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吉田正一愤怒的枪声在身后狭窄通道里疯狂回荡,子弹如同毒蛇的獠牙,啃噬着墙壁和堆叠的木箱,溅起刺眼的火星和碎屑!浓烟与催泪瓦斯的辛辣气味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亡命奔逃的苏砚和林默。
“这边!”苏砚嘶吼着,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催泪瓦斯的辛辣。他死死拉着林默的手腕,在黑暗、堆满障碍物的通道里跌跌撞撞。怀中的青花瓷瓶如同烙铁般滚烫,但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瓶底那璀璨神秘的几何微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消散!父亲的核心算法,正在从实体上消失!
“光!光快没了!”林默边跑边哭喊,声音被浓烟呛得嘶哑。她惊恐地看着瓶底那越来越模糊的瑰丽图案,那是无数人用生命换来的希望!
“记住它!用尽你的一切记住它!”苏砚目眦欲裂,自己的大脑也如同超频运转的机器,疯狂地捕捉、烙印着那即将消逝的图景:旋转的洛书九宫核心、螺旋的河图衍化纹路、扭曲的非欧几何曲面映射…每一根线条,每一个节点,都带着父亲智慧的温度和牺牲者的鲜血!
身后的脚步声和日语呼喝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如同死神的触手,在浓烟中胡乱扫射,几次差点捕捉到他们的身影!
“前面没路了!”林默绝望地指向通道尽头——一堵冰冷的水泥墙!
死胡同!
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两人。苏砚猛地停住脚步,背靠墙壁,将林默护在身后,一手紧紧抱着光芒几乎彻底熄灭的瓷瓶,另一只手紧握着那把早已卷刃的匕首。他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死死盯着浓烟中逼近的光柱和模糊人影。
“吉田!来啊!”苏砚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带着穷途末路的悲壮,“‘钥匙’就在这里!有本事就从我尸体上拿走!”
浓烟中,吉田的身影在光柱的映衬下如同魔神,他手中的南部手枪稳稳抬起,枪口冰冷地指向苏砚的眉心。镜片后的眼神,只剩下纯粹的、攫取猎物的冷酷。
“苏砚君,你的勇气令人钦佩,但…愚蠢。”吉田的声音带着一丝胜利者的惋惜,“结束了。把瓶子放下,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林默发出绝望的呜咽,紧紧抓住苏砚的手臂。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之际!
“咻——!”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金属摩擦的锐响,从通道尽头的上方传来!
紧接着!
“噗!噗!”两声闷响!
通道顶部,靠近水泥墙上方一个极其隐蔽、被油污覆盖的通风口铁栅栏处,爆开两团浓密的、瞬间扩散的灰白色烟雾!
烟雾弹?!
浓密的烟雾如同活物般迅速弥漫开来,瞬间将苏砚、林默和逼近的吉田等人笼罩其中!视线彻底被剥夺!辛辣刺鼻的烟雾更是引发剧烈的咳嗽和眼泪!
“咳咳…八嘎!烟雾弹!小心!”吉田气急败坏的怒骂声和特务们慌乱的咳嗽声在浓烟中响起。
“谁?!”苏砚又惊又疑,本能地将林默按低身体。这突如其来的援手是谁?!
“这边!快!”一个低沉、急促、带着明显痛楚喘息的声音,从烟雾弥漫的上方——通风口的方向传来!
是中文!
苏砚和林默没有任何犹豫!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苏砚猛地将林默托起,林默也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双手扒住通风口边缘(铁栅栏似乎已被提前破坏)。苏砚在下面奋力一推!
林默尖叫着,半个身子钻进了狭窄的通风口!
苏砚紧随其后,将瓷瓶塞进怀里,抓住林默伸下的手,奋力向上攀爬!就在他双脚离地的瞬间!
“砰!砰!砰!”吉田愤怒的子弹擦着他的脚底射入墙壁!
“追!上面!通风管道!”吉田的咆哮被剧烈的咳嗽打断。
苏砚和林默如同受惊的鼹鼠,在狭窄、冰冷、布满灰尘和蛛网的通风管道里拼命爬行。管道仅容一人匍匐,空气污浊不堪,身后是特务们试图攀爬和用枪托砸通风口的嘈杂声响!
前方,那个低沉痛苦的声音再次响起,指引着方向:“左…左边岔口!快!”
两人循声,在迷宫般的管道中左拐右绕。爬了大约十几米,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一点的管道交汇处。微弱的光线从上方一个破损的铁丝网口透下,勉强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一个人影蜷缩在那里。
他穿着深灰色的、沾满油污和暗红色血迹的工装,背靠着冰冷的管壁,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已经断了。脸上布满汗水和污垢,呼吸急促而痛苦。但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依旧锐利如鹰,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
是顾慎之!
