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舒听得眉头微蹙,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却又抓不住把柄。
只得冷冷瞥他一眼:“油嘴滑舌,还不速速起来。”
“是,多谢仙子!”
陆凡急忙站起了身,內心除了庆幸外,还多了一份窃喜。
他刚刚可是当著那么多人面,亲自用手给这位裴仙子丈量腰围,以及臀围。
这是多少人都不敢想的画面。
先前还怀疑面板数据的真实性,现在经过亲手测量,鑑定为真!
虽说差点废了一条手,但仙子嘴上说著到了瑶光岭再秋后问斩,不用猜都知道,內心其实已经原谅了。
不仅暂时劝退了赏金猎人,还占了仙子便宜,这买卖包不亏的。
“你发什么呆,还不速速收拾行礼,即刻离开。”
裴月舒忽然发声,打断了陆凡的思绪。
他却並未动弹,反而摸著下巴沉吟片刻,摇头道:“仙子,我们现在还不能走。”
“方才不是你力劝我暂避锋芒,如今又出尔反尔?”
“此一时彼一时也。”陆凡压低声音,解释道,“先前我做戏虽逼真,但楼下那群人干的都是刀尖舔血的勾当,个个生性多疑,此刻若仓促离去,反倒坐实了我们心虚,先前那番说辞,岂不白费。”
“那你待如何?”
陆凡凑近半步,低声道:“依小生之见,我们非但不能走,还得继续把这齣恩爱夫妻的戏码唱下去,彻底打消他们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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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裴月舒断然拒绝,侧过身去,“方才已容你那般放肆,岂能再任由你胡来?”
“仙子明鑑!”
陆凡立刻叫屈,表情那叫一个诚恳,“小生这一切都是为了仙子的安危著想啊,方才小生连手都差点豁出去了,难道仙子忍心看小生的牺牲付诸东流,让那些贼子再度起疑,围杀上来吗?”
裴月舒闻言,轻轻低下了头。
陆凡见她沉默不语,似有鬆动,赶紧趁热打铁:“只需撑过今晚即可,就一晚上!我们表现得越是坦然,他们就越会相信我们只是普通夫妻,绝非他们要找的目標。”
裴月舒转身,问道:“若即便过了今夜,仍有人不肯离去,又当如何?”
陆凡眼中精光一闪,做了个手刀的姿势:“那时人已散去大半,剩下的不过寥寥数人,若真有那不开眼的还敢来试探仙子届时再出手,岂不更是十拿九稳,省时省力?”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指望光靠演戏就能嚇退所有人。
这世上聪明人多,傻子也不少,但更多的是一群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
能骗走一批,裴仙子的压力就减轻一分,动手时的风险便降低一成。
裴月舒眸光流转,似在权衡利弊,最终轻轻頷首:“那便依你所言,仅此一晚。”
“仙子英明!”
陆凡內心狂喜,一夜夫妻也是夫妻,这机会,他可得好好珍惜,充分利用才行。
半个时辰后。
客栈內安静如故,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陆凡揽著裴月舒的纤腰,两人状似亲密地相拥著走下楼梯。
果然如他所料,大堂內虽不似之前那般人满为患,但仍坐著十来號人,看似在饮酒吃茶,实则目光都有意无意瞟向楼梯方向。
陆凡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手臂又紧了紧,將裴月舒更亲密地拥在身侧,甚至一颗大道果实都压得变了形。
他恍若未觉,朗声朝柜檯方向喊道:“小二!小二呢?”
店小二立刻从角落里小跑过来,“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我与我娘子有些饿了,拣你们店里拿手的酒菜,弄几样送到房里来。”
“好嘞,客官您稍候,小的这就去让后厨准备!”小二接过银子,点头哈腰,转身就要走。
“等等!”陆凡又叫住了他。
小二赶紧停下脚步:“客官您还有何吩咐?”
陆凡勾了勾手指,示意小二附耳过来,压低声音道:
“那个弄点大补的那种,你懂的少爷我今晚要与我娘子探討人生大道,需得好好补充元气,明白了没?”
