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下午5点)。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风雪未停。
青龙寨的校场上,燃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肉香味。
五匹战马倒在血泊中。 那是陈源之前缴获的、最好的几匹战马。平日里铁牛把它们当宝贝一样伺候,宁可自己少吃一口也要给马喂豆料。 但今天,铁牛亲自操刀,含着眼泪把它们宰了。
“哥,真杀啊?”铁牛一边剁肉,一边红着眼圈,“这可是大青马,能日行千里的……”
“杀。” 陈源站在火堆旁,脸色冷硬如铁,“人不活,马留着给谁骑?给赵得柱吗?”
大锅里,马肉在翻滚。 苏晚捧着那个装盐的小罐子,那是全寨最后的库存。 她手有些抖,但在陈源的注视下,她一咬牙,将罐子底朝天,把最后那点粗盐全部倒进了锅里。
“哗啦。” 盐粒溶入汤中。 这是陈家寨最后的“力气”。
“开饭!” 陈源大喝一声。
虽然这种恢复是暂时的,是透支的。 但这就象是回光返照,足以支撑他们打完这一仗。
“都吃饱了吗?” 陈源放下碗,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吃饱了。”众人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狠劲。
“这顿饭,我也吃了。” 陈源拔出横刀,指着山下那片漆黑的旷野。 “但这顿饭不是白吃的。吃了我的盐,就得给我卖命。” “赵家堡就在三十里外。那里有堆成山的盐,有吃不完的白面,还有那个下令把我们兄弟剥皮揎草的赵家老爷。”
“告诉我,你们想不想去拿回来?”
“想!!” 这一次,吼声震碎了漫天的雪花。 那是饿狼看到肉时的咆哮。
“出发。” 陈源翻身上了最后一匹留下的战马(作为指挥)。 “今晚,我们要去吃大户。”
赵家堡。 这是昌平县最大的豪强——赵家的私人庄园。 它不象青龙寨那样依山而建,而是坐落在平原上。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好打。 高达三米的夯土围墙,四角高耸的箭楼,还有那扇包着铁皮的厚重木门,让这里象一只缩成一团的刺猬。
此刻,堡内灯火通明。 正厅里,赵家家主赵得财(县令的亲弟弟)正搂着两个美妾,在温暖的炭火旁推杯换盏。 桌子上摆满了鸡鸭鱼肉,甚至还有一盘在冬天极其珍贵的清炒白菜。
“哈哈!喝!” 赵得财满脸油光,得意洋洋,“听说那个陈家寨快撑不住了?一群土包子,也配跟咱们斗?” “我哥说了,再饿他们三天。等他们饿得拿不动刀了,咱们就去收尸!到时候那铁矿、那女人,全是咱们赵家的!”
“老爷英明!”旁边的管家赶紧拍马屁,“那陈源要是知道咱们堡里囤了五千斤盐,估计得馋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赵得财大笑:“馋?让他馋死!那些盐,我就是拿来腌咸菜,拿来撒雪化冰,也不给他一粒!”
此时,堡墙上。 几个负责守夜的家丁正缩在避风处烤火打牌。 “这鬼天气,谁会来啊?” “就是,陈家寨那帮人估计都饿得爬不起来了。来也是送死。”
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 在堡外的风雪中,一支沉默的队伍已经摸到了眼皮子底下。
陈源勒住马,停在距离堡门五百米的树林里。敌情扫描】
【目标:赵家堡】
防御等级:b-(墙高池深,但人员懈迨)。
守备力量:200私兵(装备精良,有硬弓硬弩)。
弱点:正门门轴(年久失修,且低温下金属变脆)。
物资标记:【巨量食盐(金色)】、【白银三万两(金色)】。
看着那一串串金色的数据,陈源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吓人。 “果然是肥羊。”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铁卫。 这三十个汉子,因为缺盐,虽然吃了肉,但脸色依然不好看,呼吸粗重。 但他们的眼神,却象是要吃人。 那是对生存的渴望,是对贫富差距的极度愤怒。 凭什么我们在山上连咸菜都吃不上,他们在里面大鱼大肉?
“铁牛。”陈源低声道。 “在。”铁牛喘着粗气,手里的开山斧似乎比平时更重了,但他握得很紧。
“那一扇门,挡住了我们的活路。” 陈源指着那扇包铁大门。 “去,把它砸开。”
没有战鼓。 没有呐喊。 为了节省体力,也为了突袭的效果。 这支队伍象是一群无声的幽灵,在雪地上快速推进。
直到距离大门还有五十步的时候。 墙上的家丁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什么东西?那黑乎乎的一片是什么?” 一个家丁揉了揉眼睛,探出头去。
借着雪地的反光,他看到了让他做噩梦的一幕。 三十个身披重甲、手持长刀盾牌的钢铁怪兽,正排成一个楔形阵,向大门冲来。 而在最前面,一个体型庞大的巨人,正拖着一把门板大小的巨斧,在雪地上狂奔。
“敌袭!!!” 家丁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
“放箭!快放箭!” 箭楼上的弓手慌乱地开始射击。 “叮叮当当!” 箭矢雨点般落下。 但射在那些【山文甲】和蒙皮圆盾上,只溅起了一串串火花,根本无法穿透! 这就是装备碾压! 严铁手日夜赶工打出来的甲,岂是这些家丁的软弓能射穿的?
“吼!!!” 冲到门前的铁牛,终于发出了压抑已久的怒吼。 他没有用斧刃去砍,因为门上有铁皮。 他转过斧头,用那厚重的斧背,那是当锤子用的!
借助助跑的惯性,加之天生神力,再加之对那一锅马肉汤的执念。 铁牛狠狠地撞向了大门。
“轰——!!!”
一声巨响,仿佛平地惊雷。 整个赵家堡都颤斗了一下。 大门后的门栓(那是儿臂粗的硬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
“再来一下!” 陈源在后面冷冷下令。
铁牛后退三步。 深吸一口气。 再次冲锋。 “给俺开!!!”
“轰隆!!!”
这一次,门栓彻底断裂。 两扇厚重的包铁大门,象是被巨兽撞飞的玩具,轰然倒塌,激起漫天雪尘。 甚至有两个躲在门后试图顶门的家丁,直接被大门压在了下面,变成了肉泥。
大门洞开。 里面那些正端着饭碗、拿着兵器跑出来的家丁们,全都傻眼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门……被砸开了?被人力砸开了?
风雪卷着寒气,涌入了这个温暖富庶的堡垒。 伴随着风雪一起进来的,还有三十个沉默的、饥饿的、武装到牙齿的魔鬼。
铁卫们跨过大门的残骸。 他们没有喊杀,只是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长柄斩马刀。 那种沉默的压迫感,比任何呐喊都更让人胆寒。
陈源骑着马,缓缓走进大门。 他看着那些吓得节节后退的赵家私兵,看着远处正厅里惊慌失措跑出来的赵得财。
他拔出横刀,指着前方。 只说了一个字: “杀。”
下一秒。 钢铁洪流激活。 三十把斩马刀齐齐落下。 那是积蓄了五天的怒火,那是为了活下去的最后一搏。 血肉横飞。
今晚,赵家堡注定无眠。 今晚,陈家寨要吃个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