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儿可没那么多复杂心思。
她看到最喜欢的“沈老师”,小脸上立刻绽开灿烂的笑容,像只快乐的小鸟,从父亲怀里挣脱,张开双臂就扑进了沈烟怀里。
“沈老师!沈老师!你好呀!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冬儿仰着小脸,大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纯粹的欢喜。
抱住这软软的小身子,感受着孩子毫无保留的依赖与亲近,沈烟冰冷的心房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酸涩与甜蜜交织。
她努力维持着笑容,柔声道:“这里是沈老师的家乡呀,沈老师回来处理一些事情。没想到这么巧,就遇到冬儿和你爹爹了。”
她贪婪地呼吸着孩子身上香香甜甜的味道,这是她神魂深处最深的眷恋。
李芊芊这时也跟了过来,看到粉雕玉琢、可爱到爆炸的陈冬儿,顿时母性大发,眼睛都直了:“哇!卡哇伊!快让姐姐抱抱!”
她伸出手就想逗孩子。
陈冬儿有些怕生,立刻往沈烟怀里缩了缩,小声问:“沈老师,这个姐姐是谁呀?”
沈烟下意识地,如同在星源大陆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轻轻拍抚着女儿的后背,用一种介绍熟人的、自然而然的口吻安抚道:“冬儿别怕,这个是娘……是沈老师的闺蜜,李芊芊。她很好的。”
“娘亲”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惊得她心跳都漏了一拍,连忙改口。
“叫芊芊姐姐就好。”
得到沈烟的保证,冬儿立刻不怕了,让李芊芊抱在怀中,脆生生地叫道:“芊芊姐姐好!”
这一声差点把李芊芊的心都叫化了,她捂着脸夸张道:“哎呀太可爱了!你叫我一声姐姐,姐姐的心都要甜化了!”
她趁机凑到沈烟耳边,用气声激动地说:“姐妹!这就是你要追的萌娃和奶爸?眼光毒辣啊!”
原本她还觉得沈烟看上个“带拖油瓶”的有点离谱,现在亲眼见到陈浊那清俊绝伦又深不可测的气质,以及萌死人不偿命的陈冬儿,瞬间觉得——换我我也追!
这父女组合,颜值和气质简直逆天!
沈烟被她说得脸颊微热,轻轻瞪了她一眼,这才转向陈浊等人,正式介绍:“陈先生,红鸾小姐,这位是我的闺蜜,李芊芊。”
又对李芊芊道,“芊芊,这位是陈浊先生,冬儿的父亲。这位是红鸾小姐。这位是谢棠,你应该认识的。这位是姜姨。”
李芊芊落落大方地对众人点头示意,目光尤其在陈浊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这一细看,她忽然愣住了,眉头微微蹙起,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仔细打量着陈浊的眉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记忆的闸门猛地被撞开!
“等等!” 李芊芊突然出声,声音因为惊讶而提高了一些,她指着陈浊,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是不是……三年前,在滨江路车祸现场,把烟烟从车里救出来,还送到市一院急救的那个好心人?!”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
陈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李芊芊,眼神深邃,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红鸾、谢棠、姜云娟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目光在陈浊和沈烟之间来回移动。
李芊芊却越发肯定,语气激动起来:“没错!肯定是你!虽然当时你身上沾了血和灰,看起来有点狼狈,但你这张脸,还有这眼神,我记得!我当时赶到医院,在急诊室外面见过你!你一直等到烟烟父母和我到了才离开的!”
她转向沈烟,抓住她的胳膊摇晃,“烟烟!原来就是他!怪不得你拿出他们父女的画像我觉得眼熟呢!”
“原来他就是你当年醒来后,一直念叨着想找的救命恩人!你追他是不是就因为这个?英雄救美,然后美女决定以身相许?哇,好浪漫的剧情!”
李芊芊语速飞快,带着发现“大秘密”的兴奋,全然没有注意到,随着她的话语,沈烟的脸色正一点点变得苍白,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而周围其他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谢棠和姜云娟只是感到意外和惊奇,没想到陈浊和沈烟之间还有这样一段“前缘”,只觉得世事奇妙,缘分难测。
红鸾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主人的现代身世,竟然早在三年前就和沈烟这具身体有了交集?还是以“救命恩人”的身份?
那星源大陆的恩怨,现代世界的救命之恩……
这因果线简直乱成了一团乱麻!
主人与沈烟的情缘,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无论跨越多少世界、变换多少身份,都无法彻底斩断吗?
这个认知让红鸾心头沉甸甸的,看向沈烟的眼神也复杂了几分。
陈浊面色依旧平静,仿佛李芊芊说的事情与他无关。
他早就认出了这具身体,也早料到此情此景迟早会被揭开。
只是此刻被当众道破,他心中并无波澜,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淡漠。
陈冬儿则是一脸惊喜,仰头看着陈浊,大眼睛里满是崇拜:“爹爹!你以前好厉害!还救过沈老师呢!”
而沈烟……
李芊芊后面所有兴奋的调侃、关于“浪漫剧情”的想象,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变得模糊、扭曲、听不真切。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句话在疯狂回荡、炸响,如同毁灭一切的惊雷,一遍又一遍,轰击着她本就摇摇欲坠的心防——
“原来他就是你当年醒来后,一直念叨着想找的救命恩人!”
“他就是三年前救了你的人!”
……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怪不得……怪不得在京都第一次正式见面时,陈浊会用那样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会问出那句让她当时不明所以的话:“你……不认得我?”
他不仅仅是在问作为魔族女帝的沈烟,认不认识作为前夫的陈浊;他更是在问,作为沈家大小姐的沈烟,认不认识三年前从死神手里把你抢回来的那个陌生人!
他早就知道!他早就认出了这具皮囊!
而自己呢?
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小丑!
顶着这具被他救下的身体,藏着另一个伤害过他的灵魂,还妄图以“沈老师”这种可笑的身份去接近他,去弥补,去挽回……
在他眼中,自己这蹩脚的表演,这小心翼翼的靠近,这卑微的祈求……
是不是显得格外滑稽、格外可悲?他是不是就像在看一场由仇人自导自演的、漏洞百出的荒诞戏码,心中充满了冰冷的嘲讽和……报复的快意?