“好勒,小的明白了。”
陆凡故意加大了声音,“对了,晚上除非天塌下来,否则谁也不准上楼打扰,听见没?”
店小二先是一愣,连连点头:“客官您放心,包在小的身上,一定给您安排得明明白白,绝对没人敢上去扰了您的雅兴!”
“嗯,去吧。”陆凡拍了拍小二的肩膀。
这才重新搂紧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裴月舒,大摇大摆地转身上了楼。
他们一走,大堂內窃窃私语声响起。
“看这架势真不像啊?哪家通缉犯有心思玩这个?”
“哼,或许是故意做戏,迷惑我等!”
“做戏?那男的刚才跟小二嘀咕什么,晚上不准打扰?”
眾人议论纷纷,疑竇丛生。
一个坐在角落的黑脸大汉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乱跳。
他豁然起身,几步就衝到刚要去后厨的小二面前,一把掐住对方脖子,將其提了起来。
“说!那小白脸刚才跟你嘀咕什么了?!”
店小二嚇得魂飞魄散,双脚乱蹬:“好、好汉饶命,客官就是让让小的准备点补身子的酒菜,说晚上要和娘子那个…还不准人打扰。”
“放屁!”
黑脸大汉根本不信,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鬼头刀,明晃晃的刀锋架在小二脖子上,“依老子看,他们俩根本就不是夫妻,是不是那小白脸让你这么说的,好糊弄我们?”
冰凉的刀刃贴著皮肤,小二嚇得哭喊道:“好汉爷,小的说的句句是实话啊,他们他们真是夫妻啊,千真万確!”
“你怎知道?就凭他们睡一屋?”黑脸大汉狞笑。
“因…因为”小二嚇得语无伦次,瞥了眼柜檯后面同样面无人色的掌柜。
黑脸大汉刀锋微微一压,追问道:“因为什么?!说!”
“因为昨晚小的去送饭,在门口就听见里头”
小二闭著眼,心一横,大声喊了出来,“听见里头动静不对,那女的喘著气说什么別乱动,男的哼哼唧唧说什么受不了、要来了还、还有床板子吱呀响得厉害!这…这要不是真夫妻,能弄出这么大动静吗,小的都没脸听,赶紧端著饭菜跑了!”
这话信息量巨大,大堂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极其精彩。 黑脸大汉也懵了,狐疑地看向掌柜:“他说的可是真的?”
掌柜的擦著额头的冷汗,连连点头:“是真的,这小二昨晚確实原样把饭菜端回来了,也跟小的这么稟报的…”
黑脸大汉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將小二往地上一摜,骂骂咧咧地收了刀:“妈了巴子!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乱传的消息,害老子白蹲一天!老子真想一刀斩了他!”
说完,他怒气冲冲踹翻了一张椅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栈。
大堂內剩余的人面面相覷,不少人脸上也露出了訕訕之色。
“看来真是搞错了”
“散了散了,没意思。”
“晦气!”
又有几人起身,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掌柜的望著那些离去的背影,暗暗鬆了一口气,心里把这群煞神骂了千百遍。
自己这客栈开得好好的,被他们这么一闹,客人跑了大半,生意还做不做了。
他也想过报官,可有什么用?
这些人打著追查要犯的名义来的,一没动手打架,二没明著抢劫,只是坐在那里,官府来了也没理由赶人。
楼梯之上。
陆凡的手臂依旧揽著裴月舒的腰肢,正暗自回味这夫妻恩爱的触感,一道冰冷的视线便扫了过来。
“你这剑奴,还要搂到什么时候?”
“嘿嘿,仙子勿怪,小生一时入戏太深,忘了形,忘了形。”
两人回到天字三號房,关上门。
裴月舒走到桌边坐下,眸光落在陆凡身上,问道:“你与那店小二最后低声言语,究竟说了些什么?”
陆凡摸了摸鼻子,如实答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让他晚些时候送些酒菜上来,额外准备些那种大补元气,壮阳的。”
“准备这些作甚?”