“顾先生?!”苏砚和林默同时失声惊呼,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席卷了他们!他不是在教堂引开追兵吗?怎么会在这里?!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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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顾慎之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溢出鲜血,显然伤及内脏。他看着狼狈不堪但还活着的两人,尤其是苏砚怀中那个已经彻底失去微光的青花瓷瓶,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赶…赶上了…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但是…光…光消失了!”林默带着哭腔扑到顾慎之身边,看着他扭曲的腿和嘴角的血,泪水汹涌,“顾先生!你的伤…”
“皮外伤…死不了…”顾慎之的声音虚弱,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死死盯着苏砚,“算法…记住了…多少?”
苏砚跪在顾慎之面前,看着这位数次救他于危难、此刻却重伤濒死的引路人,巨大的悲痛和复杂的情绪堵在喉咙。“记住了!大部分!那图形…洛书核心、河图螺旋、曲面映射…太复杂,但我尽力了!”他快速说道,声音带着颤抖。
“好…好…”顾慎之艰难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苏砚…你父亲…苏明哲教授…他不仅是…学者…他和我…我们是同志…是‘星火’小组的…创始成员…”他每说一句,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和咳嗽,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
“同志?‘星火’?”苏砚如遭雷击!父亲的身份,远比他知道的更加深重!
“这把‘钥匙’…算法…是他…穷尽心血…为组织…为未来…打造的…护国之盾…”顾慎之的眼神开始涣散,但依旧强撑着,“吉田…想用它…改造日军密码…锁死中国…绝…绝不能让他得逞…”
“我知道!我知道!”苏砚用力点头,泪水混着灰尘滑落。
“组织…组织里有叛徒…”顾慎之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而微弱,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警示,“我的行踪…被泄露了…才被吉田…堵在教堂…你们…要小心…任何…人…”他的气息越来越弱。
“叛徒?!”苏砚和林默的心瞬间沉入冰窟。
“拿着…这个…”顾慎之用尽最后的力气,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小本子,塞到苏砚手里,“密码…联络点…应急…方案…还有…”他艰难地抬起手指,沾着自己嘴角的鲜血,在冰冷油腻的管道壁上,颤抖着画下一个极其复杂的、由点和划组成的符号!
“这是…最高等级的…紧急联络…暗号…”顾慎之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只…只能…用一次…不到…万不得已…”
他的手指颓然垂下,鲜血在符号上晕开。
“顾先生!顾先生!”林默失声痛哭,摇晃着顾慎之的身体。
苏砚紧紧攥着那本染血的油布小本,看着管道壁上那个用生命绘就的鲜血符号,巨大的悲痛和责任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恐怖爆炸,从他们刚刚逃离的仓库方向传来!剧烈的震动甚至传到了通风管道,灰尘簌簌落下!
爆炸?!吉田干的?还是…顾慎之的断后手段?!
“追兵…上来了…”顾慎之似乎被爆炸声惊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通风管道深处,“从…从这里…一直爬…出口…在…隔壁华商仓库…的…废弃锅炉房…快…走…”
他的声音彻底微弱下去,眼神中的光芒迅速黯淡,只有胸口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起伏。
“顾先生!我们一起走!”苏砚嘶吼着,想要背起他。
“不…走…”顾慎之的嘴唇翕动着,吐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完成…任务…守护…‘钥匙’…走…”他猛地推了苏砚一把,那力量微弱得如同羽毛,却重若千钧。
管道深处,特务攀爬和叫骂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
没有时间了!
苏砚看着顾慎之灰败的脸,看着他嘴角凝固的血迹,看着他眼中最后一点执着的微光…他猛地一咬牙,将染血的油布本子塞进怀里,拉起哭成泪人的林默!
“走!”苏砚的声音带着泣血的决绝,最后看了一眼如同沉睡般的顾慎之,拉着林默,头也不回地朝着管道深处、顾慎之指引的方向,疯狂爬去!
身后,顾慎之的气息彻底消失,与管道壁上的鲜血符号融为一体。通道深处,特务的手电光柱和日语叫骂声越来越近…
苏砚和林默在黑暗中亡命爬行,泪水混合着汗水、灰尘和顾慎之的鲜血,在脸上肆意流淌。怀中的青花瓷瓶冰冷死寂,瓶底的秘密已化为灰烬,但那份璀璨复杂的几何图景,正以另一种形式,在苏砚的脑海中疯狂燃烧、重构!
父亲的核心算法、顾慎之用生命传递的使命、染血的联络本、还有那未完成的复仇…如同沉重的锁链,也如同燎原的星火,紧紧缠绕着这个曾经的数学天才,将他彻底拖入了深不见底的谍海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