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五。 摄政王府,原文华殿。
新朝创建后的第一次“扩大会议”正在进行。 议题只有一个:钱。
“王爷(摄政王),不可啊!万万不可!” 一名留用的户部侍郎跪在地上,痛心疾首地喊道。 “三饷(辽饷、剿饷、练饷)乃是朝廷岁入的大头,每年合计两千万两!若是废除,国库何以为继?军饷从何而出?”
“是啊!” 另一名御史也附和道。 “如今西有流寇,南有伪朝,正是用钱之际。若是贸然减税,恐有激变啊!”
陈源坐在虎皮大椅上,手里端着一杯茶,并没有说话。 他看向身边的苏晚。 “左国相,你给他们算算帐。”
苏晚站起身,走到一张巨大的黑板前(新引入的教程工具)。 她拿起石笔,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数字。
“大燕末年,朝廷岁入太仓银四百万两。” “加之三饷,共计两千四百万两。” “看起来很多,是吗?”
苏晚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视群臣。 “但是,真正入库的有多少?” 她在黑板上重重地写下一个数字:【三百万两】。
“剩下的两千一百万两去哪了?” 苏晚冷笑一声。 “层层漂没,中饱私囊!” “地方官截留三成,解送官漂没两成,户部库吏克扣一成,到了前线,监军太监再拿走两成。” “最后落到士兵手里的,连口剩饭都不如!”
“这就是为什么崇祯加了三次税,百姓被逼得卖儿卖女,士兵却还是饿着肚子造反!” 苏晚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这三饷,征的不是钱,是百姓的命!是朝廷的信誉!”
“可是……” 户部侍郎擦了擦冷汗,硬着头皮说道。 “就算只有三百万两,那也是钱啊。现在如果不征,咱们吃什么?”
“吃这个。” 陈源放下了茶杯。 他挥了挥手。 王胖子带着几个帐房先生走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抱着厚厚的帐本。
“这是从周奎、王之心等人家里抄出来的。” 陈源指了指那些帐本。 “光是现银,就有一亿两。” “这还不算古董字画和查抄的田产。”
“一亿两。” 陈源看着那个侍郎。 “够不够我养十年的兵?” “够不够我不征一分钱的税,也能把这个国家撑起来?”
侍郎张大了嘴巴,哑口无言。 一亿两…… 这是一个让他窒息的数字。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陈源敢废除三饷。 因为陈源手里,握着大燕三百年积累下来的、被贪官们藏起来的财富!
“传令。” 陈源站起身,一锤定音。 “即日起,废除辽饷、剿饷、练饷。” “除此之外,一切苛捐杂税,全部免除。” “我们要告诉天下人。” “新朝不差钱。” “新朝只要一样东西——民心。”
当日下午开始, 一道盖着摄政王大印的红色告示,贴满了北京城的九门,以及各个州县的衙门口。
【摄政王令:废除三饷】 “……念及生民多艰,朝廷深感愧疚。即日起,凡辽饷、剿饷、练饷及一切加派,尽行废除。若有官吏敢私自征收者,杀无赦!许百姓扭送官府,赏银百两……”
告示墙下,围满了百姓。 一个识字的老秀才,正颤颤巍巍地给周围不识字的人念着。
“免了?真的免了?” 一个挑着担子的菜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家那二亩地,每年要交三两银子的练饷,交不出来就要抓人……现在真的不用交了?”
“不用了!不用了!” 老秀才念着念着,突然老泪纵横。 “苍天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老朽的三个儿子,都是因为交不起税,被逼得去当了流寇啊!” “若是早点有这道令,他们何至于死啊!”
“摄政王万岁!” “陈青天万岁!”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欢呼,紧接着是嚎啕大哭。 那不是悲伤的哭,是压抑了太久之后的宣泄。 对于老百姓来说,谁当皇帝不重要。 谁能让他们不卖儿卖女,谁能让他们留下一口口粮,谁就是他们的天。
这一刻。 那条盘旋在北京城上空的黑色气运金龙,身形暴涨一倍。 它的鳞片变得更加清淅,眼神中多了一丝灵动。 那是万民愿力的加持。
【国策生效:废除三饷】
民心(北方):【ax】(锁定)。
国运:【大幅提升】。新政权的合法性得到了底层逻辑的支撑。
陈源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跪倒一片的百姓。 “这就是阳谋。” 他对身边的苏晚说道。 “我不需要去跟百姓讲什么大道理。” “我只要给他们活路,对他们好,他们都是明白的。”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到了南方。
南京,内阁值房。 首辅马士英正拿着那份从北方传来的告示抄本,手抖得象筛糠一样。
“疯了……陈源疯了……” 马士英喃喃自语。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全免?” “他不养兵了吗?他不打仗了吗?”
“首辅大人!” 兵部尚书急匆匆地跑进来。 “不好了!江北防线乱了!” “听说北边免了三饷,咱们这边的士兵都在闹,问咱们什么时候免。” “还有百姓,都在传‘宁做北边鬼,不做南边人’。好多村子都跑空了,都往北边跑了!”
“混帐!” 马士英把告示狠狠摔在地上。 “妖言惑众!这是收买人心!” “我们也免!我们也……”
话说到一半,他卡住了。 免? 拿什么免? 南明朝廷本来就没钱,现在还要养着十万江防大军,还要供养那个骄奢淫逸的弘光帝,还要给各路军阀发赏赐。 如果不加税,朝廷明天就得破产。
“加税!必须加税!” 马士英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传令下去,预征明年的税!不,预征后年的!” “告诉百姓,这都是为了抗击北贼!是为了保卫大明江山!”
“可是大人……”兵部尚书苦着脸,“再加税,百姓就要造反了啊。”
“造反就杀!” 马士英歇斯底里地吼道。 “杀到他们怕为止!”
他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很彻底。 陈源用一纸诏书,就把南明政权的根基给挖断了。 这不是阴谋,这是赤裸裸的实力碾压。 人家有钱,所以能仁慈。 你没钱,所以只能残暴。
……
北京,摄政王府。 陈源看着暗影司送来的南方情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预征后年的税?” “好啊,真是我的神助攻。”
他走到巨大的大明地图前。 北方的红色局域(陈家军控制区)已经稳如泰山。 南方的绿色局域(南明)正在迅速变色。 西方的黄色局域(流寇)正在萎缩。
“苏晚。” 陈源拿起一支朱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圈住了【士绅阶层】。
“三饷免了,百姓归心了。” “但国库不能只出不进。” “既然穷人不用交税了,那税总得有人交。”
陈源的笔尖重重一点。 “该动那块最硬的骨头了。” “传令。” “准备推行新法——【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 “我要让那些几百年来都不交税的达官贵人和大地主,为祖国建设尽一份力。”
窗外,雷声隐隐。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新帝国的土地上刮起。 这一次,陈源要挑战的,是两千年的特权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