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之内,已非人间景象。
第二个能量节点转换舱远比第一个庞大,呈圆柱形空间,直径约十丈,高约五丈。原本应悬浮在中央、负责转化并分流星辰能量的巨型环状转换器,此刻已彻底被暗红锈蚀覆盖,表面如同心脏般规律性地鼓胀、收缩,每一次鼓胀都喷吐出浓稠如血的污染雾气。无数粗大的、同样被锈蚀的管道从舱壁四面接入转换器,其中有两根管道已彻底断裂,断口处正汩汩地向外喷涌着暗红色的能量流——那正是废弃管道反向倒灌的污染源头!
更令人心悸的是,整个舱室的地面、墙壁、天花板上,爬满了不断蠕动、增殖的暗红色锈蚀脉络,它们如同活物的血管神经,将整个空间编织成一张巨大而邪恶的网。空气中飘浮着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微光的锈蚀粉尘,每一粒都蕴含着强烈的混乱与侵蚀意念。仅仅站在门口,林夜就感到护体的混沌气流发出不堪重负的“嗤嗤”声,迅速消耗。
而在这片污染之海的中央,环状转换器的上方,悬浮着三团不断扭曲变幻的暗红光影。它们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如翻滚的云雾,时而如张牙舞爪的怪物,时而散开成无数飞舞的光点,但核心处都散发着一股相当于化神初期的狂暴混乱气息——这是污染能量高度凝聚、结合了此地残留星辰守卫残骸与混乱意志后,诞生的“污秽之灵”!
它们似乎是此地污染的守卫者,亦或是污染本身滋生的“触须”与“感官”。
林夜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最终锁定在那两根断裂、喷涌污染能量流的管道断口处。断口附近的舱壁材质似乎较为特殊,尚未被完全锈蚀,隐约还能看到原本银白色的金属光泽。而就在其中一个断口下方约三尺处的舱壁上,镶嵌着一个不起眼的、巴掌大小的六边形晶体面板——那应该就是星灵提到的“物理隔离阀手动超控接口”。
目标明确:冲到那个接口处,启动物理隔离阀,截断污染倒灌。同时,在隔离阀启动、污染源暂时被切断的瞬间,从那尚未被完全污染的特殊材质管道断口内部,夺取可能残存的“星髓结晶”!
但要做到这一切,必须穿越这十丈距离的污染之海,避开或解决那三团相当于化神初期的污秽之灵,并在极度污染的环境中精准操作——以他如今的状态,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林夜眼神沉静,大脑飞速运转。硬闯必死,必须智取。
他缓缓后退半步,将身形隐藏在舱门侧的阴影中,仅以一丝最细微的神识观察内部。口中的生命草叶已彻底化为灰烬,最后一丝生命力滋润着干涸的经脉。他默默感受着右臂道伤处那缕星辰寂灭之意的蠢动,以及混沌道基近乎枯竭的运转。
“不能力敌,只能利用……”林夜的目光落在那些爬满空间的锈蚀脉络上,又看向中央那不断鼓胀收缩的环状转换器,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逐渐成形。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两样东西。一样是之前从中枢区带出来的、一小块尚未被完全污染的星辰金属残片,约拳头大小,表面还有微弱的银光。另一样,则是得自星塔、仅剩的三滴“星辉凝露”之一——这是高度纯净的星辰能量精华,对污秽之物有极强的吸引与刺激作用。
林夜将星辉凝露小心翼翼地滴在那块星辰金属残片上。顿时,残片银光大盛,散发出精纯而诱人的星辰气息!这气息在充满污染的舱室内,犹如黑夜中的明灯,瞬间引起了那三团污秽之灵的注意!
它们同时转向舱门方向,发出无声的、充满贪婪与暴戾的嘶鸣,随即化作三道暗红流光,疾扑而来!
就是现在!林夜用尽全力,将灌注了最后一丝混沌灵力与《生死簿》一缕“安魂”气息的金属残片,狠狠掷向舱室另一侧——远离手动超控接口的方向!
残片化作一道银红交织的流光,吸引着三团污秽之灵改变方向追去。而林夜在同一时刻,动了!
他没有直接冲向目标,而是沿着舱壁,以一种近乎贴地爬行的诡异姿势,向着环状转换器的基座方向潜去!他周身的混沌气流收缩到极致,仅包裹体表,同时全力运转《生死簿》投影,将自身“存在感”与“生命气息”压制到最低,模拟出一种近乎“死物”的状态!
这是极度危险的举动。环状转换器是污染的核心,越靠近,侵蚀越强。但林夜赌的是——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有最薄弱的缝隙!
