、哀嚎的魔神骸骨与凝固的暗影构筑,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冷与死寂。
皇座之上,那道身影仿佛是整个黑暗宇宙的奇点,仅仅是存在,就使得周围的空间不断向内坍缩。他没有震怒,没有咆哮,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当魔魇、血刹等十名顶尖天才的灵魂印记如同风中残烛般齐齐熄灭,连同对混沌源核的感应也彻底断开的刹那,他只是缓缓睁开了那双仿佛蕴藏着无尽深渊的眼眸。
眸中,没有波澜,只有一片漠然到极致的……失望。
“十枚精心打磨的棋子,万年布局的伏笔……竟落得如此收场。”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直,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在大殿中回荡,不带丝毫感情,却让远处侍立的几位魔尊级强者连大气都不敢喘,灵魂深处本能地颤栗。“人族……倒是孕育出了一颗足够硌手的石子。以半神之躯,能做到这一步,搅动风云,覆灭我族一代菁英……可惜,终究是过于刚烈,化作了尘埃。”
他对那个名为“林天涯”的人族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兴趣,如同神只俯瞰蝼蚁时,看到了一只比较强壮的工蚁。但也仅此而已。一只已经粉身碎骨的蚂蚁,再特别,也失去了观察的价值。他的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位面壁垒,落在了那片他觊觎已久、生机勃勃的圣武大陆。
“看来,欲取圣武,尚需另觅他径……时机,终究未至……”一声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亘古之前的叹息,最终消弭于浓稠的魔气之中,只留下一丝难以捕捉的……遗憾。这遗憾,并非为了陨落的天才,而是为了受挫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