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晚上6点)。 幽州府衙,张灯结彩。 作为北境重镇的权力中心,今晚的府衙极尽奢华。巨大的红灯笼挂满了回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全城的达官显贵、豪商巨贾,以及驻军的高级将领,全都到齐了。
但在这一片祥和之下,每个人都坐立不安。 因为今晚的主角,还没到。
“王大人,那陈千户……真的会来吗?” 一个穿着绯色官服的通判低声问坐在主位上的王守仁。 王守仁手里端着酒杯,脸色阴沉。 “他敢不来?这是府衙的政令!他不来就是抗命,就是造反!” 嘴上虽然硬,但他时不时看向门口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的焦躁。 他在府衙周围埋伏了五百刀斧手(虽然不敢真杀,但吓唬一下也是好的),就等着陈源入瓮。
“千户大人到——!” 门外传来一声长长的通报。
“轰!” 大门被推开。 一股寒风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气,瞬间冲散了堂内的脂粉味。
陈源大步走了进来。 他没有换便服,依然是那一身染血的铁甲,甚至连大氅上的雪花都没抖落。 在他身后,铁牛和几个铁卫并没有卸甲,甚至没有解下佩刀。他们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还在滴血的麻袋。
“大胆!” 一个负责礼仪的官员跳了出来,指着铁牛怒斥: “府衙重地,岂容带刀入内?还有这些污秽之物,还不快快退下!”
“滚。” 铁牛眼皮都没抬,随手一拨。 那个官员就象只苍蝇一样飞了出去,撞在柱子上,半天爬不起来。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这群煞星。这就是传说中杀光了十万蒙特内哥罗军的狠人?
陈源走到大堂中央,看着坐在高台上的王守仁,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王大人,抱歉来晚了。” “为了给大人准备几道‘硬菜’,费了点功夫。”
王守仁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和恐惧,挤出一丝笑容。 “陈千户劳苦功高,入座,入座。” 他指了指左手边第一把椅子(那是武将的首席,原本是张万钧的,现在让给了陈源)。
陈源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 铁牛和亲卫们则象门神一样站在他身后,手按刀柄,虎视眈眈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哪里是来赴宴的?这分明是来收保护费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但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谁也吃不下。
王守仁放下筷子,咳嗽了一声,终于切入了正题。 “陈千户,此次大捷,你居功至伟。本府已经写好了奏折,为你请功。”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 “不过嘛……朝廷有法度。千户所毕竟只是地方卫戍部队,按照编制,兵额不得超过一千。” “如今你麾下兵马数千,且私自铸炮(没良心炮),这在兵部看来,可是……逾制啊。”
图穷匕见。 在场的官员们都竖起了耳朵。这是要夺权了!
“所以呢?”陈源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淡淡问道。
“所以,本府的意思是……” 王守仁一脸“为你着想”的表情。 “不如将你麾下的兵马,编入幽州卫(也就是交给张万钧或者王守仁指挥)。至于那些火炮,乃是国之重器,理应上交府库封存。” “当然,陈千户你放心,本府会保举你升任幽州卫指挥佥事(正四品虚职),让你去京城享福,如何?”
用一个虚职,换走陈源所有的家底。 这算盘打得,连算盘珠子都崩陈源脸上了。
陈源笑了。 他笑得很开心,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 笑声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震得王守仁脸色发白。
“陈源!你笑什么?”王守仁怒喝,“难道你想抗命?”
“王大人。” 陈源止住笑,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 “你想要我的兵?想要我的炮?” “可以。” 他站起身,从铁牛手里接过一个麻袋。
“但我怕你没那个胃口吃下去。”
“哗啦——” 陈源将麻袋底朝天,狠狠抖落在王守仁面前的桌案上。
“咕噜噜——” 几颗灰白色、面目狰狞的人头滚了出来,撞翻了酒壶,停在了王守仁的盘子里。 那是一颗有着大胡子、满脸横肉的人头——鞑靼千夫长巴图鲁。 还有几颗,是蒙特内哥罗军的高级头目。 即便经过了石灰腌制,那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味依然瞬间弥漫开来。
“啊!!!” 王守仁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周围的官员们更是尖叫着四散逃窜,几个胆小的当场就吐了。
“这就是我的兵权。” 陈源指着那些人头,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这些,都是想抢我东西的人。” “他们的脑袋现在在这儿。” “王大人,你想要我的兵权?你也想变成这样吗?”
“你……你……” 王守仁指着陈源,手指颤斗,“你这是恐吓上官!来人!来人!把他拿下!”