果然,当三团污秽之灵被金属残片吸引到另一侧,开始疯狂争夺、吞噬那掺杂了星辉凝露与“安魂”气息的“毒饵”时,它们对舱室其他区域的感知出现了短暂的空隙。而环状转换器本身,正专注于鼓胀收缩、喷吐污染,对紧贴基座、气息近乎死物的“小东西”反应迟钝。
林夜忍受着近乎撕裂神魂的污染侵蚀,牙龈咬出了血,凭借着强大意志和《生死簿》稳固神魂的特性,艰难地挪到了环状转换器基座后方。从这里,到那个手动超控接口,仍有约五丈距离,中间是开阔地,再无遮掩。
而此刻,另一侧传来剧烈的能量波动和尖锐的嘶鸣——那三团污秽之灵似乎发现了“毒饵”中的异常(安魂气息对它们有克制灼烧效果),变得更加狂躁,其中一团较小光影甚至开始消散,但另外两团气息却隐隐有所增强,似乎吸收了同伴的部分力量,并且即将将注意力转回整个舱室!
时间不多了!
林夜目光锁定目标接口,又看了看头顶上方那不断鼓胀收缩的转换器主体。一个疯狂的念头涌现。
他深吸一口满是污染腥气的空气,将右臂——那道伤所在的、封印着星辰寂灭之意的手臂,缓缓抬起,轻轻贴在了环状转换器基座表面,那锈蚀脉络相对稀疏的一处。
然后,他不再压制右臂深处那缕星辰寂灭之意的蠢动,反而以《生死簿》的生死调和之力为引,以自身混沌道基为桥,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缕寂灭之意,透过手臂与基座的接触点,缓缓“注入”到环状转换器内部!
这不是攻击,而是“投喂”,是给这个已经充满混乱污染的转换器核心,再添加一点“同源”但“更具毁灭特质”的作料!
“嗡——!!!”
环状转换器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鼓胀收缩节奏瞬间被打乱,变得狂乱而无序!暗红锈蚀光芒疯狂闪烁,整个舱室的污染能量流也随之紊乱!那两根断裂管道喷涌的能量流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断流和逆流!
就是这一刹那的紊乱!
林夜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从基座后电射而出!他将剩余的所有力量,包括混沌道基最后的本源、神魂之力、乃至燃烧了一丝精血,全部灌注于双腿和左臂!
五丈距离,一闪而过!
在他身形暴露的瞬间,那两团已吞噬了同伴部分力量、变得更加凝实强大的污秽之灵,也发现了他!它们发出暴怒的嘶鸣,舍弃了已变得暗淡的金属残片,化作两道暗红血影,撕裂空气,狂扑而来!速度比之前快了近2倍!
林夜对身后的致命威胁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个六边形晶体面板!他左掌狠狠拍在面板上,混沌灵力与《生死簿》的“调理生机”之力顺着掌心涌入,粗暴而精准地激活了内部古老的星辰能量回路!
“咔——轰隆!”
晶体面板光芒大盛,发出低沉的机械运转声!镶嵌面板的舱壁内部传来沉重的闸门闭合声响!那两根断裂管道喷涌的污染能量流,如同被扼住喉咙般,骤然衰减、中断!
物理隔离阀,启动成功!
但与此同时,两道污秽之灵的攻击也已临身!恐怖的混乱侵蚀之力尚未及体,就已让林夜后背如遭重击,护体混沌气流瞬间崩散,口中喷出鲜血!
生死一瞬!
林夜借着拍击面板的反震之力,身体向前扑倒,右手顺势探入那因污染流中断、暂时显露出的管道断口内部!触手冰凉坚硬的晶体感传来——星髓结晶!
他五指紧扣,猛地将一块拳头大小、散发着微弱银光与纯净星辰波动的棱形晶体拽了出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两道污秽之灵的攻击,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原本站立的位置——也就是他刚刚扑倒后,背部上方不足半尺的虚空!
“轰!!!”
狂暴的混乱能量炸开,将舱壁炸出一个大坑,碎裂的锈蚀金属四溅!林夜被爆炸的余波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另一侧的舱壁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手中却死死抓着那块星髓结晶!
他感觉全身骨头都快散了,右臂道伤在星辰寂灭之意被引动后又强行收回的反噬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混沌道基近乎枯竭,神魂也因过度催动《生死簿》而阵阵眩晕。
而那两道污秽之灵,在发现污染源被截断、目标竟还敢窃取“星髓结晶”后,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它们不再维持光影形态,而是化作两股粘稠的、不断翻腾的暗红血潮,带着滔天的怨毒与毁灭气息,向着瘫倒在墙角的林夜,滚滚淹没而来!
避无可避,力已竭尽。
林夜背靠冰冷的舱壁,看着那席卷而来的死亡血潮,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然与奇异的光芒。他艰难地抬起握着星髓结晶的右手,将晶体紧紧按在自己胸口——那混沌道基本源所在的位置。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不再抵抗,反而将最后一丝清醒的神念,沉入《生死簿》投影深处,引动了其中那缕得自葬星渊、与轮回玉碟碎片融合后产生的、他至今未能完全理解掌握的——“引动轮回”的微弱权能。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
而是……沟通。
沟通此地因星辰文明覆灭、众生陨落、污染肆虐而残存的……无穷死寂与不甘之意。
以《生死簿》执掌生死之格,以混沌道基包容万物之质,以自身濒死之躯为引,以手中星髓结晶残存的纯净星辰本源为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