陆凡细细打量著她那张清冷绝尘的脸庞,自己都说这么明显了,这位仙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仙子,这都是为了把戏做全套啊,让他们以为我们今晚真的要行那夫妻之事,才能彻底加深他们的疑虑嘛。”
裴月舒却道:“你既未大声宣扬,悄声吩咐,又有何用?”
“非也非也,你我如今就是那黑暗里的明珠,一言一行都被人盯著呢,楼下那些人既然没走,十有八九便是生性多疑的主,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逮住那小二问个清清楚楚。”
陆凡顿了顿,继续分析:“等他们从店小二嘴里撬出真相,一部分人会觉得索然无味,认定我们確是夫妻,便会自行离开,而剩下那些疑心最重的,多半会选择晚上来偷听墙角,亲自確认真假。”
裴月舒一听,眸光骤寒:“你这剑奴,难不成想要我与你荒唐!”
“仙子误会了!只是假装做戏而已,我们只需在房里弄出该有的动静,让他们听到確信你我身份,自然就会散去,若那时还有不死心的赖著不走,哼,人数定然大减,仙子再出手送他们去见阎王。”
说到最后,陆凡刻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裴月舒闻言却不屑道:“依我看,剩下的人势必会鋌而走险,趁著夜黑风高强行闯入。”
她的话並非全无道理,先前按兵不动,不过是互相忌惮,怕鷸蚌相爭渔人得利。
如今只剩下寥寥数人,反而没了顾忌,不用担心被一群人围攻。
悬赏动人心,为了那笔天价赏金,他们极有可能鋌而走险,趁著夜色突袭,妄想著速战速决,抢了人头便远遁千里。
但陆凡却不这么认为。
这群鬣狗般的货色,从一开始就打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骨子里的贪婪早已註定。
楼下剩下的这几个,能熬走旁人留到现在。
证明他们更耐得住性子,绝不会第一时间闯入,而是会继续忍耐下去。
至少要熬到剩下的人中没有能威胁自身的存在,才会亲自出手。
而且,別忘了裴月舒可是眾人皆知的灵皇境强者。
人多的时候,採取进攻,胜率固然高,但代价就是背刺风险太高了。
而现在,背刺风险大大降低了,可由於人数减少,胜率也相对变低了。
想到这里,陆凡灵光一闪,说道:“仙子,不若我们打个赌,立个约定如何?”
“什么约定?”
“就赌他们今晚的选择,若真如仙子所言,他们敢强行闯入,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仙子直接拔剑,送他们上路便是,小生绝不阻拦。”
陆凡听顿了一下,看向裴月舒,“但若他们选择按兵不动,只是在外窥探,那便请仙子暂且忍耐,按照小生的计划进行。”
裴月舒沉默片刻最终,她微微頷首。
“可。”
“便依你之言。”
夜晚。
两人用过精心准备的饭菜后,房间內一时陷入沉寂。
陆凡支著耳朵,仔细倾听著门外的动静,然而除了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梆声和远处隱约的犬吠,再无其他异响。
他不由得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难道真让我料错了?剩下的那几个也是银样鑞枪头,中看不中用,全都熬不住跑路了?不应该啊』
就在他要认定自己高估了那些赏金猎人的耐心时,一直闭目凝神裴月舒,忽然睁开了眸子。
“来了,屋顶三人,窗外和门外走廊各有一人。”
陆凡手下意识摸向了颈间的剑坠,准备隨时迎战。
然而,內心疯狂祈祷:千万別进来,千万別硬闯,大家相安无事,听听墙角就好,给个面子啊各位好汉,让小生爽一把吧
等了约莫十多个呼吸。
確认对方的確没有立刻强攻的打算。
陆凡的嘴角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计划得逞的笑容。
『果然,留下的都是千年老狐狸,玩得就是谨慎!』
他心中大定,胆子也隨之肥了起来。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隨即,果断起身朝著对面清冷如玉的仙子走去,声音朗朗,足以让屋外那些听眾听得清清楚楚:
“娘子,这饭也吃了,夜色已深,月明星稀,正是良辰美景之时”
“我们是不是也该早些安歇,做些夫妻之间该做的正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