他喊破了喉咙。 但埋伏在周围的五百刀斧手,却没有一个冲进来的。 因为早在陈源进府的时候,铁牛带着玄武营就把府衙给围了。那些刀斧手看到全副武装的重甲步兵,早就吓得扔了刀跪地求饶了。
大堂内一片混乱。 唯有一个人没动。 那就是一直坐在旁边自斟自饮的幽州都督——张万钧。
作为武将之首,他看着那些人头,眼中不仅没有恐惧,反而闪铄着兴奋的光芒。 这是军功!实打实的军功! 而且,他早就受够了王守仁这帮文官的鸟气。平时克扣军饷,打仗时瞎指挥,现在人家打了胜仗还要摘桃子?
“够了!” 张万钧猛地一拍桌子。 这一声暴喝,让混乱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他站起身,大步走到陈源面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张万钧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对着陈源,重重地抱了一拳。
“陈老弟!干得漂亮!” 张万钧指着那一桌子人头。 “这才是我大燕男儿该做的事!杀贼!砍头!不仅是给百姓报仇,也是给我们这些当兵的争气!”
“张都督?你……”王守仁傻眼了。
张万钧转过身,冷冷地看着王守仁。 “王大人,本督觉得陈千户所言极是。” “这兵,是他练出来的;这仗,是他打赢的。” “如今蒙特内哥罗贼未灭,正需要陈千户这样的虎将镇守一方。若是夺了他的兵权,万一贼人卷土重来,谁去顶?你去吗?”
王守仁张了张嘴,哑口无言。让他去打仗?那还不如让他去死。
“再说了。” 刘公公这时候也适时地跳了出来(他收了陈源太多钱,必须站台)。 “哎哟,王大人,这就是您的不对了。” “万贵妃娘娘最喜欢的就是能干实事的人。陈千户立了这么大功,您不赏也就罢了,还要罚?这要是传到宫里……” 刘公公阴恻恻地笑了笑,“咱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军方大佬支持,监军太监站台,再加之陈源手里那要把天捅个窟窿的武力。 大势已去。 王守仁瘫坐在椅子上,象是瞬间老了十岁。 他知道,从今往后,这幽州府,不再姓王了。
“既然都督和公公都这么说……” 王守仁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那就……依你们吧。” “陈千户依旧统领本部兵马,驻守……驻守哪里好呢?”
“我就驻在城东。” 陈源直接接话,语气不容置疑。 “李家的大宅我看不错,以后就是我的千户行辕。” “另外,为了防止蒙特内哥罗馀孽报复,幽州四门的防务,暂由我玄武营接管。”
这已经不是商量了,这是通知。 接管城防,等于实际上控制了幽州府城。
“好……好……”王守仁闭上了眼睛。
陈源端起酒杯,环视全场。 那些之前还眼高于顶的权贵们,此刻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诸位。” 陈源举杯。 “今晚这顿饭,我很满意。” “以后在幽州,咱们就是一家人。” “只要守我的规矩,大家依然有肉吃,有钱赚。” “但若是有人想吃里扒外……” 他手腕一翻,杯中酒泼在了那颗鞑靼人头上。 “这就是下场。”
“干!” 陈源一饮而尽,摔碎酒杯。 “走!”
他带着苏晚和铁牛,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府衙。 身后,是一群禁若寒蝉的官员,和那个从此名存实亡的幽州府尹。
……
走出府衙大门。 冷风吹过,陈源感觉后背微微有些发凉。 刚才那一幕看似霸气,实则是在刀尖上跳舞。只要张万钧或者刘公公有一个不支持他,今晚就得血流成河。 好在他赌赢了。利益和实力,永远是最硬的通行证。
“寨主。” 苏晚走在他身边,声音有些低沉。 “刚才在席间,我看到了一个人。”
“谁?”陈源问。
“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人。” 苏晚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他是织造局的采办太监,叫魏忠。” “五年前,就是他带着东厂的人,抄了我家……杀了我爹娘。”
陈源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他转过身,看着苏晚那双充满了仇恨与恐惧的眼睛。 在这个大胜的夜晚,在这个权势登顶的时刻,一个新的、更可怕的阴影,悄然笼罩了下来。
“织造局……” 陈源眯起眼睛,看向府衙深处那灯火阑珊的地方。 “看来,今晚的饭还没吃完啊。”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苏晚的肩膀。 “别怕。” “他既然来了幽州,那就是进了我们的地盘。”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代表谁。” “只要他敢动你,我就让他走不出这幽州城。”
【系统提示】
政治博弈:【完胜】。
实际控制权:获得幽州府城防务权。
新危机触发:【宿命之敌】(苏晚仇家现身)。
月光下,陈源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象是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指这乱世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